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回房后,又唤来纪宁萱到跟前拉了几句家常,话里话外无非是纪家还得有男丁撑着,不能把二叔送回田庄,再者就是要她这个世子妃安分守己地在王府过日子,日后也能帮扶帮扶纪安瑾。

    纪宁萱坐在床边静静听着,一不小心走了神,对祖母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不过眨眼的功夫,纪府重回宁静,路姨娘命人去做午膳,纪宁萱正好回自己的小院翻找来狸猫玉雕,用小匣子装好后,命落雪送回了马车上。

    开饭前,纪安瑾看了一眼屋外,确定娘亲还没来,偷偷摸摸地塞给纪宁萱五六颗牛皮纸裹着的糖块。

    “阿姐,这是我用自己的私房钱买的糖,给你吃,别告诉娘亲。”

    倘若在夏日,这个糖势必黏黏糊糊,粘牙的很。

    纪宁萱笑:“安瑾这么小就学会藏私房钱了?”

    她垂眸看着手心里的糖,忽然就想等夏日到了,要骗着江砚珩吃一颗,黏住他的牙齿,看看他什么反应,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纪安瑾圆圆的小脸展颜,悄悄道:“只有一点点,专门给阿姐买糖的,阿姐若是不开心,就吃一颗,我每次吃了糖就很开心,等我再攒一些,给阿姐买更多。”

    “嗯,这几颗糖阿姐一定会吃完的。”纪宁萱将糖收起来,摸了摸纪安瑾的小脸蛋。

    路姨娘请来郎中看过老夫人后,才匆匆赶来用膳,纪府不似以前,吃穿用度虽说不会太过拮据,但也不能铺张浪费,是以,厨子按路秋霜的吩咐,根据人数,只做了五六道菜,桌上几人胃口都不算太大,这几盘菜刚刚好。

    “祖母如何?”纪宁萱问。

    “母亲许是哀恸过甚,忧思成疾,在观里才心神不宁,回府休养些时日便好了,小萱莫担心。”

    纪宁萱默了默,洛云观又是洛云观,这观内到底有何方妖孽?

    路秋霜夹了一块筷子鱼肉送到世子妃碗里,宽慰她道:“今日你二叔母说的也别往心里去,你与世子感情好,任谁也不能横插一脚进去,世间男子虽多是三心二意,但也不乏有专一的。”

    小萱都要直接把她二叔绑着送回田庄了,显然气得不轻。

    “夫妻之间心在一处,万事不怕。”

    “嗯,我知晓了,谢谢姨娘。”纪宁萱方才自己听到世子纳妾,胸口处说不出来的闷,怒气瞬间填满了胸腔,哪怕是现在想到,也是烦闷的很,索性甩了甩头,不再去想。

    两人客客气气聊了几句,用过午膳后,纪宁萱便乘着马车载着满满当当的嫁妆回了王府。

    世子妃走后,赵琴咬牙切齿地盯着府门口,回去一盆水泼醒了纪禄之,她揪着他耳朵:“纪禄之,你不是说那平南侯府大公子要休妻?你赶紧去吹吹耳边风,安排婉婉与秦大公子见面,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听见没有?”

    大哥的女儿嫁得好,她女儿也不能差。

    见纪禄之不应,她使劲拧了拧,纪禄之“哎呦哎呦”地叫起来,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

    —

    晚间,薄云遮月。

    纪宁萱再次失眠,在床上滚来滚去,一不小心还摔下了床。

    再这样下去,她眼底的乌青,抹再厚的脂粉也要遮不住了。

    她叹了口气,抱着被子回到床榻上,脑子空闲下来,回想起赵琴白日说世子迟早也会纳妾的事。

    江砚珩纳妾。

    单单只是想到那种场景,心里就难受的紧,甚至还有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

    世子也会对别的女子流露出温柔又勾人的笑,甚至也会拥抱亲吻别的女子……

    不行,她做不到。

    纪宁萱拉起被褥盖过头顶,遮住了自己皱巴巴的脸,她好像要食言了,因为自己现在根本做不到最初自己说的那样坦荡,什么游历四方,当自己不存在就好。

    有些话果然不能说太早。

    —

    翌日,纪宁萱顶着困倦的神色,约陆青汐与江眠到茶楼相见,三人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坐下。

    陆青汐见她眼底的乌青,“嚯”了一声,“萱宝这是怎么了?没睡好?”

    江眠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端着一盏茶扇了扇热气,笑道:“依我看是世子哥哥出远门,萱萱苦思成疾,夜不能寐了。”

    纪宁萱找二人来,就是为自己解忧的,她托着腮,将自己的烦心事以及江砚珩让她考虑的问题一并讲了出来。

    陆青汐嚼着栗子糕,微微瞪大了眼,戏谑道:“萱宝你还有这么生猛的一面?”

    纪宁萱羞赧:“……眠眠不是说夫妻之间应该这样吗?”

    江眠抿了口茶,看向她:“是啊,不过是心悦对方才会这样,貌合神离的夫妻自然不会有这般亲近的举动,所以你喜欢世子哥哥,自然想亲他。”

    紧接着,她又解答另一个问题:“你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我在宫里见不到怀仁哥哥的时候,那时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是想世子哥哥喽~”

    “喜欢……”

    得知这个答案,纪宁萱呆愣愣地坐在凳子上,思维拐到了另一处。

    江砚珩是想要这个答案?那他亲吻自己的原因,也是因为喜欢?她清楚地记得江砚珩说过,他很清楚为什么想亲自己。

    所以江砚珩喜欢她?她想世子了?

