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死一般沉寂，游弋坐在电竞椅上，双肘撑膝，低埋着头。
三把游戏，把把中路坐牢，打得最难受的就是中单，kimi认识他七年，每次输了比赛，他都是气氛活跃者，即便是强颜欢笑，也要拍着兄弟们的肩膀说没关系，下次再战。
第一次看见他周围气压低得可怕。
周礼俯身在阳台栏杆，指尖一点猩红在夜色中明灭，像点燃夜幕的火星。
雨势如珠帘，分割眼前的世界。
游弋“蹭”地站起身，打破沉寂。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cola面前，两只手揪起他的领口，提着他离开地面，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你他妈犯什么病。”
其余人见形势不妙，冲上去拦他。
高远体型大，用高壮的身躯隔开二人：“游弋，别冲动！”
金尚武用蹩脚中文附和：“是是是，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他妈的这个死样，有要好好解决问题的样子吗？”游弋情绪很是激动，眼中满是红血丝。
被他拉扯的cola比他高一点，佝偻着身子，半死不活地任他摆布。
kimi作为战队经理，站出来主持局面：“打职业这么多年都赢？第一次输？至于这样吗？能一路顺顺利利走到决赛，证明战队磨合得没问题，大家都冷静一点，今天晚上的问题坐下来好好谈，尤其是你，游弋，年纪最大，稳重一点，别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有你，射手，今天打的太冲动了，你问题最大，就先站出来跟大伙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咱们一条条捋，已经有了MSI的资格，那就MSI再战。”
“解释个屁！”游弋猛地松开手，抹了把脸，“有好几波，我说有闪，别上，等人齐，你他妈从头到尾有没有听过一次，从昨天晚上训练就拒绝沟通，你他妈不说话，是哑巴吗？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他妈知道你要干什么？”
cola被推坐在沙发，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高远平时就是乐呵呵的，和事佬一个，此刻急得不行，恨不得撬开他的嘴：“cola，你说句话。”
教练推门进来，嗅到休息室的硝烟四起，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打转：“都先冷静一下，我先说两句，作为教练，我自认为今天的bp没有问题，之前训练的时候，一直说要稳节奏，保运营，别一言不合就开干，但是今天的三把，有一把做到了吗？射手有没有话要说。”
被点名的射手拒绝沟通，嘴里蹦出几个字：“没什么好说的。”
“靠！”游弋彻底爆发，抬脚踹向沙发，沙发移位几厘米，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音，上面坐着的人也随之晃动，“你他妈的故意的？”
如此紧张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在场的人心弦一紧。
只听见一声轻轻的“嗯”。
沙发上的人抬眸，眼中满是挑衅。
游弋被气得发抖，在场的其他人也愣在原地。
他们作为老职业选手，打过的比赛数以千计，赢过、输过；有过欢笑、有过泪水；后悔过、释然过，历经风雨磨难，起起伏伏，才获得如今的成就，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勤勤恳恳，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面对每一次未知的挑战，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备战，磨战术、稳节奏，对血量的掌握精确到每一个补刀，计算技能造成的伤害，观察对手的一举一动，最重要的是，保持着对赢的渴望。
未知与热血，永远是电子竞技的魅力所在。
cola今天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将他们所热爱的事业扔在脚下狠狠践踏。
夜幕中那点猩红被按灭，一直置身事外的周礼大步朝沙发走去，利落俯身拽起cola。
