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清风吹过繁茂的树隙,纤细的枝桠上下摇晃起来,叶子们上下拍打,沙沙响个不停。

    太衡山灵脉横贯东西,毗连三国,四周环绕着探不清深处神秘莫测的太衡大森林,灵气充裕,物资丰富,充满机遇。

    在灵气最为充裕的山腰前段山脉伫立着三大历史最悠久的宗门。

    剑修,青云宗。

    音修,太初宗。

    药修,碧波宗。

    随着近百年来的发展,青云宗突飞猛进,一路高歌扩展,隐隐有居于修仙第一宗门的气势。而太初以女子为尊,当今宗主天资卓越,足智多谋,也不甘示弱,版图不断向外扩展,双方有暗暗较劲的势头。

    青云与太初的动作波及不到碧波,但已有流言四起,称她们碧波如今式微已是担不得三大宗门大名头了,不若早些让开位置,让能者居之。

    可碧波也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如果说青云实力为最,太初财力霸横,那碧波则是人情第一。

    不说修真界,就说整个大陆,谁敢说没受过碧波的救援,又有谁敢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受伤求到碧波宗宗门前。

    何况她们的宗主林妙儿还健在,妙手回春林妙儿,一生中救过的人数不胜数,上到各宗门宗主,人间的皇帝,下到各地村民,路边的乞丐,无一不受过她的恩惠。

    现在即使有人对碧波虎视眈眈,也要掂量着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葱郁都树林盘踞在小道两侧,这条由碎石头铺就都道路蜿蜒前行,一直通向不远处的青云宗。

    走着走着姜应啼忽然回首,定定站了几秒,小道上空空如也,方圆十里只有她一人的踪迹,她没看到人失望地回过了头。

    姜应啼来青云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姬乘渊的踪迹,可她就是莫名就会觉得他一定跟在后面。

    他一定跟在后面。

    姜应啼的直觉这样告诉她。

    许是身后跟着这么一个大杀器,一路上她都顺顺利利的连一只妖兽都没有看见,御剑飞行加上抄近道只一个上午就远远看见了青云的地界。

    巍峨的石碑上镌刻着青云宗三个大字,散发着一种古老而庄严的气息。

    山门仙云缭绕高耸入云,宗门大门由金色的龙纹铜柱支撑,广场大地上铺砌着洁白如玉的玉石,光滑如镜。

    灿烂的阳光照耀着来往修者身上,令人感受到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剑客们在广场上行走,身姿挺拔,气质高雅,仿佛画卷中的仙人。

    姜应啼的目光穿过大门落到里面的广场上,还没再往前走,就被人拦截下来。

    “站住,前面是青云剑宗非本门中人不得入内。”

    “你有没有通行令牌。”

    两个挺拔的少年,一身雪白的衣袍,面容俊秀,一左一右将长剑横在姜应啼胸前,不让她继续前行。

    ……

    果然是大宗门,连门口都有专人看守。

    姜应啼看了眼两人,从怀里掏出令牌。

    ——是碧波宗宗主令牌。

    两个弟子同时瞪大眼睛看了看令牌,又看了看姜应啼,一时抽搐要不要将人放进去,可她拿出来的是宗主令牌,也不好拦下来。

    “这……”

    “让她进去吧。”高个点的弟子拉住另一个弟子的手肘,下决定让姜应啼进去。

    显然他的级别比另一个弟子高,他说出让姜应啼进去的决定,犹豫的那个小弟子瞬间闭上了嘴,侧身让开了路。

    姜应啼超高个的弟子略一拱手,越过门槛进到了青衣剑宗。

    小插曲后,两个弟子又重新回到岗位站岗,随着姜应啼逐渐走远,高个清俊的弟子将目光从她背影上收回来,继续目视前方。

    毕竟那个人伤成了那样……碧波宗门那样护犊子的人绝对会来找他的……

    姜应啼从腰侧取下一块淡青色的玉牌,进到了青云要找淮知那就易如反掌了,玉牌上四个白色的光点不断闪烁,两对与两对相隔甚远,姜应啼超着那个距离她最近的光点飞身而去。

    不多时,姜应啼脚尖轻落,落身在一处清雅的竹林外。

    转过倚山障林,就闻得水声潺潺,一栋简朴无华的木屋安静地伫立在奔腾而下的湍急的瀑布旁。

    这是一座孤独的屋子,远离人烟,远离喧嚣繁华的青云宗中心。

    姜应啼的视线落在了门口处栽着的白色小雏菊上,花丛围着门栏两侧,星星白点,就像星空铺撒在人间。

    ——和淮知在碧波房间门口栽的花一样。

    院子里空无一人。

    “——吱吖。”

    姜应啼径直走入,推开木门,木门与铁制的关节处发出一声轻响。

    无人出声。

    房间内也阒无一人。

    ——除了她气若游丝躺在床榻上的师弟。

    姜应啼的心脏仿佛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攥紧了。

    她艰难地挪动步伐来到床前。

    淮知的脸色苍白如纸,干燥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好看的剑眉微微皱着,无声无息,规规矩矩地交叠双手躺在病床上,身旁没有一个看顾他的人。

    姜应啼握紧了双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

    她强迫自己平复着心情,压制下怒火,冷静下来后果断取出空间里的针灸包。

    掀开被子解开衣物。

    细若发丝,折射着金属冰冷光线的金针被一双平稳的手捏起,平稳,迅速地落在床上人身上的几处大穴。

    每一次落针的速度都极快,但落点位置皆不偏不倚,分毫不差,不多时,床上的人就被扎成了个刺猬。

    落针完成的那一刻,姜应啼运转着灵力,数十根金针随着这股气息微微颤抖,发出嗡鸣声。

    “咳咳咳……!”

