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慕西月不解,她的脑子里闪现一堆人影,还有那个抹不去的存在,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普通门徒,有何资格与少门主以师兄妹相称,也于实不符。可你对我有指点之恩,如不嫌弃,我愿意尊你为师。”

    墨玉的脸一点一点拉了下来,道:“我不想做你的师父,也不需要徒弟,你既不肯认我作师兄,便当是朋友间的切磋罢了。”

    慕西月愣住,没想到墨玉会生气,也没想透他生气的点究竟在哪?说起来,这还是墨玉第一次对她冷脸,她多少有些心慌,可她自问没有错啊,她心存感激,愿尊他为师,这份心意错了吗?还是……是她越界了?是了,崇吾墨氏,不收私徒,她却喊着要尊少门主为师,是她贪心了……

    “对不起。”她淡淡一笑,笑里杂了几许尴尬和自嘲,“是我……冒昧了。”

    墨玉的眉,拧得更深了,想说什么却全堵在了胸口。

    良久,慕西月问:“你为什么要教我呢?墨玉。”

    墨玉眸光一动。

    为什么教她?

    因为他知她根骨绝佳,悟性极高,只是遗憾完成没有系统的训练,又缺乏高人指点。而他刚好可以帮助她。

    更因为,他领略过她深陷险境而不自知的莽撞,见过她孤身迎敌,生死不顾的姿态,见过她因修行进展不理想而颓丧的面容……他一直都知道她心中所求。

    只不过,他在等一个时机,一个可以顺理成章指导她的时机。

    他本欲继续等下去,可今日她与叶破那一战,让他改变了主意:他不可能时时护在她身边,而她将面临的局势越发诡异、凶险,他必须让她尽快强大起来,这样,他才会安心一些。

    可是这些话,他要如何对她说呢?他要以何种身份对她说呢?

    压下这满腹心绪,墨玉赌气道:“因为你太弱了,看不下去。”

    慕西月一口气堵上来,又散了个干净。墨玉说的是事实,她的这点修为,对这位年少便成名的天子骄子而言,自然可怜。她自嘲道:“也是,我这么弱,连自己都要你救,还怎么保护你的尺素姑娘。”

    墨玉听了,自知失言,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随即一品味,有些无奈:“怎么又我的尺素姑娘了,我说过了我和尺素只是朋友,你这人。”

    “是吗?”

    “不然呢?”

    慕西月心道,她出门前撞见的那一幕又算什么,便问:“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红粉知己,就当个朋友,少主不觉得可惜吗?”

    这话说的,墨玉回味了一下,便颇有意味地打量着她,总结道:“你还……挺为我着想。”

    慕西月心一突,将脸别了过去:“没有的事。”

    墨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心情莫名好转,也不再追究:“下去吧,吃饭!”

    “对了!”慕西月突然叫道,“叶破的事,我已向门中汇报,可能会来人,你若不想被同门发现,你自己看着回避吧。”

    墨玉顿了顿,道:“好,你做的是对的,这个叶全不简单,或许,我们离他们的组织已经很近了。”

    慕西月撑圆了眼,连墨玉也这般说,那前方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何种局面呢?

    玉石宝座上,俊逸超凡的公子,头戴冠冕,面色红涨,发着雷霆怒火。

    “狗奴才!要不是蒙越送来消息,你又打算跟着王后一起瞒我到何时?”

    丹墀下跪着的黑衣侍者受着呵斥,一顿一顿地发颤,面现挣扎,之后,就仰面长嚎:“老奴——知错了!”

    “你知错?你——竟然会知错!”公子讽刺道,俊美的容颜因愤怒而变得抽搐,“刚刚不还喊一片忠心为我着想吗?你错在何处?你有何错!错的是我!我就不该信你!用你!你滚吧,滚王后哪里去,她才是你地主子!我这东宫!用不起你!”

    一听这话,侍者的脸煞白,神情骤变,伏地一顿猛磕:“太子殿下!老奴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您念在我服侍您十多年的份上,再给奴才一个机会。”

    说着,一张老脸上泪水纵横。

    太子白辰将脸一撇,胸口仍在起伏。侍者老余自幼伴随他左右,服侍他也算尽心尽力,在这暗潮涌动,危机四伏的王宫内,他本以为唯有他是可以信赖依托之人,所以,他将琉璃阁之事暗中托付于他。

    可如今,这狗奴才却再次将琉璃阁的消息扣下,虽是受了他母后胁迫,可从母后那里脱身回来,他竟仍闭口不提。当他从蒙越那里得知琉璃阁再次巨变之时,他如何不气。吃里扒外的家伙!

