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煜你谈过恋爱吗?”

    “没有”

    “谈恋爱不是说一定会走到最后。”

    “谈恋爱合得来合,合不来就分,很正常。”

    “靳子煜,那我们谈个恋爱吧。”

    “好。”

    操场上孟秦书和靳子煜的一问一答,开启了他们后面分分合合的三年。

    衣柜里至今仍存放着靳子煜第一次送给她的那条连衣裙,这是一条米白色、小方领,半截袖长裙。

    裙子收腰的地方有条黑色的腰带系在腰间,打上一个蝴蝶结,落落大方中多了一两分俏皮气。

    靳子煜眼光很好。

    裙子是两人确认恋爱关系之后,第一次去外面吃饭,靳子煜送她的,只是她收了礼物后在餐桌上和他提了分手。

    “靳子煜,我觉得我们不是很适合。”

    他只温柔的答一个字,“好”

    孟秦书不是个爱占人便宜的人,她喜欢这条裙子,实在喜欢,便向靳子煜提出,把这条裙子卖给她。

    靳子煜当时也是觉得匪夷所思,总是带笑的脸上骤然冷淡下来,但最终他还是点头同意他这个提议。

    不巧的是孟秦书那天刚好手机没带,只能回宿舍给他转账,哪曾想回去给靳子煜转裙子的钱,他却把她拉黑了。

    拉黑……

    向来只有自己拒绝别人的孟秦书自尊心受到一百点伤害。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分手,从操场上确认恋爱到和平分手一共七天。

    *

    回国后孟秦书联系了孟媛,两人一块去了海城精神病院。

    孟坤不犯病时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医生领着穿着病号服的孟坤到会客室。

    会客室,一间四面白墙,中间只有一张黑色桌子和两把椅子。

    孟秦书和孟媛一块进来时,隔着一张桌面,孟坤的两只眼睛死扣在孟秦书脸上,七年多没见了,久的他都快认不出这个戴着墨镜,烈焰红唇,光艳照人的女人,是他从福利院带回来的可怜小姑娘。

    “爸爸。”

    孟媛叫了他一声爸爸,而孟秦书照旧面无表情,在他这个父亲面前连墨镜都不知道摘下,半点教养都没有,他看,孟秦书不像是来看他的,反倒像是来炫耀的。

    一身锦衣华服,看来现在日子过得不错。

    呵,一定是霍清辞那个死小子,离婚娶了她。

    要不然呢,难道会和那个瘸条腿的穷小子在一起,当初还为了这个人,在他们面前闹死闹活,他这个养女,别人不知道她什么样,他还能不知道。

    自私自利、无情无义,当年要不是自己把她带出福利院,她这辈子都只是这个社会的底层,更说不定早就连命都没有了。

    是他给她读书长见识,是他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他让他接触到了上等人,这个白眼狼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害的他如今一无所有。

    就是个灾星!

    孟坤咬牙切齿,脸颊持续性的抽搐,看上去是要把她生吞活剥,孟秦书喉咙里发出冷哼,在里面待了六年多,这脾性倒是没磨灭半分,有的人就是到死也不会认识到自己错,看来她真的是来错了。

    正是孟秦书的这声哼,刺激、激怒了孟坤,他拿起手边的这只木质靠背椅,朝着孟秦书身上扔过去。

    “啊!”

    孟媛双手掩嘴厉声尖叫和椅子砸落地面上的响声重叠到一起。

    分秒之间根本没时间去反应,靠背椅砸在孟秦书左脸上,摔落后,孟秦书墨镜跟着一块掉下来。

    孟媛距离孟秦书最近,她似乎看到了孟秦书颧骨上有一道五六公分长的口子,那里鲜红的血液像打开的水龙头汩汩直流。

    短短几秒钟的功夫流下来的血已浸染了孟秦书身上这件白色羊绒大衣的前胸布料,异常可怖。

    可能是孟坤的这番操作把孟秦书吓得愣住了,也可能是痛觉神经麻痹让孟秦书没感觉到痛,她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直到,孟秦书抬手触摸到黏腻的血液时,她才狠狠晃了一下身体,而这时候病院的护工听到尖叫闯进来,护工架走了同样呆立在原地的孟坤。

    孟秦书被这家医院派的救护车送往市医院,立即进行缝合手术,手术前,躺在手术床上的孟秦书问医生。

    “会留疤吗?”

