磁带一共有三盘,唯独《依然范特西》的封面出现诡异的变化。

    在变异的这盘磁带中,歌曲中某些部分再次发生曲调变异。

    也许……这些不正常的地方,不仅用于吓人,而是暗示着某种线索!

    云真真环视整间屋子,最终将目光定格在木门上。

    那团不明物的影子依然在磨砂玻璃后方晃动,如同想藏但藏不住的恶意。

    然而那是整间卧室通往其他地方的唯一途径。

    云真真再次靠近木门,把手扣在门巴上,金属触感冰凉,寒气沿着掌心扩散到全身。

    “吱——呀——”门一寸一寸地慢慢打开。

    云真真躲在门后,挤在墙壁和门越来越小的缝隙里,敏锐地观察动静。

    “不让你看见”,是线索词。上两次游戏重置,大概率是因为看见了。

    哗啦、哗啦……隔着薄薄的空心门板,另一端响起长指甲抓挠的声音,刺耳难忍,如同直接划在心脏上。

    门已经开至45度,活像张开的怪兽大嘴。云真真屏住呼吸,紧盯着黑洞洞的出口。

    突然,一个长条状物体蠕动着伸了出来。

    云真真贴近墙壁,定神一看:那是一只手臂,五个指头在空气中乱挠乱抓。

    “握握她的手”“把手牵着”,线索提示这样做。

    她贴住门,慢慢伸出手臂,张开五指,打算去握那只手。

    指尖即将碰触时,手臂猛然僵住,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门后的那只手……汗毛足足有四五厘米长,手心似乎还有肉垫!

    那不是一只人类的手,像黑猩猩一类的动物。

    心有余悸之间,又一只手臂从猩猩手臂上方伸了出来。

    这次是一条细嫩白皙的手臂,手腕套着一只玉镯,指甲又长尖,涂着血红欲滴的指甲油。

    这只手……显然不属于家境贫寒的女主人,更像《西游记》里蜘蛛精的手!

    云真真表情复杂地盯着上下翻动、充满傲娇的兰花指,想到一个恶趣味:让这只小白手手和猩猩的黑毛手牵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

    接着,第三只手臂颤颤巍巍伸了出来。

    衣袖打着补丁,手部皮肤粗糙龟裂,是一双饱经风霜、犹豫胆怯的常年劳动的手。

    云真真想起小时候的厕所怪谈:蹲茅坑时没带纸,坑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举着一张红纸、一张蓝纸,问你要哪一张。

    无论选哪一张,结局都会死。

    眼前三条手臂鬼魅一样挥舞着,似乎都想抓住什么东西。

    死了大不了重置。云真真横下心,径直握住那双最像“妈妈”的、劳动人民的手。

    冰冷的触感瞬间传入掌心,干皮刺痛了敏感的神经。

    几秒之后,另外两条手臂缩回,“滋啦、滋啦”的挠门声终于停止。

    “女儿,出来吧。”幽幽的女声从另一面传过来。

    咯吱——门完全打开,“妈妈”暴露在眼前。

    和照片相同,她双眼漆黑、没有焦点,面无表情,感受不到一丝活人气息。

    云真真跟她一同踏出卧室。

    逃出原生家庭第一步之逃出卧室,达成。

    微小的喜悦很快被眼前的环境浇灭。

    卧室外,一条漆黑狭长的过道通向客厅,左侧一间屋子飘出油腻腻的气味,想必是厨房。

    “妈妈”像木偶一样,动作僵硬地贴近云真真的耳朵,小声说:“别出声,跟我去厨房做饭。”

    别出声是什么意思?房子里还有其他“人”,或者这是一种规则怪谈?想不清楚,边走边看,总之要听“妈妈”的话。

    厨房的门轻轻合上。云真真环视四周,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第二步,还得逃离厨房。

    妈妈背对云真真,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号菜刀举过头顶,“咚”一声重重剁在案板上,随后机械地重复起来。

    像夯实土地用的工业机器。

    案板上堆着一滩看不出原貌的红色肉泥,散发出阵阵血腥气味。

    菜刀每“咚”一声下落一次,肉泥便“啪”四散飞溅起来。

    趁此机会,云真真敏锐地找起厨房的异常之处。

    屋顶和墙壁熏成黑黄色,水池、案板肮脏不堪,地面油腻到黏鞋底。

    一个小小的通风扇慢慢转着,阴影投射在厨房内,忽明忽暗。

    地面上一条细细的红色管子十分引人注目。

    这种排布……是电线吗?但应该有两根才对。为什么就这样露在外面?