    一连串的疑问占据纪宁萱的大脑,胸腔中的心猛跳一下,如钟杵撞钟,余音缭绕,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在她血液里翻腾跳跃,似欣喜又似激动,总之,是喜悦。

    陆青汐似懂未懂地点着下巴,澄亮的杏眸中满是打趣之意,“不愧是已经成亲的小娘子,就是不一样哈。”

    “那青汐也赶紧寻个如意郎君,体验体验?”江眠转眸想了想,“我觉得尤小侯爷就不错……”

    “停停停。”陆青汐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皱着眉头,“说你们呢,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我可不想这么早成亲。”

    怎么哪哪都有尤钰的名字,现在回想起姻缘树上的“孽缘”,她夜里还做噩梦呢。

    如意郎君的话题就此打住,陆青汐又说起那日宫宴发生的事,时至今日想起来,她还是气愤,恨自己没有多泼一杯茶,江眠听罢气愤更甚,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恨不能回到当天,与秦慕慕大战三百回合。

    说曹操曹操到,冤家路窄。

    秦慕慕带着一帮子小姐妹也来到了这间茶楼,一踏进茶楼的门槛,她就眼尖地发现了最边缘的纪宁萱几人。

    见两人在这,她第一想法就是借机刁难一番陆青汐和纪宁萱,要不是因为她们,父亲怎会在朝堂上被指责管家不力,与母亲大吵一架,但又碍于二公主也在,只好作罢。

    这厢,她们落座,纪宁萱几人便离开了,秦慕慕结交的小姐妹开始吹捧她,无意中提到了纪宁萱的二叔。

    秦慕慕眼神蓦地一亮。

    想到了一个人——纪婉婉。

    —

    三个姑娘又去了首饰铺子逛了两圈,各自上了马车,陆府马车刚行驶一段距离,“踢踢踏踏”的马蹄声路过陆府马车时,蓦然缓下了速度。

    “陆大小姐真让我好找啊。”尤钰骑着骏马与陆府马车保持同样的速度。

    闻言,陆青汐掀开布帘,从小窗探出头来,意外道:“小侯爷不是忙着相看姑娘,来寻我做甚?”

    “怎么,你不是姑娘?咱俩也能相看啊。”尤钰吊儿郎当地笑了笑,瞥见陆青汐的白眼,摸了摸鼻子,不再与她开玩笑,表明了自己真正的来意。

    “陆大人托我护送陆大小姐回府,不敢懈怠。”

    尤钰这么一说,陆青汐便明白了,她娘出事后,爹就生怕她们母女再出事,出门都要派五六个高大的打手跟着。

    不过她爹居然有这么大的面子,能委托到曙光司左副使来护送自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她趴在马车窗口,瞅了一眼骑马的小侯爷,目光又落于别在他腰后的扇子。

    她好奇道:“大冬天的,小侯爷还拿着扇子,这个扇子有这么好,让你爱不释手?”

    尤钰取来折扇,懒洋洋地递给她,“小爷的东西,能是普普通通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折扇。”

    陆青汐展开端详了片刻,在手中掂了掂,发现这把折扇的重量要比一般折扇重,结合尤钰所言,应该是暗器。

    “哪个高人打造的?给我推荐推荐呗,我也打造一个防身,再给萱宝打造一个。”

    “你那三脚猫功夫,也就翻翻墙爬爬树,给你暗器恐怕还没使出来,就被敌人打趴下了。”尤钰收回扇子,故意逗她,“嫂嫂呢,自有砚珩保护,用不到暗器。”

    “小侯爷英明神武,武艺高强,京城有小侯爷在,哪轮得到我去打架,这样吧,作为报答,我认识的有不错的官家小姐,介绍给小侯爷呀?”陆青汐笑吟吟地弯起了眼,唇边的梨涡浮现。

    有求于人,自该嘴甜一些。

    尤钰脸上的笑意僵了僵,皮笑肉不笑地看向陆大小姐。

    这叫答谢?分明是威胁!

    “多谢陆大小姐好意,不必了。”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

    冷风不断灌进马车内,陆青汐打了个喷嚏,缩了回去,隔着布帘与尤钰对话:“行吧行吧,那我自己去找,不劳烦小侯爷了,今日多谢小侯爷护送我回府,改日请你吃饭。”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陆府门前,陆青汐下了马车再次道谢后,又听尤钰说:“白玮睚眦必报,你惹了他,最近出门都小心一些,多带些人。”

    白玮,英国公府世子,白玟同父异母的弟弟。

    “嗯,我知道了,谢谢小侯爷告知。”陆青汐挥挥手,走了进去。

    —

    两日后,陆府小厮收到尤小侯爷托人送来的红木匣子,陆青汐打开后看到里面有两样东西,并附有一张纸条解释两样东西的用途。

    陆青汐暗自发笑,这字迹,一看就是尤钰的字,一点儿没变,丑的很,都说字如其人,小侯爷完全相反,人长得不赖,字……很难评。

    她打量起两样暗器,一个是暗藏玄机的戒指,另一个是可挂于腰间作配饰的信号弹。

    对于此物,尤钰写的是:“拉响信号弹,就等着英明神武的小爷来救你。”

    陆青汐:“……”

    夸他一句还真给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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