夜深人静,原本静静躺在床上呼吸平稳的乐瑌,突然整个人无意识蜷缩起来,呼吸也忽而变得急促,整个人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他嘴里不停地念着些什么,只是声音太轻,让人听不清。

    只见他原本白皙的脸,随着呼吸的幅度慢慢涨红,整个人开始止不住地颤抖,额前的汗珠滴落在枕头上隐没,骨节分明的手背上,脖子上,额前青筋暴起,突然他整个人向后滚去。

    “咚——”的一声,床上的人落在了地上。

    冰凉的地面和刚才的动静让熟睡中的人渐渐清醒过来,原本急促的呼吸在他醒过来后慢慢变平缓。

    乐瑌让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地面,他身上的冷汗和地面透过薄薄的睡衣接触,让乐瑌觉得彻骨的冷,却让他脑袋格外清醒。

    只是他此时没有力气起来,整个人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一样,虚弱的躺在地上,他目光里也不再是白日里的纯澈,更多的是淡漠、厌恶、瞳孔中也没有什么焦点。

    不知道过了多久,乐瑌才缓缓地开始挪动自己的四肢,感觉到明确的触觉。

    乐瑌才撑着自己的身体从地上直起身子,他并没有起来,而是顺势靠在了墙上,又是一阵彻心得凉。

    乐瑌把头埋进臂弯里,眼泪无声的顺着眼角一滴滴落在他膝盖上,面无表情的。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觉得心里又闷又憋的难受,就想大哭一场。

    这是一场沉默的宣泄,直到整个人哭的眼睛、鼻尖通红,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消散,乐瑌才缓过神,他看着自己现在的状态,不由地又红了眼睛,强撑着床边站起身。

    从衣柜里拿着一套干净的睡衣,悄声走出卧室,简单地冲了个温水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房间。

    他打开回国后一直没打开过的一个小随身包,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药瓶,熟练的找到自己需要的,从中取出两粒,就这床边已经凉了的水,吞咽下去,才上床裹紧了被子。

    吃了药的乐瑌很快就睡着了。

    因为念着乐瑌今天要去上课,还有耗费体力的舞蹈课,所以宋绥起的比平时还要早一些,做好早饭,给顾齐发了信息,才走进乐瑌房间。

    刚走近,宋绥就发现了床上的人情况不对劲,那通红的鼻尖和眼圈,明显红的不正常的脸色,还有干的起皮的唇瓣,和他蜷缩在床上的姿势,都无一不在告诉宋绥。

    乐瑌生病了。

    “软软,软软醒醒。”

    乐瑌紧锁眉头,他听见姐姐焦急的声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声音哑的很:“姐姐?”

    看见人终于有意识,宋绥松了一口气,她连人带被子把人抱起,摸着他微凉的额头,“软软,我们穿衣服去医院。”

    乐瑌看着满眸担忧的她摇了摇头,用湿润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姐姐,我没事,不要去医院。”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宋绥看着他此时虚弱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没事人。

    “软软乖,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宋绥哄着人,拿了衣服就要给他套上。

    “我不,不要去医院,我不去。”

    本就不舒服的乐瑌忽然耍起了小脾气,宋绥刚想板起脸,但看着眼睛红红的人,又瞬间心软。

    “好好好,我们不去医院。”

    乐瑌听到不用去医院一直紧绷的心神一松,他才感觉到身体上的难受,从胃里发出的恶心难忍。

    在被子里的手紧紧捂住胃部,宋绥看他额头上的冷汗不减反增,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软软,我让医生来家里好不好。”宋绥看着他难受的样子,心里着急还顾忌小孩子生病闹脾气不愿意去医院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但宋绥已经拿出手机给老宅的家庭医生打电话了,乐瑌忍着疼痛,点头。

    这时候门铃响了,宋绥只好出去给顾齐开门,顾齐打开门看见紧皱着眉的宋绥,疑惑,“绥姐,怎么了?”

    “顾齐,软软生病了。”宋绥说着,转过身就往里走。

    顾齐愣了一下,连忙问,“怎么会生病,现在什么情况?”

    说着就往乐瑌房间走去,宋绥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沉沉,想到乐瑌闹脾气不愿意去医院,小时候的乐瑌都不怕去医院。

    “乐瑌!”

    顾齐的声音伴随和一阵呕吐声,宋绥立马脸色一变上前几步,扶住了趴在床上对着垃圾桶狂吐的乐瑌。

    乐瑌无精打采的抬眼看向两人,他整个人无力的被宋绥搂在怀里,还不忘安慰宋绥:“姐姐,我没事,不去医院。”

    “好,不去医院。”此时宋绥也不多问,拿着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低低应了一声。

    顾齐看着他的状态不好,也顾不上宋绥在场,直接问,“你的药呢?”