一秒不到的时间，cola被拖拽着站起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礼，四目相对，眼前的双眸深邃如渊，翻涌怒意。
他从未见过情绪起伏如此剧烈的周礼，被震慑地愣在原地，还没恢复思绪，被狠狠摔在羊绒地毯上，狼狈之余，手肘撑着地，妄图逃脱，然而腹部被坚硬的膝盖骨死死抵住，令他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仰着脖子寻求支援。
头顶灯光被慌乱走动的人影时不时遮住，视线忽明忽暗，头晕目眩间，cola听见游弋朝他们扑过来，嘴里喊着周礼，别冲动。
游弋膝盖落地的刹那，cola的手指被压在膝盖骨和地板间，疼得让他大脑宕机三秒，抽出手指没来得及看伤势，他瞄准时机，一拳砸向压在面前的周礼的右脸。
下一秒，周礼的拳头落在他的右颧骨，骨头与骨头隔着薄薄肌肤相撞的声音在颅脑中无限扩大，像古罗马斗兽场的号角，两头莽兽撕扯着彼此，你来我往。
cola没有打架的经验，胡乱出拳，落了下风。
kimj作为战队经理最着急，不敢贸然参与，只能围着他们大喊：“手手手！停！都给我停下来！小心手！妈的想退役直接说！”
其他队友听到他的话都清醒过来，压在他们身上阻止事情进一步恶化，高远身躯最庞大，死死压在cola身上，控制他的双臂。
cola被打红了眼，骂道：“你他妈想压死我啊，草，滚开。”
无视cola的反抗，高原凭借着体重优势，牢牢地控制住最下面的他。
游弋浑水摸鱼砸了两拳泄气，听他这样吼，估摸着这场闹剧也该收手了，拉着周礼的胳膊示意他见好就收。
cola被一群人拦着，妨碍了发挥，后半场完全处于逆风，被动挨打，好在周礼没想把人朝死里打，出拳比较克制，力度掌握得刚刚好，拳拳到肉，但不伤及筋骨。
cola脸上挂了彩，看上去惨，去医院检查了一圈，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
收到kimi发来的检查报告，游弋没回消息，从兜里掏出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两罐啤酒。
易拉罐身挂着水珠，顺着杯壁滑落，留下蜿蜒的水渍。
他伸开双臂舒展身体：“一把年纪了，输了比赛还得挨揍，有我们这么憋屈的老家伙吗？要是放在韩国，cola那小子早就被按着头下跪了，突然觉得小泡菜前后辈等级制度挺好的。”
他歪头看了一眼周礼，意有所指：“不过想想，我们这样也挺好的。”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你失控，怎么说呢，很…青春，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高中生，最冲动的年纪，输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训练，作为你的队友，我当然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不甩锅的队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你太压抑自己了。这场比赛，很想赢？”
周礼答得笃定：“很想。”
每一把都在拿命C，踩着每一个可能翻盘的点带节奏，三路支援，谁都能看出他想赢的欲望，可偏偏，把把事与愿违。
五个人的游戏单凭一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打职业这么多年，他深谙这个道理，将对于输赢的执念深埋在心底。
对自己的要求是尽力而为，永不言弃。
没想到，今天如此失控。
“也是，我这个问题太蠢了，职业选手没有对赢的渴望，等同于犯罪。你可能没看见，刚刚趁着场面混乱，我还给那个罪犯补了两拳。”游弋点头赞同他的回答，回想刚刚混乱的情况，现在理智回笼，只后悔没多打几拳，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啤，朝着空气虚空打两拳，意犹未尽道：“爽！”
雨夜里，周礼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倚着金属椅背，卫衣外套帽子拢在头上，延伸出的帽檐投下阴影，盖住挂彩的脸。
从游弋的角度，只看见一点高挺的鼻尖，但他能感受到好友情绪低落。
游弋眯起眼，一挥手拍在周礼的肩上，“更出格的事情都干了，喝点小啤消消愁？”
周礼滴酒不沾是圈内公开的事情，哪怕是庆功宴上，战队老板端着酒杯来找他，他都会以酒精过敏为由拒绝。