    云真真蹲下身,对“异常物”伸出手指。

    柔软而又有弹性。摸上去比电线的胶皮软一些,似乎还带着温度。

    正分析推理,突然察觉四周一片寂静,“咚、咚”的切菜声不知何时停止了。

    云真真保持蹲姿,慢慢转过身,扬起脸。

    啪!一滴浓稠的液体砸在额头正中央。

    妈妈高举菜刀,俯视下来,脸上沾着飞溅的血肉。

    晃动的光影映着失焦的脸庞,菜刀上残留的血正向下滴落。

    “你在干什么?”妈妈发问,声音中带着颤抖与愤怒。

    云真真起身,看看她,又看看高举的菜刀,摊开手心:“食材掉了,我帮你捡一捡。”

    她自然地来到菜板前,将手中一团血糊糊的肉渣东西扔进去,一脸无辜地问:“妈妈,今天要做啥好吃的呀?”

    “杂碎丸子。”妈妈重新剁起肉来,力道十分凶猛,一直透进地底。

    哗啦……啪嚓……门外传来尖锐而清脆的声音,似乎是瓷器一个接一个摔得粉碎。

    “所有的餐具,都打碎了……怎么办?”妈妈举着菜刀的手僵在空中,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别让她受伤”“保护她”。这两个词条闪现在云真真脑海里。

    “我去看看。”云真真推开厨房门,想了想又转身回去拿过妈妈那把菜刀。

    经过黑漆漆的走廊,一个寒酸的小客厅映入眼帘。

    脏兮兮的水泥地上散落着盘子和碗的碎片,“菜”洒了满地。

    那些“菜”,血红腥臭,看上去和菜板上的东西没什么分别。

    “女儿,你来评评理!”爸爸一把拉过云真真,醉醺醺地指着地上的东西,“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可你也不是人啊……云真真盯着“爸爸”那张毫无生机的脸,冷冷回答,“哦”。

    想吃你可以自己做。又挑刺又犯浑,剧情和人设和现实中的不少人一模一样。

    “爸爸”将小圆桌上最后一只酒杯扫到地上,破口大骂起来。

    握住刀柄的手微微颤抖,呼吸急促,脑袋嗡嗡作响。

    倒不是因为害怕眼前纸人一般的“爸爸”。

    记忆之海深处的恐惧浮出表层:面临同样的情形,幼时的自己,瘦弱无力、不知所措,只能呆呆傻站在原地,任凭锋利的碎片划伤脚背、流出鲜血。

    无法保护自己,更无法保护妈妈。

    爸爸眼里的猩红,穿越十几年时光,在云真真的双眸之中熊熊燃烧。

    眼睛开始失焦,周遭的一切被压制不住的怒火烧得模模糊糊。

    “保护她、保护她……”云真真喃喃念着,对准“爸爸”扬起菜刀。

    砰……

    第四次睁开双眼,云真真呈仰面躺姿。分针重新指回6。

    整个头部剧烈疼痛,随时将要爆炸。

    她挣扎着坐起身,大口喘着气。记忆停留在“爸爸”发酒疯摔东西那一刻。

    胸口依然被愤怒的感觉填满,无处释放。

    不难推断,在那之后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如同月圆之夜大潮不由分说地劈向沙滩,进入巨蟹座副本起,情绪也悄无声息地放大若干倍。

    我是忍者。我是理性而冷静的人。云真真闭上眼睛深呼吸,默念巨蟹座对宫——摩羯座的特质,思维渐渐清晰起来。

    所以……用暴力手段解决“爸爸”,实现“保护她”“不让她受伤”的目标,是行不通的。

    难道还要给这些妖魔鬼怪当一次家庭调解员?云真真连连摇头。

    肚子“咕咕”叫起来,她想起倒计时,快速查看:一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

    她看看几眼小矮桌上的菜,咽了咽口水,还是选择打开门,握住那只粗糙的手。

    这一次,当客厅再次响起碗碟打碎的声音,云真真十分淡定:“碎碎平安,我房间里还有一套餐具,马上给你拿出来。”

    “饭吃完了吗?”妈妈突然冷静下来,嘴角浮现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比面无表情更加渗人,“快点吃完再端出来,听妈妈的话。”

    显然,这不是什么好事。

    回到房间,云真真打量着桌上的粗茶淡饭,琢磨起还未使用的提示词:“温暖的食谱在她心里面”。

    吃还是不吃,这是一个问题。和“生存还是死亡”密切相关。

    “食谱”中,也许记录了哪些可以吃,哪些不能吃。

    但总不能把“妈妈”当成比干,挖出心脏取食谱吧!?

    也可以利用游戏的无限重置次数来试错。

    已知一共有三种食物,单独吃一种3次,吃其中两种3次,全部吃光1次。

    如果运气不好,将会经历7次重置。

    何况,上一次吃了哪几种,在重置后很可能会忘记。

    秒针“咔嚓、咔嚓”跳跃着,时间不断流逝。

    木门的磨砂玻璃上,再次映出模糊的影子,和让人浑身忍受的抓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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