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彦牵着她的手,脚步轻柔地走在小道上。

    一阵风起,满园都飘散着浓郁的桂花香气,徐彦却只闻得到她身上的茉莉清香。

    她的手很软,许是紧张,掌心还沁出了汗,像极了他珍藏的那块暖玉,质地莹润、触手生温。

    “母亲和你说了什么?”他嗓音清润地问着,目光像月色一样温柔。

    云笙愣了愣,似是没想到他会问及此事。

    “也没什么,就是提点了我几句……”

    想起老夫人严厉的告诫,云笙眸光一滞,犹豫之后还是选择含糊带过,并不想展开来说。

    “提点?”徐彦眉心一动,似笑非笑地看向她,语调中多了几分挪耶,“确定不是告诫?”

    他了解母亲,光是那日她对云笙的态度就已经能看出端倪。

    她并不喜欢云笙,许是因为她的家世,又或者是因为他要娶她的缘故。

    对一个她并不喜欢的人,她绝不会好心提点。况且早上母亲才和他起过争执,这会儿喊了云笙过来,必然是敲打警告,好让她认清身份乖乖听话。

    被一眼看穿的云笙尴尬地抿了抿唇,面上泛起了一阵燥热。

    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徐彦低声笑了笑,握着她的手微微拢紧。

    “她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听着他含笑的回答,云笙心头一震,忽而抬眸看向他,疑惑又尴尬。

    “那可是您的母亲……”

    “她虽是长辈,可她的话也未必都是对的。就算是对的,你不喜欢也可以不必在意。”

    云笙惊异地望着他,为他这一番不逊的话深感震撼。

    无论是驰骋疆场的侯爷还是掌管中馈的陈氏,这侯府的每一个人都对老夫人毕恭毕敬、事事顺从,可徐彦却告诉她不必在意老夫人说的那些话。

    都说读书人最是迂腐,他却为何如此英明?

    “为人子女自是要遵循孝道,可长辈们也并非事事都对。一味愚孝反而害人害己。”

    云笙被他这一番话说得又是一怔,眼底浮现了一丝惊奇和敬佩。

    看着她满脸的钦佩,徐彦唇角一勾,眸中笑意温柔。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底似有万千星辰,熠熠生辉,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

    云笙看得晃了神,直到耳畔传来他低沉的呼唤,她才清醒过来。

    “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一直痴痴地看着他,云笙面皮一热,羞恼地咬了咬唇。

    徐彦却忽然俯身凑近,伸手抚上了她的唇,似轻笑又似低喃:“你为什么总喜欢咬唇?”

    面上的温度越来越热,不必看她也知道自己必然面色陀红。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唇上,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她刚要开口,微启的唇瓣却碰到了他的指尖。

    一股电流从指尖一路蔓延到心底,徐彦眸光一暗,眼底滋生出了一股熟悉的热切。

    云笙被那灼热的目光惊住,下意识地想要将唇瓣合拢,却不可避免地含住了他发烫的指尖。

    被柔软的唇瓣包裹住的指尖微微发颤,他情不自禁地按住了她的唇,眸光晦暗地往里探去,搅弄着她的舌尖。

    云笙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甚至忘了要拒绝。

    见她呆呆地站着,面颊上飘满了红云,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徐彦心口一热,不受控地俯身吻了上去。

    她的唇又香又软,一如记忆中那般软糯香甜,连番邦进贡的花蜜都不可比拟。

    他轻车熟路地撬开她的唇,用舌尖扫过每一寸温软的腔壁,搅弄着她无措的软舌,嬉戏逗弄,吻得她喘不过气。

    云笙被他吻得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等徐彦松开的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面上潮红未退,眼神透着几分迷离,娇弱无力地依偎在他的胸前,红唇微启、气喘吁吁。

    徐彦眸光晦暗地看着她,眼底划过一丝懊恼。方才他太过沉溺,几乎忘了他们还站在园子里。

    此处虽然幽静,却随时都会有人路过。他是无碍,可若是被人撞见,云笙怕是要羞恼得无地自容。

    “明日我就要回去当值了,等休沐那日,我带你去城郊走走。”

    耳边传来他低磁的嗓音,云笙心中一震,瞬间从绮丽的气氛中惊醒。

    方才她被吻得晕头转向,竟然也可耻地沉溺其中。她懊恼地咬了咬唇,在心中批判起自己的失控。

    不行,她得赶紧跑路。徐彦实在太可怕了,再这么纠缠下去,她早晚要把自己赔进去。

    想到此处,她娇弱地抬起头,怯怯问道:“后日吉庆街上有一场庙会,我可以去求一支签吗?”