只有游弋知道，他不喝酒，是因为他有个酗酒的爹。
周礼伸手拾起桌上的啤酒瓶，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罐身。
随着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他摇头：“你喝。”
“我这儿够了，这个给你冷敷的，你别顶着张肿脸回去啊，再吓着你女朋友。”
短暂沉默三秒。
周礼目光暗淡地反驳：“不是女朋友。”
“啊？”游弋定定看着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神色古怪地问，“男…朋友？”
周礼眉心微蹙，睨了他一眼。
自觉会错意，游弋轻笑两声掩饰尴尬：“害，咱不整惯性思维那一套，老去国外打比赛，思想也要与国际接轨嘛，问清楚点儿，以后好称呼。”
“没有以后了。”
硬邦邦的五个字终结了对话。
游弋猜到他今天失控估计还有情场失意的因素：“咋了，给哥讲讲。”
周礼举着易拉罐在伤口处冰敷，垂下眼睫。
见他嘴严得上锁似的，游弋好奇心更强烈了，手撑着把手，身体前倾，想知道更多消息：“明星？网红？不会是工作人员吧？我认识吗？”
可周礼沉默着冰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啧。”游弋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不乐意说就算了，你自己憋着，等人家结婚了，包一沓厚厚的礼金，到时候匿名送过去，欸，也不说，让她猜。”
喉结上下滚动，周礼终究是一句话没说，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一饮而尽。
液体划过舌尖，不是所料想的寡淡无味的矿泉水，被口腔中充斥的辛辣刺激到，他皱眉问：“这是什么？”
辣意侵喉，蔓延至胃部。
游弋正在低头回消息，没注意到他的举动，闻言抬头看见眼前的杯子里空空如也：“酒啊，白酒。”
将空纸杯放到鼻尖，果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将回忆拉回晋远那段混沌无光的岁月。
随之浮现的是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像一抹光照进来，于是四周的景色变得鲜活可爱。
“哦。”周礼喃喃道，“是酒的味道。”
浓烈、刺激、令人作呕。
闻起来不好闻，原来尝起来也是这样的难喝。
他仰起头，伞外，密密麻麻的雨滴织成巨网笼罩天际。
腹部灼热，像有东西在燃烧。
风夹杂着模糊的寒意，仿若一泓清泉，压下心中燥热。
“一杯白酒而已，不至于醉了吧？”
游弋关切的面庞在眼前飘忽不定，他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紧握着铁制把手，掌心触摸到丝丝凉意：“没事，回宿舍。”
“那小子估计回宿舍了，你和他刚打过架，就不见面了呗，我送你回凤凰花城？”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是住过一晚了吗？住不惯呐？”
半晌，周礼嘴里蹦出来两个字：“有人。”
游弋瞪大了眼睛：“已经同居上了！”
只是短暂住在一间房的两个房间，游弋口中的“同居”显得过火，周礼改正：“她住，我不住。”
末了，心里微酸地补充：“她有男朋友，不要乱说。”
“啧。”信息量过大，游弋咂舌，“她男朋友心挺大，我猜他们是要分手了。”
“分手？”周礼的眼神迷离，不复平日里清明，“最好。”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好像蛰伏已久的男狐狸精，躲在暗处修炼，语调中满是哀怨。
游弋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喝醉的周礼虽然言语简洁，也算是有问有答，知无不言了。
他循循善诱：“你等着上位啊？”
周礼毫不掩饰：“嗯。”
得到回答的游弋挑眉，身价过亿的顶级职业选手深夜买醉，姿态卑微排队等上位，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多少女粉心碎，男粉流泪。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啊？”
