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玮被凌云折断了手,疼得眼冒金星,待他看清纪宁萱身后之人,瞠目结舌,嚣张的气焰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只余恐慌。

    江砚珩不是应该死了吗!

    他冲着香月楼内大喊:“来人,来人!”

    刺入胸膛的剑尖轻轻一旋,白玮顿时痛得喊不出话来,江砚珩冷声道:“凌云,把他绑起来,塞住他的嘴带回曙光司,陆小姐什么时候回来,白世子就什么时候回去。”

    听到声音,泪水如决堤的河流,一下子流的更加汹涌了,纪宁萱拉下覆在自己眼睛上的手,泪珠滚落。

    她转过身,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江砚珩?”

    纪宁萱伸出手,去触摸他的眉眼,害怕他是梦中的幻影,轻轻一触便不见了。

    江砚珩眉眼间柔和依旧,只是面色略显苍白,人好像也瘦了一圈,他笑着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屈指勾去她的泪珠。

    “嗯,是我。”

    纪宁萱嘴角一瘪,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哭,索性扑到他怀里,让人看不见她面上的表情。

    江砚珩被扑的后退一步,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夫人突然间这么热情,我倒是受宠若惊。”

    “抱一下,怎么了?”纪宁萱理直气壮,手臂圈的更紧了。

    “表妹啊——”

    “侄女啊——”

    两道声音齐齐传来,纪宁萱从江砚珩怀里抬头,歪头看去,只见一老一少朝这边跑来,少的那个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大大咧咧,他阔步搀着老人走来,直冲纪宁萱憨笑。

    老人被他拽的一个趋趔,不满地斜瞪他一眼,“你这孩子能不能扶稳点儿?”

    但细细看去,老人的长相倒也不是皱纹横生,只是满头银丝,像白发仙人。

    她擦干了泪,“你们是?”

    “我是你三叔啊。”

    “我是你表兄。”

    “三叔?表兄?”

    路痴表兄她还能接受,可三叔不是好多年杳无音讯,怎么凭空蹦出来了?二人怎么碰到一起的?

    纪宁萱懵圈地看向江砚珩,江砚珩解释说:“我路上遇到的他们,也是偶然得知他们居然是三叔和表兄。”

    信息量有点大,纪宁萱难以消受,但也来不及细细询问来龙去脉,眼下当务之急是找到汐汐,确保陆伯母生产顺利。

    她匆匆说明了情况,三叔纪嘉林笑呵呵道:“三叔会医术啊,我去陆府帮忙。”

    几人走出香月楼,纪宁萱这才发现还有一位女子,此女子乌发高束,浓眉大眼,身着银色软甲,腰间佩剑,颇有将军的气势。

    女子敏锐地捕捉到两人交握的手,视线仅停留了一瞬,便不动声色地移开,她主动介绍自己:“余白瑛,纪将军算是我的老师。”

    她居然就是北椋国女将军,纪宁萱微笑颔首,“纪宁萱。”

    余白瑛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她,不经意间,两人视线相撞,她不自在地眨了下眼,看向江砚珩。

    纪宁萱愣了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对比方才的眼神,余将军看向江砚珩的视线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感觉。

    余白瑛露出笑:“夜里风凉,世子刚剿匪回来,伤势未愈,不如先回府中休养,我可以派手下将士去寻人。”

    “你果然受伤了,还瞒着我。”纪宁萱紧张地在他身上逡巡,又气他不肯告诉自己。

    “三叔会医术,我无碍,况且你不是还给我送了药。”江砚珩嘴唇血色尽褪,还有力气挑眉冲她笑。

    他本不想让她担心,不料还是疏忽了,写信时咳出的血竟不小心溅到了信纸上。

    听见两人亲昵的话语,余白瑛攥紧了剑柄,别开脸看向别处。

    江砚珩道:“曙光司人手众多,就不劳烦余将军了,余将军一路赶回风尘仆仆,还是进宫面见陛下为好,不宜再多做停留。”

    表兄卓恒牵着三叔的驴走过来,昂着下巴催促说:“是啊是啊,这个余将军赶快进宫吧,我们还有急事。”

    余白瑛未再多言,同几人告辞后直奔皇宫而去。

    江砚珩摩挲着小姑娘的手背,蹙眉问:“手怎么这么凉?”

    落雪适时插了一嘴:“夫人莫不是又起热了?”

    纪宁萱不止手凉,她浑身都泛冷,偏还嘴硬自己没事,要去寻陆青汐。

    江砚珩探上她的额头,那处的温度烫得吓人,他知晓今日她见不到陆青汐,势必不会回府,便提议道:“我们去陆府等着,有尤钰在不会让她出事的,好不好?”

