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了。”慕西月垂眸。

    墨玉眼神一亮,似松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

    以为她被情绪失控,冲昏了头脑,自动屏蔽了他的告白,可罪魁祸首的他实在不愿将那点不愉快再重申一遍,便就此打住。

    “我听到了,墨玉。”慕西月莞尔,重复了一遍,顿了顿,道,“可我无法接受你的心意。”

    “为何?”墨玉挺拔身姿一颤。

    其实问出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他不是知道原因么?何必不见棺材不落泪。

    可他的心里仍有一点不肯死去的希冀之火,难道她对他一点感觉也没有吗?那,那些目光相交的瞬间,她眼神中的慌乱与波动是什么?他卧床两日,她日夜守候,就差没把铺盖卷到他房间了,这又算什么?

    凡此种种,都是他一人的错觉吗?

    就是这点希冀之火,愈燃愈烈,侵占了大脑,让他忘了一次又一次希望落空的伤痛。

    慕西月却突然抬眸,就在墨玉撑大的目光中,喉管咽了咽,道:“因为,我很贪心,墨玉,我若要一个人,我便要他的全部,我不容许他的眼里、心里有别的女子……你……做不到。”

    墨玉懵了,彻底懵了,愣了半晌,暗自消化她话中之意。

    忽地,他大跨两步,几乎与慕西月足尖相碰,就在慕西月惊慌倒退之际,抓起了她的手腕让她掌心贴在自己的胸口,语气变得有些喑哑:“阿月,你感受到了吗?”

    隔着层层衣衫,传来如擂鼓般的猛烈撞击,慕西月手烫、脸烫,想要抽回手掌,却被墨玉以更大的力道握住了。

    “我做得到,阿月,这很容易,我的眼里、心里本来只有你,没有旁人。我这颗心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的,你能感受到吗?”说着,他抓着她的手腕又往自己胸口紧了紧。

    “你要我的全部,刚好,我也想把我的全部给你,你尽管拿好了。”

    再这样下去,慕西月担心她的脸烫是否会把自己脸烧坏,且她心跳也恐盖不住了,她胳膊一抽,用力把手掌从墨玉的温热的掌心中一点点抽回,掌心和手腕处的余温尚在,她侧过身去,目光无所适从,结结巴巴道:“那,那尺素呢?”

    “嗯?”墨玉诧异,随即,忍不住呲牙一笑,撑腰看天,似乎那寡淡的苍天也变得无限可爱起来,眼底的笑意不尽,那嘴咧开便跟合不拢似的,他算是明白了。

    而后,腰身又弯下,身子前后晃来晃去,偏头去看某人低垂的脸。

    “她和你自是不一样,她是我到青州的第一个朋友,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于我而言,就像我的妹妹一般。”

    见慕西月抿嘴无言,仿佛在思考什么,又道:“在她面前,我这颗心是不会这样跳的,你明白吗?阿月,我的心装不下两个人。”

    墨玉的话黏黏腻腻的,慕西月顶着脸红揣着心跳,一时间,还能感知的除了墨玉灼灼目光,便只剩下脸上滚烫和心中狂跳了。

    “阿月?”墨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眼前这人就跟入了定似的,一言不发。

    “阿月?”

    那双手又在她面前晃了。

    她终于扬起了脸

    墨玉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一眨不眨看着她的眼睛,犹如在静候一场生死裁决。

    “对不起,我……我……我不知道……”

    墨玉呼吸一滞,随即将那口气缓缓哼出,双唇抿了抿,绽放几分淡淡的暖意,那大手在慕西月头顶轻轻拍了拍,像在安慰一个内疚的小孩,温声道:“没关系,我可以等。”

    “只要你让我继续留在你的身边,别赶我走,好吗?”

    那垂了半天的头颅,最终点了一下。

    屋顶的天空又复明朗,地下的泥土却依旧阴凉与潮湿。

    尺素掌一盏雕花铜灯,弓着身子在凹凸不平的地下密道里一路行走,再走完这一段,就要到出口了。

    来到一处微微向上倾斜延申的通道处,一丝微亮的天光照进洞内,她仰头看了看,放下手中铜灯,小心翼翼踩着脚下石块,一路上爬。

    听到稀疏的响动之声,守在洞口之人神色一动,道一声“来了!”,忙蹲下身,将那遮盖用的大石块搬开,向洞内伸出一臂。

    很快,洞中之人便抓住了他的手臂,他马上伸进另一只手,将人拉了上来。

    尺素从洞中走出,入目是一座荒宅的后院,她拂掉身上的灰尘泥土,打量了下眼前的男子,男子穿一身灰色素衣,很是简朴低调,却仍旧俊逸超凡,气度无两——正是青洲太子白辰。在距白辰十步之遥处,一带刀护卫站得笔挺,迎到她目光的片刻,向他低头鞠了一躬。