这回周礼抿着嘴不回话了，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相识多年，游弋对他的微表情了如指掌，知道这样小的幅度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在笑了，打心底瞧不起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心想不说是吧，想到就傻笑是吧，等会儿送到门口，哥亲自瞧瞧。
好在他记性好，记得凤凰花城出租屋的门牌号，他搀着周礼，撑开伞时突然想起来：“你带钥匙没？”
已是凌晨，街上空无一人，沿街商店大门紧锁，只有零星几家店铺亮着灯。
“没有。”
钥匙留给钟杉杉了。
“行吧。”
游弋叹口气。
三把游戏，把把中路坐牢，打得最难受的就是中单，kimi认识他七年，每次输了比赛，他都是气氛活跃者，即便是强颜欢笑，也要拍着兄弟们的肩膀说没关系，下次再战。
第一次看见他周围气压低得可怕。
周礼俯身在阳台栏杆，指尖一点猩红在夜色中明灭，像点燃夜幕的火星。
雨势如珠帘，分割眼前的世界。
游弋“蹭”地站起身，打破沉寂。
他三步并两步走到cola面前，两只手揪起他的领口，提着他离开地面，双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你他妈犯什么病。”
其余人见形势不妙，冲上去拦他。
高远体型大，用高壮的身躯隔开二人：“游弋，别冲动！”
金尚武用蹩脚中文附和：“是是是，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他妈的这个死样，有要好好解决问题的样子吗？”游弋情绪很是激动，眼中满是红血丝。
被他拉扯的cola比他高一点，佝偻着身子，半死不活地任他摆布。
kimi作为战队经理，站出来主持局面：“打职业这么多年都赢？第一次输？至于这样吗？能一路顺顺利利走到决赛，证明战队磨合得没问题，大家都冷静一点，今天晚上的问题坐下来好好谈，尤其是你，游弋，年纪最大，稳重一点，别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还有你，射手，今天打的太冲动了，你问题最大，就先站出来跟大伙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咱们一条条捋，已经有了MSI的资格，那就MSI再战。”
“解释个屁！”游弋猛地松开手，抹了把脸，“有好几波，我说有闪，别上，等人齐，你他妈从头到尾有没有听过一次，从昨天晚上训练就拒绝沟通，你他妈不说话，是哑巴吗？老子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谁他妈知道你要干什么？”
cola被推坐在沙发，脸色阴郁，一言不发。
高远平时就是乐呵呵的，和事佬一个，此刻急得不行，恨不得撬开他的嘴：“cola，你说句话。”
教练推门进来，嗅到休息室的硝烟四起，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打转：“都先冷静一下，我先说两句，作为教练，我自认为今天的bp没有问题，之前训练的时候，一直说要稳节奏，保运营，别一言不合就开干，但是今天的三把，有一把做到了吗？射手有没有话要说。”
被点名的射手拒绝沟通，嘴里蹦出几个字：“没什么好说的。”
“靠！”游弋彻底爆发，抬脚踹向沙发，沙发移位几厘米，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声音，上面坐着的人也随之晃动，“你他妈的故意的？”
如此紧张的气氛是从未有过的，在场的人心弦一紧。
只听见一声轻轻的“嗯”。
沙发上的人抬眸，眼中满是挑衅。
游弋被气得发抖，在场的其他人也愣在原地。
他们作为老职业选手，打过的比赛数以千计，赢过、输过；有过欢笑、有过泪水；后悔过、释然过，历经风雨磨难，起起伏伏，才获得如今的成就，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勤勤恳恳，保持着高强度的训练，面对每一次未知的挑战，拿出十二万分的努力备战，磨战术、稳节奏，对血量的掌握精确到每一个补刀，计算技能造成的伤害，观察对手的一举一动，最重要的是，保持着对赢的渴望。
未知与热血，永远是电子竞技的魅力所在。
cola今天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将他们所热爱的事业扔在脚下狠狠践踏。
夜幕中那点猩红被按灭，一直置身事外的周礼大步朝沙发走去，利落俯身拽起cola。