    “好。”纪宁萱不是固执己见的性子,她若病倒了,反倒给人添乱。

    —

    这厢,尤钰带人在大街小巷中搜查,白玮的几处私宅全然不见陆青汐的人影,他按下心中怒火,恨不得去打折白玮的狗腿。

    落在他手中,就算陆青汐有暗器,也只顶的了一时,依白玮的黑心眼,他不得不往坏处想。

    尤钰捏紧了拳,关节作响,夜风乍起,吹皱了他的眉。

    狗东西能把人藏在何处?

    就在这时,墨色夜空中一束光亮直冲云霄。

    是信号弹。

    曙光卫来报:“大人,是香月楼方向。”

    尤钰快马加鞭,赶到香月楼,在后院寻到了被下了迷药的陆青汐,她四肢无力,费了老大劲才爬到窗边放出尤钰给她的信号弹。

    尤钰解开玄色披风,把人罩得严严实实,横抱起她大步朝外走去。

    陆青汐靠在他肩上,大松一口气,还有心情同他开玩笑:“把我遮严实点,免得名声坏了,以后嫁不出去,我爹又该唠叨了。”

    尤钰黑着脸,轻嗤道:“你倒是想得远,你陆大小姐行侠仗义,名声大噪,现在才担心是不是有点儿晚了?”

    “小侯爷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你在讽刺我?”

    “哪敢啊,陆大小姐。”尤钰轻哼一声,他也不知自己在冲陆青汐发什么脾气。

    冷静下来,他斟酌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狗东西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你放心,看在咱俩平日的情分上,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让他以后只能喝汤食。”

    话刚问出口,披风下静默了几秒,而后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强撑着的情绪全然崩塌,陆青汐回想起今日的惊险,心中后怕。

    她才不会因为那狗东西哭呢,可尤钰一问,她就忍不住委屈起来。

    尤钰变得不知所措,平日里与陆青汐斗嘴的利索劲全不见了,磕磕巴巴道:“你……你别哭啊,大不了小爷娶你,咱俩凑一对也不是不行。”

    “谁哭了,你听错了。”陆青汐抽了抽鼻子,“再说了,谁要跟你凑合。”

    尤钰:“……”

    他这个风流倜傥的小侯爷被嫌弃了?

    —

    回到陆府时,在雪翎的协助下,陆夫人已然顺利诞下一子,知晓陆青汐平安无事,脱力睡了过去。

    尤钰抱着昏睡过去的陆青汐刚回到陆府,陆宜急得满头大汗,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丢了魂一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缓过神后,他颤着身子对世子说:“老臣有几句话与世子说,还请世子移步书房。”

    江砚珩盯着纪宁萱服下汤药,才起身去了陆府书房。

    彼时雪翎正与纪嘉林泪眼汪汪,一个喊“师父”,一个喊“好徒弟”。

    纪宁萱错愕地摇摇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她让雪翎给陆青汐把了脉,又开了副安神药方,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绷紧的神经猛一松下来,纪宁萱脑袋跟着晕乎乎的,汤药有安神的功效,她坐在石凳上犯起了困,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她看着三叔慈爱地抚摸着那头毛驴,想依靠说话让自己保持清醒,“雪翎怎么会是三叔的师父?”

    不对不对,关系好乱,她理不清了,三叔是雪翎的师父?雪翎是三叔的徒弟?三叔离家多年,摇身一变成了神医?

    表兄骑着驴来的,不是快马……怪不得脚程如此慢,等表兄救她,怕是黄花菜都凉了。

    “表兄是黄花菜?”

    纪嘉林忙给她把了脉,急道:“哎呦,丫头别烧坏了,陆府没事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还有那个世子也得赶紧回去医治,耽误不得,世子呢,和陆大人说话这么久吗?”

    纪宁萱思维迟缓,只听到世子须得医治,她猛地站起,眼前天旋地转,腿下一软,往前栽去。

    江砚珩快步走来,眼疾手快地把人捞起,他横抱起她:“陆府我安置好了,不必担心。”

    纪宁萱将脸埋在他颈窝,双臂圈住他的脖子,嗅到熟悉的气息,她唇角弯了弯,他的存在比安神香有用多了。

    她蹭了蹭,软声道:“江砚珩。”

    “嗯,我在。”他回来这段时间内,她喊了他名字不下十次,好似生怕一眨眼他便消失不见。

    江砚珩抱着她坐到马车上,纪宁萱还是抱着他不松手,他也就任由她粘着自己。

    女子发烫的脸颊贴在他颈侧,一道极小的声音顺着脖颈入了他的耳,穿过耳膜,震得他心跳不稳。

    “我很想你。”

    这姑娘直接的时候是真直接,总是打得他措手不及,那次亲吻也是,她撩起的火,偏偏还灭不了。

    江砚珩亲了亲她的额角,笑意在唇角化开:“我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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