    “你说的可是那间月老庙?”望着她娇怯的眼神,徐彦心弦微动,神色越发温柔。

    “嗯。”云笙点了点头,柔婉地说道,“听说那里的签最是灵验,我还从未去过。”

    听出了她话语间的憧憬,徐彦眸光一转,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后日我让韩明陪你去。”

    见他点了韩明,云笙心头一颤,慌忙拒绝道:“他是男子,跟着我反倒不便。应天府法纪严明,又是白日,不会有事的,有枇杷陪着我就行了。”

    “嗯。”见她不愿带着韩明,徐彦也没有强求,只温声说道,“后日你坐我的马车去,我让车夫在外头等你。”

    侯府门禁森严,她想出门必须有大嫂同意。而如今她得罪了大嫂,再想出去就只能来求自己。

    故而他将自己的马车留下,门房的人便不会拦着她。

    “多谢三爷。”得到了他的许可,云笙心口一松,露出了一个甜美的笑容。

    看着她娇俏的笑,徐彦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面颊。

    “早上才说过,现在就忘了吗?私下里该唤我什么?”

    望着他戏谑的眼神,云笙面颊一热,不禁涨红了脸。知道逃不过,她只能羞怯地叫了一句’郎君’。

    达成所愿的徐彦低沉地笑着,面上满是愉悦。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他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温柔又坚定。

    明亮的月夜,星光晦暗。耳畔有虫鸣,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若非处境尴尬,她或许也会沉浸在这一份美好里。

    可梦境再美也终有醒来的一刻,蒹葭院已经近在眼前。

    她不该沉溺,也不该贪恋,徐彦再好,也不是她能拥有的人。

    心中涌起一股酸涩和悲凉,她怅惋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努力挤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明日还要上朝,您早些回去吧。”

    望着她温柔的眉眼,徐彦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神色温润地说道:“嗯,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云笙听得面上一热,羞怯地应了一声。

    站在门外的守卫恭敬地替她拉开院门,等云笙走进了院子,徐彦才含笑转身。

    见云笙进了屋,枇杷关切地迎上前去。

    “姑娘,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

    云笙轻柔地摇了摇头,面上仍残留着一片红晕。

    “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发生了什么事吗?”枇杷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眼底闪着疑惑。

    听着枇杷的询问,云笙无可避免地想起了徐彦,面上又是一热。

    “没什么,去打水吧,我想沐浴。”

    支走了枇杷,她便坐在了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上绯红的面颊,想起那热切缠绵的亲吻,云笙臊得心里发慌。

    他瞧着沉稳端方,没想到私下里却是那副模样。

    幸好她还保有一丝理智,否则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后日的庙会是她最好的机会,她会带着枇杷逃得远远的,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

    她翻开抽屉,看着里头为数不多的月银陷入了沉思。

    虽然打定主意要逃,可她身上的银两实在太少,甚至不够付去余杭所需的车资。

    为此她愁了一整夜,到了第二日,这个难题却因韩明的到来迎刃而解。

    看着他送来的百两银票和一箱碎银,云笙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三爷说姑娘出门在外,想必要买些什么,就让我给您送些银子过来。”

    没想到徐彦竟然如此贴心,云笙的心底生出了一丝暖意。

    “三爷的好意我收下了,劳你替我谢谢他。”

    韩明走后,她捧着那箱碎银,乐呵呵地回了屋里。

    知道了她逃跑的计划,枇杷面露忧虑地问道:“三爷待你这样好,你就这么逃了,他一定会很伤心吧?”

    云笙将那张银票揣进荷包里,嗔怪地瞟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傻丫头,是他伤心要紧,还是我们的小命重要?”

    “现在他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对我还有着一份怜惜。可将来真相大白,他发现自己被骗,怕是第一个不肯放过我们。”

    徐彦再好她也无福消受,只有远远逃开,她才能性命无忧。

    “哦。”见云笙说得有理,枇杷迟钝地点了点头,跟着将碎银收进口袋里。

    “那些银子太重了,不但不方便,而且太过惹眼。少带些,够用就行了。”有这张银票在,足够她顺利抵达余杭了。

    “嗯,姑娘说的对。”枇杷放下碎银,转身去收起了衣衫。

    “不必忙了,除了银子,我们什么都不带。”

    “啊?不带衣衫,那我们穿什么?”枇杷手里的动作一顿,疑惑地望着她。

    “我们是去逛庙会,怎么能带行李?等离开了应天府,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枇杷愣愣点头,将手里的衣衫塞回了柜子里,目光落在了梳妆台上。

    “那些珠钗要带吗?”

    云笙顺着她的视线往梳妆台望去,神色淡淡地答道:“不带。”

    那些首饰虽不贵重,可到了市井之中也实在惹眼。带出去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姑娘,明日去了庙会,咱们真能顺利脱身吗?”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那间月老庙她儿时去过无数次,每一条路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只要出了这侯府,就再也没人能困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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