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甜。”她又喊了一声,声音颤抖。

    张甜仍然闭着眼睛,慢慢往门口挪去。

    她头低垂着,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一般。

    随着她越来越靠近门口,窗边的眼睛也眨的越来越频繁。风吹窗纸的簌簌声音中,夹杂着几声女人的低笑。

    李荷胃部沉重,全身皮肤极冷,紧张的想吐。

    张甜离她越来越远。

    “张甜。”

    回应她的只有几声女人的低笑。那声音如同立体环绕音效,在她耳边播放。

    她的身体越来越冷,手心出了一层冷汗。

    双脚发力,忽然从床上猛冲下来,按倒张甜。

    张甜抽搐了几下,忽然睁开眼睛,却看不见眼睛,眼白透着层莹绿色的光。她手脚并用往外爬,力气极大,差点将李荷掀翻。

    李荷坐在她身上,拽着她的衣服,她却像驮着石头的王八,拼命爬。

    她的指尖已经碰到门框,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急切的嘤嘤叫声。

    李荷心头一凛,单手打开荷包,找到白天画的符咒,将清心净神符贴在她额头上。

    不知是否有效,但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张甜的动作停了下来,而窗外的眼睛们,偷窥片刻之后,不甘心的离去。

    李荷松了口气,全身瘫软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打湿。

    今天,应该不会有危险了吧。

    却不料,屋外又是传来一阵女人的低笑声,混着若有似无的嘤嘤声。

    李荷全神戒备,手紧张的抓着符咒。

    张甜却没有任何反应。

    相反的是,隔壁传来碰倒椅子的声音。

    诱惑不成,换人了。

    李荷来到墙壁处,耳朵贴着墙,能听见微弱的说话声。

    “磊哥!钱石他……”李钰惊慌失措。

    “按住他。”此时的姜磊,多了沉稳,少了几丝轻浮。

    一阵兵荒马乱。

    “磊哥,按不住啊!”是赵亮的声音,“他力气太大了。”

    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再大,也不会说三个人都按不住,这明显是钱石被控制了。

    姜磊难道没有发觉符咒可以使用?他不是自称过了多次副本吗?

    他在说谎?

    观其言行,实在不像。

    “不行!那些狐狸不得些好处不会离开。”

    “什么意思?”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之后,是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李荷听了一会儿,忽然发现,这是咀嚼的声音!

    她脸色顿时白了。

    “呕——”她听见李钰干呕了一声。

    “没事,还活着就好。”姜磊说。

    李荷又听了一会儿,隔壁却只有李钰的哭泣声了。

    她离开墙壁,将还在地上趴着的张甜背起来。

    张甜看着瘦,但很重。

    盖好被子之后,李荷睡着了。

    早上醒来,张甜紧紧挨着李荷,让人怀疑她昨晚是否被控制过。

    她起身将张甜叫起来,“你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张甜却好像有点不敢看她的眼睛。

    李荷笑了笑:“看来你是知道了。昨天怎么回事儿?”

    张甜含糊道:“做了一个梦,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你被狐狸魇住,差点被吃。”李荷说道,“钱石的胳膊被吃了。”

    没胳膊还能逃跑,没腿就真的没救了。

    “姐姐,你怎么会知道?”

    李荷说:“我偷听的。”

    张甜呵呵笑了:“我还以为姐姐不会干偷听的事情呢。”

    李荷上下打量她,看得张甜毛毛的,脸上笑意都快挂不住了。

    “你昨天梦到什么了?”

    张甜神情一僵,捂着脸:“哎呀,人家不好意思说嘛~”

    看来不是什么正经的梦。

    该说不愧是狐妖吗。

    “走吧,我们去另一家。”

    果然,另外一家和其他两家的死因一模一样,都是壮年男性,失去全身血液,失去心脏。

    “道长啊,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们啊,这狐妖原本是我们供奉的地仙啊!谁料想怎么就忽然疯掉了!”一个女人紧紧握着李荷的手。

    李荷安抚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全力。”

    “嘻嘻,姐姐你还挺入戏的。”

    二人正寒暄着,一个小孩儿从主屋探出头来,看着李荷她们。

    孩子很瘦,一双眼睛眼白占了大部分,看人的时候专注到有些渗人。

    “这是……”

    女人转头:“哦,这是我儿子,今天六岁了。这几天不太平,我不敢让他出去玩。”

    李荷正要收回视线,却发现男孩儿隐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指尖,有红褐色的毛发,尖端是黑色的。

    她神情忽然一凛,紧紧盯着男孩儿。

    男孩儿原本麻木的脸,肌肉忽然颤动起来,上唇掀起,露出两颗尖利的犬牙。

    漆黑的眼瞳变成金黄的竖瞳。

    “道长,道长,怎么了?”怎么说话不应声呢?女人疑惑的转头,顺着李荷的视线看过去,“道长,我儿子怎么了吗?”

