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沈映秋露出了一抹狐狸看到葡萄般的甜蜜笑容。

    宋铮皎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突然对我这么亲近,莫不是别有所图?”

    沈映秋被道破心思,轻咳了一声,“先恭喜你得偿所愿,跟刺史府的公子定了亲,我想问一下,宋山长可给你准备好了嫁妆?”

    嫁妆一般是母亲给女儿准备的,但宋铮皎母亲去世得早,她爹宋大儒又一心教书育人,著书研学,怕是没能顾得上。

    况且就算顾得上,以宋大儒那清高脱俗的性格,手里恐怕也没有多少财物。

    果不其然,宋铮皎摇了摇头,“我爹听着名头大,我也是宣城所谓的第一才女,但其实我家根本没什么钱,先前那根簪子,你即便是卖给我,我也买不起。

    “我家最多的是书,除了书就是书,那些书若是卖出去,倒是能值不少钱,可我爹是绝不会卖书的。

    “我想,到时候他给我的嫁妆,大概就是几箱子书了吧。”

    沈映秋循循善诱:“你满腹才情,刺史大人既然愿意为他儿子聘你为妇,那你嫁过去之后应当也不会遭受什么磋磨,起码面上是过得去的。

    “但人生在世,衣食住行这些哪一样不得花钱呢?手里有钱心里才不慌,嫁妆是一个女子最大的底气,你说对不对?”

    宋铮皎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映秋:“银子、铺子、田产、衣料、首饰……这些你想要吗?”

    宋铮皎的第一才女之名不是虚的,闻弦歌而知雅意:“你肯给我?有什么条件?”

    沈映秋:“说条件就太生分了,不如我们各取所需?我帮你赚钱攒嫁妆,你带我进入宣城的名流圈子,我想嫁入高门。”

    宋铮皎:“有些圈子即便你进去了,也不一定能站稳脚跟,即便站稳脚跟了,以你商户之女的身份,想要嫁入高门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沈映秋指着自己的脸:“你觉得以我的姿色,寻常人家能护得住吗?”

    宋铮皎眼神微动,明白过来,“以你的容貌,进宫当娘娘是最稳妥的,可惜当今圣上已经不再选秀了,倒是太子你可以期望一下。”

    沈映秋:“太子那样的人我可不敢肖想,一入宫门深似海,我这样的进了宫,恐怕活不过三集。”

    宋铮皎面露疑惑:“活不过三集?”

    沈映秋:“嘴瓢了,是活不过三天。”

    两人就这样说定了,开始了互惠互利的合作。

    借着沈映秋这位宣城富商之女的手,宋铮皎在婚前积累了不少钱财资产。

    在宋铮皎这个宣城第一才女的带领下,沈映秋挤入了原先的自己高攀不上的圈子。

    但进入圈子只是第一步,如何钓到合适的人选才是关键。

    想到从前自己和宋铮皎的一步步骚操作,沈映秋便不由得笑了笑。

    如今的她们,也算是各得其所。

    只是得偿所愿后,依然免不了有各种烦忧。

    所以时不时就会私下见个面,互相吐槽一番。

    翌日一早,沈映秋打扮一新,去了婆母的院子。

    她出门得向婆母请示一番,得到允许了才能出门。

    她到的时候,婆母江夫人正在吃早饭,桌子上摆着炸鱼、鸡汤还有虾。

    沈映秋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婆母一日三餐都是大鱼大肉的,早上这还算好的,有时候甚至还会一大早啃猪蹄。

    刚嫁进来那会儿,婆母使唤她侍膳,她委婉提醒过她,吃得这么荤不太好,时间长了容易生病。

    结果婆母来了一句:“你咒我?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吃得好?”

    沈映秋还能说啥呢,只能随她去了。

    但奇怪的是,她婆母每天吃这么多高热量的东西,却也不见长胖,也没有得什么病,依然吃嘛嘛香,气色红润。

    这大概和她每天挑水种菜、赶鸡喂鸭有关吧。

    要问她婆母身为郡守夫人,为何会像农妇一样种菜养鸡?

    那是因为,她婆母本就出身乡下,她公公和婆母是一个村的,两人算得上青梅竹马。

    但是她公公是个读书苗子,靠着自己的勤奋和努力一步步考了上去,高中进士,当上了官。

    从世俗的角度来讲,这个时候两人的身份地位已经拉开了巨大的差距,但她公公依然遵守诺言,回来迎娶了她婆母。

    此后的二十多年里,她公公从一个九品小官,一路升到了现在的正四品郡守位置,可谓是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她婆母也成了四品的诰命夫人。

    在外她婆母还是颇能端起高官夫人的架子的,但是在家里,在她自个儿的院子里,她就原形毕露了。

    准确来说,是本色出演,释放天性。

    就如此刻,她直接拿着一根大鸡腿在那里啃着。

    见老二媳妇过来,江夫人使唤她:“老二家的来了,来给我剥虾。你都有一个月没伺候我了,过来了也不知道机灵点儿。”

    沈映秋顺从地走过去,洗了手,给她剥起了虾。

    江夫人瞅了她一眼,“才刚出月子就穿得跟个花雀儿似的,是要到外头会野男人?”

    沈映秋嘴角抽了抽,“娘,您是想说花枝招展吧?”

    江夫人:“就显摆你有学问。”

    嘴上这么说,转头就用上新学的词儿了,“那你说,你穿得这么花枝招展的,是要去干嘛?”