    宋绥明显感觉到怀里人身体一僵,她低头看着他颤抖的睫毛。

    此时的少年脆弱的模样,你让她怎么忍心质问,心下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小孩紧绷的肩膀。

    “在行李箱里。”

    乐瑌无力的声音响起,他知道顾齐是担心自己的身体,也知道姐姐迟早会发现。

    “是哪个?”顾齐找到角落里的箱子,打开后看见那熟悉的包装,完全没打开过。

    “蓝色的小瓶子。”乐瑌已经被扶着靠在床头,宋绥倒了一杯温水走过来。

    她看了眼那一堆的五颜六色的瓶子,上面没有任何药品的名称,应该是乐瑌自己换了瓶子。

    打开蓝色的小瓶子,顾齐拿了两粒药出来,递给宋绥,宋绥看着普通的白色药片,问:“这是什么药?”

    “胃药。”乐瑌虚弱的声音,宋绥看向顾齐,只见他点头。

    顾齐把药瓶递给她,解释:“乐瑌他肠胃不好,所以一些常备药都一直带在身边。”

    这时候家庭医生也到了,宋绥开门把人接进来,从药瓶里倒出一粒,递过去:“看看这个是什么药。”

    家庭医生接过药片,仔细看了一下,很快得出结论:“这就是普通的胃药,如果不放心我可以带回去看看。”

    “好。”宋绥点头。

    吃了药的乐瑌明显感觉好了不少,又经过医生的检查,在家里挂上了生理盐水。

    “姐姐,你和顾齐去吃早饭吧。”乐瑌吃过药胃里已经好多了,看着在自己房间里守着的两人提醒。

    “好,那你先别睡,喝点粥。”宋绥替他压了压被角。

    乐瑌乖巧的看着她,点头:“好。”这时候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变成那个乖巧的小团子了,宋绥揉了揉他被冷汗浸湿的刘海。

    宋绥招呼着顾齐去餐厅吃饭,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宋绥一早上的用心准备,也没人认真品尝。

    “软软,他身体很不好?”宋绥放下勺子,看向闷头吃饭的顾齐。

    “嗯。”顾齐轻声应。

    宋绥捏紧了手中的筷子,“可是小时候,他的身体很好。”小脸整日都是红扑扑的,在宋慕的带领下,上蹿下跳的很有精神。

    闻言,顾齐陷入自己的回忆,缓缓开口:

    “八岁那年,有人雇佣了人对乐家下手,当时有人护着乐瑌,但我突然出现在那里,乐瑌为了救我,被绑架了。”

    虽然事情已经过了多年,但顾齐现在提起依旧能回忆起当初自己腿软的感觉,和乐瑌冲过来扶着自己的样子。

    “什么人绑架的?什么时候救出来的?”

    宋绥不会去责怪年幼的顾齐,她的软软一直都是个善良勇敢的人。

    “是一个非法雇佣兵的犯罪组织,人当天就救出来了,只是受了伤。”顾齐说完,看着她的目光中带着不忍。

    宋绥因为他的眼神,心里一紧,声音微哑:“多严重的伤?和他现在的情况有关系?”

    “嗯,”顾齐点头,有些事要乐瑌亲口说才行。

    “乐瑌他,在警察还没进去前,利用绑匪手里的枪,引爆了废工厂里的易燃铁罐,他从二楼直接跳了下来。”

    “白苏叔叔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被压在废墟下,身上多处骨折、擦伤和烧伤,还有枪伤。”

    顾齐每说出乐瑌的一处伤,宋绥脸色就严峻一分,放在腿上的手握的骨节泛白,她听完后,吐出一口气:“那个绑匪和幕后的人,怎么样了?”

    “绑匪当时就丧生在爆炸中了,至于幕后的人□□爸着手处理了。”

    那时候他们都还小,顾齐也不知道干爸和他爸是怎么处理的那些人,毕竟他当时也受到了惊吓。

    坐在餐桌前,宋绥久久回过神,连顾齐什么时候从自己面前离开的都没有发现。

    宋绥端着碗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靠着床头闭着眼假寐的少年身上,清早的晨光,透过窗户,打在白皙如玉的皮肤上,本就瘦弱的少年,此刻因为脸上的病态显得羸弱。

    “软软。”

    宋绥的声音刚落,乐瑌就忽而睁开了眼睛,他看着走到面前的人,嘴角微微上扬,“姐姐。”

    “吃点粥,顾齐已经帮你请了假,这几天就好好休息。”

    “好啊。”这时候宋绥说什么就是什么,乐瑌就怕宋绥问他生病的原因。

    毕竟这几天两人的作息几乎一致,完全没有给他生病的机会,但,乐瑌偷偷观察着宋绥脸上淡淡的神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同。

    宋绥知道他一直在观察自己,心里生气的同时又对少年脆弱的模样满满的心疼,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用什么态度,只能装作平常模样。

    青菜粥被宋绥煮的软烂香绵,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乐瑌竟然把一整碗都喝了,宋绥抽出一张纸替他擦了擦嘴角:“先坐一会儿,刚吃过饭就躺下不好。”

    “好。”乐瑌点头,他床前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宋绥去厨房送碗了,乐瑌侧过身用左手拿过手机,上面是顾齐发来的信息,看完后乐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提着一颗心,摇摇欲坠。

    厨房里宋绥洗碗的动作认真自然,如果不是她把刚洗干净的碗又放进水池里拿出来开始洗一遍,完全看不出她的分心。

    水声暂停,宋绥擦干净手,拿出手机走到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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