一秒不到的时间，cola被拖拽着站起身，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礼，四目相对，眼前的双眸深邃如渊，翻涌怒意。
他从未见过情绪起伏如此剧烈的周礼，被震慑地愣在原地，还没恢复思绪，被狠狠摔在羊绒地毯上，狼狈之余，手肘撑着地，妄图逃脱，然而腹部被坚硬的膝盖骨死死抵住，令他动弹不得，只能痛苦地仰着脖子寻求支援。
头顶灯光被慌乱走动的人影时不时遮住，视线忽明忽暗，头晕目眩间，cola听见游弋朝他们扑过来，嘴里喊着周礼，别冲动。
游弋膝盖落地的刹那，cola的手指被压在膝盖骨和地板间，疼得让他大脑宕机三秒，抽出手指没来得及看伤势，他瞄准时机，一拳砸向压在面前的周礼的右脸。
下一秒，周礼的拳头落在他的右颧骨，骨头与骨头隔着薄薄肌肤相撞的声音在颅脑中无限扩大，像古罗马斗兽场的号角，两头莽兽撕扯着彼此，你来我往。
cola没有打架的经验，胡乱出拳，落了下风。
kimj作为战队经理最着急，不敢贸然参与，只能围着他们大喊：“手手手！停！都给我停下来！小心手！妈的想退役直接说！”
其他队友听到他的话都清醒过来，压在他们身上阻止事情进一步恶化，高远身躯最庞大，死死压在cola身上，控制他的双臂。
cola被打红了眼，骂道：“你他妈想压死我啊，草，滚开。”
无视cola的反抗，高原凭借着体重优势，牢牢地控制住最下面的他。
游弋浑水摸鱼砸了两拳泄气，听他这样吼，估摸着这场闹剧也该收手了，拉着周礼的胳膊示意他见好就收。
cola被一群人拦着，妨碍了发挥，后半场完全处于逆风，被动挨打，好在周礼没想把人朝死里打，出拳比较克制，力度掌握得刚刚好，拳拳到肉，但不伤及筋骨。
cola脸上挂了彩，看上去惨，去医院检查了一圈，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及骨头。
收到kimi发来的检查报告，游弋没回消息，从兜里掏出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两罐啤酒。
易拉罐身挂着水珠，顺着杯壁滑落，留下蜿蜒的水渍。
他伸开双臂舒展身体：“一把年纪了，输了比赛还得挨揍，有我们这么憋屈的老家伙吗？要是放在韩国，cola那小子早就被按着头下跪了，突然觉得小泡菜前后辈等级制度挺好的。”
他歪头看了一眼周礼，意有所指：“不过想想，我们这样也挺好的。”
“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看你失控，怎么说呢，很…青春，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高中生，最冲动的年纪，输了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的原因，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训练，作为你的队友，我当然很高兴有你这样的不甩锅的队友，但作为你的朋友，我觉得你太压抑自己了。这场比赛，很想赢？”
周礼答得笃定：“很想。”
每一把都在拿命C，踩着每一个可能翻盘的点带节奏，三路支援，谁都能看出他想赢的欲望，可偏偏，把把事与愿违。
五个人的游戏单凭一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打职业这么多年，他深谙这个道理，将对于输赢的执念深埋在心底。
对自己的要求是尽力而为，永不言弃。
没想到，今天如此失控。
“也是，我这个问题太蠢了，职业选手没有对赢的渴望，等同于犯罪。你可能没看见，刚刚趁着场面混乱，我还给那个罪犯补了两拳。”游弋点头赞同他的回答，回想刚刚混乱的情况，现在理智回笼，只后悔没多打几拳，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啤，朝着空气虚空打两拳，意犹未尽道：“爽！”
雨夜里，周礼穿着一身黑衣黑裤，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他倚着金属椅背，卫衣外套帽子拢在头上，延伸出的帽檐投下阴影，盖住挂彩的脸。
从游弋的角度，只看见一点高挺的鼻尖，但他能感受到好友情绪低落。
游弋眯起眼，一挥手拍在周礼的肩上，“更出格的事情都干了，喝点小啤消消愁？”
周礼滴酒不沾是圈内公开的事情，哪怕是庆功宴上，战队老板端着酒杯来找他，他都会以酒精过敏为由拒绝。
只有游弋知道，他不喝酒，是因为他有个酗酒的爹。