    沈映秋:“我的确是要出门,不过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这不是一个月没来伺候您了吗,想着出门去给您买点好吃的,孝敬孝敬您。

    “我记得您最爱吃金大娘家的酱肘子,是不是?这回我给您买四只,您一顿吃一只,还能留一只晚上当宵夜。”

    江夫人想到金大娘家的酱肘子,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但让她这么痛快就放小儿媳出门,那是不可能的。

    “买酱肘子也不急于一时,你先去后院把地里的草拔了,再浇浇水。”

    沈映秋二话不说就去了。

    不过她不是真来干活的,意思意思拔了两根草,就从荷包里拿出一颗金蚕豆来,一路举着走回去,“娘,我在地里捡到了一颗金花生!”

    江夫人一下子跳了起来,腿脚灵活地冲过来,“这是我掉的,我昨天刚掉了颗金花生,到处都没找见,没想到被你给捡着了,快还给我。”

    说着就要从她手里夺过那颗金子。

    沈映秋胳膊一转,没让她得逞,“娘,你确定这颗金花生是你掉的?”

    江夫人:“那不然还有谁?你在我的菜地里捡到的金子,那肯定就是我掉的。”

    沈映秋摊开手来,“可是娘,我捡的不是金花生,是金蚕豆啊。”

    江夫人懵逼了一瞬,反应过来破口大骂:“你眼睛长到□□里去了?连花生和蚕豆都分不清?”

    气咻咻地坐了回去。

    然而她平生最爱金子,眼见老二家的在那里把玩那颗金蚕豆,她是馋得抓心挠肝,恨不能立刻拿到手里。

    眼珠子一转,她忽然一拍脑门:“哎哟我记错了,我昨天掉的就是金蚕豆,不是金花生,张妈妈,你说是不是啊?”

    冲着张妈妈使眼色。

    张妈妈心领神会,一拍大腿,活灵活现地配合她的主子:“没错儿,就是金蚕豆,先前是您记差了。”

    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就是想将沈映秋手里的金蚕豆弄走。

    沈映秋也很配合:“是吗?那还给娘你吧。”

    江夫人迫不及待地接过那颗金蚕豆,拿在手里掂了掂,又咬了咬,确定它是真的后,赶紧宝贝地藏进自己的怀里。

    从小儿媳这里得了颗金子,江夫人看她忽然顺眼了起来,又怕她回过味来将金子拿回去,冲她摆了摆手:“你不是要出门吗?快去吧,别忘了我的酱肘子啊。”

    目的达到,沈映秋顺利出门,乘着轿子来到了清欢楼。

    清欢楼也是她名下的铺子,她给自己和宋铮皎各留了一间雅间,今日是宋铮皎做东,她便去了临江仙房。

    宋铮皎的贴身丫鬟南溪候在门口,“沈夫人,您来了,我们夫人就在里头呢。”说着推开了房门,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映秋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临窗茶几边的宋铮皎头也没抬,仍旧拿着金渠碾着玉钵里的茶叶。

    她的打扮一如既往的清雅,穿了件珍珠白的薄袄裙,乍一看很素净,但细看就能发现,袄裙的领口、袖口、裙摆等位置,用极细的金丝绣了花纹,阳光一照,那衣裳上便似有金光在流转。

    可谓低调的奢华。

    沈映秋朝她招呼了声:“皎娘,我来了。”

    宋铮皎“嗯”了声。

    沈映秋将身上的月白披风除掉,挂在衣架上,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

    宋铮皎这才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月不见,你发福了。”

    沈映秋将捧在手里的鎏金兽首铜炉搁到一旁,“坐了个月子,整天吃着各种补汤补药,能不胖嘛?倒是你,瞧着清减了几分。”

    宋铮皎:“你也知道我那婆母,顿顿都要我侍膳,她吃完了我才能坐下来,冷汤冷饭的,我哪里吃得进去?”

    沈映秋:“那你也没给自己开个小灶?”

    宋铮皎:“她说没分家,不能开小灶,不合规矩。”

    沈映秋:“时间长了你身子怎么受得住?”

    宋铮皎:“我又不是傻的,要是饿了会叫小丫鬟到外头买吃食来。”

    沈映秋这才放了心,看向她面前的玉钵,问:“这是什么茶?”

    宋铮皎:“龙凤团茶,贡品。”

    玉钵中的茶叶,已被碾得粉碎,如琼粉玉屑。

    宋铮皎将细腻的茶粉扫入茶壶中,打开一只紫黑色的陶罐,“这是去年梅花上扫下来的清雪,贮存在紫砂陶罐里,埋在梅花树下,今早上才取出来。”

    沈映秋赞叹道:“扫雪煮茶,雅。”

    虽然她觉得雪水和寻常的水也没什么区别,但对于好友的爱好,也不会说出扫兴之语。

    小火炉上,茶壶中的水沸腾了,咕嘟咕嘟犹如泉水喷涌,阵阵茶香氤氲开来。

    宋铮皎给沈映秋斟了一杯茶,茶具也是她自带的,是一套经年的紫砂茶具,古朴雅致,温润如玉。

    沈映秋捧起茶杯,暖烘烘的,但并不烫手。

    茶汤纯净,清亮晶莹,深吸一口,香气灌顶。

    她小心地轻啜一口。

    宋铮皎问她:“如何?”

    沈映秋:“妙不可言,不愧是贡茶,我也是沾了你的光了。”

    宋铮皎笑嗔了她一眼,“贫嘴。”

    “前天我在刘远志衣服上闻见了别的女人的脂粉味。”聊了一阵后,两人一个多月未见的那股生疏感消失了,宋铮皎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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