    李荷:“没什么,我观您儿子有灵气,是否能让我单独和他说上几句话?”

    “姐姐,你不要命了!”张甜拦住他,“他刚刚有问题。”

    “当然可以!”女人连忙说,“希望道长好好开化我儿,到时候要像张居简一样考一个童生……呸呸,我提他做什么啊。”

    女人脸上出现一丝恐惧,眼睛四处张望,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男孩儿在屋中,李荷在屋外。

    刚才的异样已经消失,就好像是错觉。

    她轻声问:“你是狐妖?”

    男孩儿声音稚嫩:“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们村里只有一个狐妖。”

    难道她真的看错了?

    她蹲下身,握着小男孩儿的手,是温热的,“最近村子发生了什么怪事吗?”

    男孩儿懵懂,“张居简哥哥死掉了。前几天我去找他给我念话本,婶婶说,哥哥是他们害死的。”

    “他们是谁?”

    男孩儿低着头:“不知道。”

    李荷还想再问,女人走过来,笑的谄媚:“怎么样?我这个孩子可有慧根?”

    李荷点头:“嗯,看着聪慧,以后定能有一番成就。”

    女人笑的见牙不见眼,“哎呀,那真是借您吉言了。”

    李荷思忖片刻,问:“你知道张居简是怎么死的吗?”

    那女人脸色顿时一变,恐惧的四处张望,“不……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之后不管李荷问什么,女人始终都不开口。

    “那你知道张居简家在哪儿吗?”

    女人指了一个方向,“道长啊,那个地方很邪门的。你最好不要过去,会死人的。”

    “好,我知道了。”

    李荷和张甜离开,去了张居简家中。

    “姐姐,那个女人不是说张居简很危险吗?我们还要去啊。”张甜拉着李荷的手,“我们回去吧,我还不想死。”

    “弄不死狐妖,七天后我们都得死,你是想找杀死狐妖的方法,还是想七天后死。”

    李荷的声音很冷。

    张甜紧紧抱着李荷的胳膊:“那我们不要分开。”

    张居简家比其他农户更加寒酸,木门都腐朽了。

    李荷敲敲门:“有人在吗?”

    苍老的女人声音响起:“进来吧。”

    她推开门,入眼的是空荡荡的院子,客厅大开,装饰成一个灵堂,最上面有一个灵位——儿张居简之位。

    一位穿着朴素,头发花白的妇人背对着他们,正在往火盆里扔纸钱,扔着扔着忽然啜泣起来:

    “我苦命的孩子啊,你死的惨啊,考中童生,眼见日子就好起来,怎么就抛下我一人啊……”

    “我可怜的孩子啊……”

    她哭的凄凉,烈日当头,张甜忽然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打了一个寒颤:“姐姐……”

    李荷接着往里走。

    这名妇人的家,和其他三家死者家完全不同。明明更加简陋贫穷,却给自己儿子备了灵堂棺材。

    其他三人都是放在席子上的,只等着头七过了,卷席子下葬。

    李荷从老妇人身边走过,瞥了一眼,妇人的脸,遍布皱纹,异常衰老。

    她走到棺材旁边,手放在棺材板上正要推开,突然哭声戛然而止。

    她心头一紧,猛然转头。

    那妇人苍老的脸变成锥子般的狐狸脸,满是毛发,金黄瞳孔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荷。

    李荷全身汗毛乍然竖起,手迅速离开棺材板。

    妇人重新低头,脸上皱纹深刻,哀声哭泣着。

    她深吸了几口气,捂着快速跳动的心脏。

    张甜正呆呆的看着妇人,“姐姐,刚才她的脸……变成了狐狸脸。”

    尾声颤抖,瞳孔紧缩,握着李荷的衣袖:“姐姐,我们回去吧。”

    李荷冷静下来后,手放回棺材上,那妇人哭声停止,原本正常的脸变成了毛脸狐狸,一双金黄竖瞳紧紧的盯着她。

    她立马收回手:“走!”

    张甜迫不及待,拉着李荷的手冲向屋外,“吓死我了,姐姐,你怎么还敢摸那棺材!”

    即使是在现实世界,也没人想摸死人棺材吧。

    “这家人有问题,我们晚上再来。”

    “姐姐,为什么要去啊。”她小声问,大白天的,那老妇人就这么恐怖了,晚上还了得?

    李荷:“我怀疑棺材里的东西,与狐妖有关。”

    并且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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