周礼伸手拾起桌上的啤酒瓶，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罐身。
随着金属与玻璃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他摇头：“你喝。”
“我这儿够了，这个给你冷敷的，你别顶着张肿脸回去啊，再吓着你女朋友。”
短暂沉默三秒。
周礼目光暗淡地反驳：“不是女朋友。”
“啊？”游弋定定看着他，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神色古怪地问，“男…朋友？”
周礼眉心微蹙，睨了他一眼。
自觉会错意，游弋轻笑两声掩饰尴尬：“害，咱不整惯性思维那一套，老去国外打比赛，思想也要与国际接轨嘛，问清楚点儿，以后好称呼。”
“没有以后了。”
硬邦邦的五个字终结了对话。
游弋猜到他今天失控估计还有情场失意的因素：“咋了，给哥讲讲。”
周礼举着易拉罐在伤口处冰敷，垂下眼睫。
见他嘴严得上锁似的，游弋好奇心更强烈了，手撑着把手，身体前倾，想知道更多消息：“明星？网红？不会是工作人员吧？我认识吗？”
可周礼沉默着冰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啧。”游弋又灌了一大口啤酒，“不乐意说就算了，你自己憋着，等人家结婚了，包一沓厚厚的礼金，到时候匿名送过去，欸，也不说，让她猜。”
喉结上下滚动，周礼终究是一句话没说，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纸杯，一饮而尽。
液体划过舌尖，不是所料想的寡淡无味的矿泉水，被口腔中充斥的辛辣刺激到，他皱眉问：“这是什么？”
辣意侵喉，蔓延至胃部。
游弋正在低头回消息，没注意到他的举动，闻言抬头看见眼前的杯子里空空如也：“酒啊，白酒。”
将空纸杯放到鼻尖，果然嗅到一股浓烈的酒味，瞬间将回忆拉回晋远那段混沌无光的岁月。
随之浮现的是一张明媚动人的脸庞，像一抹光照进来，于是四周的景色变得鲜活可爱。
“哦。”周礼喃喃道，“是酒的味道。”
浓烈、刺激、令人作呕。
闻起来不好闻，原来尝起来也是这样的难喝。
他仰起头，伞外，密密麻麻的雨滴织成巨网笼罩天际。
腹部灼热，像有东西在燃烧。
风夹杂着模糊的寒意，仿若一泓清泉，压下心中燥热。
“一杯白酒而已，不至于醉了吧？”
游弋关切的面庞在眼前飘忽不定，他有些控制不住身体，紧握着铁制把手，掌心触摸到丝丝凉意：“没事，回宿舍。”
“那小子估计回宿舍了，你和他刚打过架，就不见面了呗，我送你回凤凰花城？”
“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你不是住过一晚了吗？住不惯呐？”
半晌，周礼嘴里蹦出来两个字：“有人。”
游弋瞪大了眼睛：“已经同居上了！”
只是短暂住在一间房的两个房间，游弋口中的“同居”显得过火，周礼改正：“她住，我不住。”
末了，心里微酸地补充：“她有男朋友，不要乱说。”
“啧。”信息量过大，游弋咂舌，“她男朋友心挺大，我猜他们是要分手了。”
“分手？”周礼的眼神迷离，不复平日里清明，“最好。”
这话说得咬牙切齿，好像蛰伏已久的男狐狸精，躲在暗处修炼，语调中满是哀怨。
游弋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喝醉的周礼虽然言语简洁，也算是有问有答，知无不言了。
他循循善诱：“你等着上位啊？”
周礼毫不掩饰：“嗯。”
得到回答的游弋挑眉，身价过亿的顶级职业选手深夜买醉，姿态卑微排队等上位，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多少女粉心碎，男粉流泪。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能耐啊？”
这回周礼抿着嘴不回话了，嘴角若有若无的勾起，相识多年，游弋对他的微表情了如指掌，知道这样小的幅度对他而言已经算是在笑了，打心底瞧不起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心想不说是吧，想到就傻笑是吧，等会儿送到门口，哥亲自瞧瞧。
好在他记性好，记得凤凰花城出租屋的门牌号，他搀着周礼，撑开伞时突然想起来：“你带钥匙没？”
已是凌晨，街上空无一人，沿街商店大门紧锁，只有零星几家店铺亮着灯。
“没有。”
钥匙留给钟杉杉了。
“行吧。”
游弋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