    老余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的主子,白辰的目光终是有所松动,他站了起来:“现在只有宫里最安全,想个办法,把她接进宫来。”

    老余大惊:“不可啊!太子,如今宫内守备一天严似一天,别说是个大活人了,就是一只来历不明的麻雀也带不进来。那十八道关卡严查下来,一旦暴露,且不说那禁军头领是三殿下的人,就是王后,也断不会让她活下去。”

    白辰的脸沉了下去,老余说的没错,如今王宫戒严,若贸然将她带进宫,搞不好弄巧成拙。

    看着太子脸色变化,老余适时宽慰:“太子且宽心,有崇吾的使者寸步不离地守护,不会出什么事的,这次不也……没事嘛。”

    “我终是不放心。”白辰道,眉眼一凝,“我要出宫一趟。”

    “你要出宫做甚?”

    一道女声自门外传来,声音中透着十分的威严与怒火。

    白辰一惊,母后竟在这个时候到来……

    是夜,夜深人静,一道黑影在屋檐上奔驰,最后,蒙面的黑衣人悄然落在了琉璃阁的那间房屋前,手背在门上有规律地轻扣几声,榻上的美人一惊,披上衣衫起身,轻轻打开了门,走了出来。

    黑衣人略一点头,从怀中掏出一物,交与美人,之后那黑衣人转身一跃便离了琉璃阁,融入夜色中。

    尺素再次戒备地看了看左右,夜色静谧,两侧的房间皆是黑黢黢,静悄悄的,自那叶破出现之后,慕西月和墨玉也已无需乔装,便一左一右住进她两侧的房间。

    她转身回到屋内,点了香烛,掏出黑衣人给他的物件,是一张被卷起来的小信纸。借着烛光,她读完了信纸,眼中情绪翻动,沉默片刻,又将那书信就着烛火一烧。收了烟灰,灭了香烛,再次钻入被窝。

    夜色昏昏,星光浅淡,两扇木门同时打开,慕西月与墨玉各自跨出门边,视线越过茫茫夜色碰在一处,惊讶过后便是心照不宣的一笑。

    墨玉身影一拂,瞬间便移至慕西月这头。

    慕西月问:“你去,我去?”

    墨玉道:“我去吧,你留下,有事及时传音于我。”

    他走近,低下头,靠近她耳边,附手低语,说出一道口令,温热轻柔的气息在她耳边吞吐,慕西月只感觉耳边、心里都痒痒的。

    这便是墨玉的传音口令么,这世间知道的人又有多少,她竟有些好奇。

    “记住了吗?”墨玉问。

    慕西月点头,有了这传音口令,只要她修为足够,哪怕千里之外,也能通过传音丝带将消息送至墨玉。

    “回去睡吧。”

    说完,墨玉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翌日清晨,三人同桌用餐。

    眼看用餐完毕,墨玉忽地问:“尺素,你可认识尚书府的人?”

    那执筷的手一滞,尺素在另外两人的注视下抬头:“尚书蒙越,曾与同僚在琉璃阁相会,我被安排献舞,见过一面。”

    墨玉又问:“除此之外呢?”

    “除此之外,再无交集。”

    墨玉看着尺素,她嘴唇一抿,再不发话。

    “那你可认得这个?”墨玉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昨夜那黑衣人的蒙面巾。

    尺素神色一惊,吞吞吐吐开口:“墨玉,我……”

    “我一路跟随那黑衣人,你猜他到了何处见了何人?”

    见尺素仍不发话,他便自答:“他回了尚书府,见的是尚书蒙越。你当真与他再无交集吗?”

    如玉容颜涨得通红,尺素盯着盘中事物,手指不住地反复摩挲着。良久,才开口:“墨玉,有些事情,我不能说。”

    墨玉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慕西月及时开口:“尺素,我们确认你的人际,不是要窥探你的私事,而是担心那魔头另有所谋。我们怀疑魔族接近你或许跟你相关的人有关。早点确定魔族图谋,我们也好采取行动,既是保护你,也是为了大家,你能把真实情况都告诉我们吗?”

    尺素看了看两人,内心的挣扎犹如刀扎,不是每个人的人际都能够摆在明面上讲的。那不堪的过去,她再不愿想起分毫,而比起往事带给她的屈辱与痛苦,她更害怕的是看到墨玉知道一切后的反应,震惊或怜悯,她都无法承受。她亦不愿害了那个人。

    在慕西月和墨玉热切的目光下,尺素终究还是将眼一闭,摇头拒绝。

    墨玉将她的脸色看在眼里,原先的那点火气便随之一散,反生出几分自责来,他不知道尺素经历了什么,才这般抗拒对人言说,他不该再逼问了,哪怕是以保护她的名义。于是,他释然一笑,道:“你不愿说,那便不说,没事的。”

    尺素愣住,看向墨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里,心道:墨玉,你可以生气的,你为什么不生气?你总是对我这么好,你这样,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贪心。

    同时愣住的还有慕西月,本想从尺素这里找到线索,不想墨玉这般不济,自行败在美人的一点神色之下,她心里自然不悦,可又发作不得。

    对坐间,墨玉忽然神色一动,凝眸道:“来了。”

    “什么?!”慕西月、尺素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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