    床上之人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激烈得似乎要将整个肺部咳出。

    姜应啼按住他的双肩,好让他不在意识模糊的时侯碰到身上的金针。

    “噗——”

    一口深色的暗血喷溅而出。

    淮知的咳嗽顿停,人也不动了,又昏迷了过去,姜应啼将他瘫软的身体扶正,又将他身上密密麻麻的金针取下,只留下一根头顶少阳穴的金针。

    她将一颗丹药喂入淮知口中,幸好此丹入口即化,不然还要费神想怎么样将丹药塞进他胃里。

    行金针极为耗神,姜应啼已是满头大汗,她掏出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汗,又顺手擦了擦淮知脸上溅到的血,将他的衣服重新穿好,这才疲惫不堪地直接一屁股坐在干净的地板上调息打坐。

    姜应啼清冽的眼神扫视着这个房间,淮知从小就有小洁癖,房间地板向来都是一尘不染,而现在干净无垢的地板上却突兀地出现了两串脚印。

    脚印上带着竹林外湿润的泥土在光线的反射下格外明显。

    姜应啼的心戛然一沉。

    看着两串脚印的行迹她猜测是两个青云的弟子一左一右,同时抬着淮知的头和腿将他搬进房间里。

    此外别无其它痕迹。

    可以看出淮知受伤的这一段时间里青云宗对淮知是怎样的不闻不问,不管不顾,如果她没有收到消息前来,青云宗会准备怎么处置淮知,任他在这一处偏远的竹林里等死吗?

    姜应啼盘腿而坐,很长时间中都沉默着,漆黑一团的瞳孔盯着地板,她久久没有眨眼,像是没有知觉一样睁着眼睛。

    她的面容一半隐藏在阴影当中,晦涩不明的神情隐藏在平静的面容下,眼神深处愈加阴沉。

    直到黄昏。

    床上的人才悠悠转醒,淮知费力地掀起眼皮,发呆地看了会床顶,昏迷了太久让他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他先是咂巴了下嘴巴,感受到了嘴里的味道,憔悴的脸上眼睛猛地一亮,而后面上带着一抹无奈,语气温软得像在撒娇,“师姐,怎么用了这么珍贵的九转回魂丹……”

    姜应啼倏然站起身,许久没有活动的腿踉跄了下,但很快又稳住身体,她探头望向床,极速出声喊道,“别动!”

    淮知喜悦表情一僵,欲起身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乖巧地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不自觉放缓几分。

    姜应啼赶紧伸手将他头顶上的金针取下来,紧绷着的表情才稍稍放松下来。

    取下针后,姜应啼退开一步,观察到淮知的脸色稍微有了一丝血色,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

    看着淮知还是一动不动,她严肃的面容终于泄出了一丝笑容,温声道:“好了可以动了。”

    又快速补充道:“但是不要坐起来,躺着说话!”

    “好。”淮知像是任人摆布的木偶,讯声乖巧躺下,黑黢黢的双眼看向姜应啼,湿漉漉的、无辜的眼神像是终于等到主人回家的小狗。

    淮知笑眯眯问:“师姐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姜应啼可不吃他这一套,语气高调地反问了一句,“再不来是要我等着收到你的死讯吗?”

    淮知看出了师姐的愤怒,也知道这次的事情一定吓坏师姐了,他立马巴巴地道歉,“对不起……”

    “住嘴!”姜应啼打断他,“你对不起什么!”

    淮知话到嘴边猛然一停,立马像是做错事一样抿起嘴,只留下一双委屈的双眼。

    “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干的?”

    ……

    淮知表情微变,沉默了片刻。

    谈及此事,淮知可没有面对师姐那么温软了,他的眼神渐渐冷下来,像是寒冬里料峭的雪,冰冷又无情。

    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无保留地和姜应啼诉说。

    姜应啼越听脸色愈沉,眼眸阴翳得像是暴雨前的大海,诡谲的平静下是风雨欲来的黑沉。

    姜应啼尖细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床沿。

    最后,她道:“此事我再想想,你先养好身体。”

    “睡吧。”

    “好。”她的命令落下的那一刻,淮知应声闭上双眼,盖着被子平直躺好,虚弱的精神和身体让他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姜应啼看着他入睡,绷紧了唇线,安静地关上门离开房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下一瞬,她的眼神马上警惕起来。

    空气中被风携来一股淡雅的昂贵的熏香。

    姜应啼倏然回头。

    空荡荡的院子里赫然站着一个人。

    男人一身剪裁合体的月白色锦袍,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如芝兰玉树,风光霁月,说不出的出尘俊秀。

    他的出现让朴素的小院熠熠生辉。

    他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

    她一出来,男人闻声抬头,如画家精心描绘的凤眼望过来。

    姜应啼心口兀的一跳。

    不是被惊艳的心动,而是看见青云中人,强迫控制着眼神不能迸射出毒液般的恶毒,仇恨的,热血沸腾的,压抑着的心跳。

    “咚,咚,咚……”

    几个呼吸间,姜应啼的心跳又重归平稳。

    她眼神平静地回看。

    此男只因天上有,不似凡间人。

    姜应啼的脑海中登时出现了一个名字。

    青云宗宗主之子。

    青云之皎然月光。

    她名义上的未婚夫——

    ——谢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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