    孟秦书脸上的伤经过初步处理已止住血,皮开肉绽的伤口,泛着淡红色,最深处仍有血迹。

    医生刚才已告知她基本情况,伤口位置在右颧骨正中,长度五公分,深度一点五公分,深可见骨。

    医生说:“我们这里只能给你做伤口缝合,会给你用可吸收的美容线,但这个伤口来看,后期要做美容整形。”

    美容整形。

    孟秦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需要做整容,但能怎么办,她靠脸吃饭的,没了这张脸就什么都没了。

    急诊室里孟秦书做手术的一个小时,孟媛一直守在外面,她肘弯处挂着孟秦书染了血的大衣,但她把没有染血的一面放在了外面,看起来就不会那么骇人。

    孟坤扔出的那把椅子本身已经松动,砸到孟秦书脸上后断裂的横截面割开了她的脸,这是精神病医院医生给她分析的。

    孟媛知道父亲恨孟秦书,所以这些年一次都没在他面前提过孟秦书,这次孟秦书发语音说过去看看孟坤时她是犹豫的。

    孟秦书她现在连爸爸都不叫直接叫孟坤,想来必定会刺激到父亲,可她又抱着这么多年不见的两人,再见说不定勾起近二十年的养育情,两人说不定能冰释前嫌,可到底还是出了事。

    一个疾走上来拿着话筒的男人几乎要把话筒戳到孟媛的嘴唇。

    “请问南寒是受伤了吗?”

    孟媛看到他的胸牌是某某小报的记者,在他身后还有一名摄像师。

    “我不知道你们说得是谁。”

    孟媛躲开记者,往左走,这位男记者马上追上她,“里面的是南寒对不对?”

    他今天尾随南寒一路,一路跟到海城神病院门口,他还以为南寒有精神疾病,可是他在医院门诊大厅里找了一路没找到她。

    但凡是能被他拍到一张南寒咨询医生的照片,他就能写一两百字的稿子,虽说很多家媒体不敢得罪扬正集团,但总有不怕死的敢买他们手里的东西,更可况从来没有只手遮天的事,扬正集团那位本事再大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在他以为今天又要落空而归时,被他看到满脸是血南寒躺在病床上被抬上救护车,他当时拍了几张照片,但都不是正脸不够全面,需要来了解清楚再补拍几张。

    而且看她伤的不清,又是在脸上说不定毁容了。

    这可是独家新闻,往网上一发一定能爆,泼天的富贵要来了。

    孟媛背转身不答,男记者退后几步,看那扇闭合的手术室门,总要出来的,到时候不就能拍到。

    脸部手术是局部麻醉,缝合伤口时孟秦书有感觉到像蚊子叮咬那种疼,手术完成之后医生给她伤口上敷了医用纱布,并告知她一个月后来复查。

    孟秦书穿上了运动鞋,手按着脸往外走,这里不是精神病院,这里有很多病人,还有很多来看病的人,总有人会认出她,孟秦书走到一半退回去。

    她问床边这位正在整理手术工具,做善后工作的女护士,“护士可以让我在里面再呆半个小时吗?”

    女护士头也未抬,“不行的,等会儿还有其他病人进来,你快出去吧。”

    孟秦书摸进口袋拿手机,摸空后,才想起她的外套在孟媛手里。

    她还在外面吗?

    会不会已经走了?

    手术室的门打开,孟秦书自里面踏步出来,可刚到门口就被孟媛抓住她的手腕,往另一个方向拽,拽的同时向她喊,“小书,有记者!”

    孟秦书被孟媛带出去好几步,扭脸向斜后方瞥去,发现一名男记者和他的摄像师正从等候椅上站起来,她看到那位记者举起手里的小相机,正对她,她心一惊,赶忙歪下头,挡住脸跟着孟媛一块跑。

    奔跑途中脸上的伤口被拉扯到,麻醉完全褪去后,火辣辣犹如刀片划割的痛,让孟秦书一路抽吸了好几口凉气。

    孟秦书坐进孟媛的奥迪车里,她的车还停在精神病院。

    两人都是气喘吁吁,孟媛缓过来后转头问她,“南寒,去哪里?”

    孟秦书系上安全带,她拿来孟媛腿上她的衣服,拿出里面的手机,看一眼孟媛,说:“去汇悦台。”

    她要给芳姐打电话说明情况。

    现在脸成这样,后面好多活动都只能取消,马上要上映的《大梦想》,五次见面会只能靠温朔和几位配角出场,芳姐知道这种事怕是要疯。

    关键是她这张脸恢复不知道需要多久,万一留下疤痕,哪怕是浅浅的,对一个女演员来说,她的演艺事业都到头了。

    真是—

    情场、事业双失意,报应吧。

    车辆开上城市高架,孟秦书收回看外面风景的眼睛,落在手机屏幕上,以往一秒就能识别到她脸部自动解锁的手机,这次因为她脸上有纱布而识别不出来。

    唇角自嘲似的勾一下,孟秦书输入手机密码,找到芳姐的电话拨了过去。

    如她所料,芳姐听到她的脸出问题了,不是担心她而是大声质问她,“南寒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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