    尺素唤了句“殿下”,伏身见礼,被白辰及时托住。

    白辰直言:“尺素,随我进宫吧。”

    “殿下,”尺素摇摇头,“不可,我今日之所以来见您,是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见您了。”

    “你胡说什么!宫内关卡,我已打点好,你只要随我入宫,便能安全,我们……再也不分开。”

    “那欣姨、晚意、青儿他们怎么办呢?王后那边您又要如何交代?”她仰头质问,神色变得凄然,“是尺素福薄,又辜负了殿下。”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和魔头成亲,”白辰语气激动起来,“你知道这次能出宫见你我花了多大心思吗?为了打通那十八道关卡,我连那几个阉人的气都受了!”

    说着他便拽起尺素来,尺素挣扎着不愿走,这时,白辰也来了气,向一旁远远站着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走了过来,刚要在尺素穴位上一点,便听背后忽地卷起一阵风。

    三人都感受到了!这突然的风,凉意透骨,在这和煦的节候下显得很是诡异。

    风停,一声轻笑响起,接着便是一道冷冷的质问:“太子殿下,你可知你这是在跟谁抢新娘?”

    同样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瞬间让尺素等三人头皮发麻,倒吸一口凉气。

    “明日,由我陪同尺素进入锁雾林,墨玉,”讲到“墨玉”,自觉不妥,再看向众人之时,便改了口,“少主,他会暗中跟随,你们在外策应,有情况,以传送带通知,大家都都清楚了吗?”

    “明白!”众同门答。

    “这次一定要打进那魔族的老巢!”那最年轻的弟子愤愤握拳。

    “好,明天按计划行事,我先去看看尺素。”慕西月转身朝那楼上屋子走去。

    奇怪,自早饭后,就一直没看到她人,想来是临近期限心内沉重。

    墨玉在慕西月身后跟了过来,慕西月微顿,随他吧。

    他们在尺素房门前扣了几声,都无人应答,不由神色一变。

    “尺素?”慕西月高喊。

    仍旧无人应答,她心中一惊,回头看向墨玉,墨玉点了点头,于是慕西月推出一掌,两扇大门“砰”的一声大开。

    两人冲了进去,房间典雅清香,很是宽敞,可再宽敞也就这么大,几乎一览无余。

    两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

    慕西月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想起今日用餐期间,司徒露儿对她说的话——“你不对劲,少主不对劲,连那尺素姑娘也不对劲……”

    念及此,更觉不安。

    很快,琉璃阁从上到下所有房间都被先后打开,几十道身影在楼上楼下,各房各室内外穿梭,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问了各门把守护卫,都道并未见尺素离开,这么大一个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

    墨玉去了躺尚书府,当他如鬼魅一般闪现在尚书蒙越的书房中时,蒙越吓了一跳,可再一看,看清楚是那日救尚书府于水火的恩人时,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松一口气。却不妨恩人脸色一沉,一手抓起他的胸口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他双脚腾空瞬间一阵空踩。

    “快说!尺素去哪了?”

    蒙越一脸惊恐,此人的通天本事他是亲眼见过的,额头冒起微汗,挤出个一笑:“恩人,您说的可是那琉璃阁的花魁尺素,这下官哪里知道啊?恩人为何问我?”

    墨玉眼神一厉:“为何问你?你猜,那日你派出去的蒙面人为何被打个半死回去?”

    蒙越眸光一凝,原来如此,不过,那个蒙面人虽坚称自己半点没有透露,却已被及时他解决,想来,眼前这位恩人不知,只一瞬,他脸上又恢复讪笑:“我的确派出过黑衣人,因为……”

    他看了眼墨玉,眼神怯怯:“因为……尺素是我的人,琉璃阁生变,我让人给她送信也不过是几句问候罢了。”

    墨玉一震,无论是那句“尺素是我的人”,还是眼前这副小人嘴脸都让他心头火大,他将手一松,就在蒙越一惊,几乎要以为自己就要落地之时,下一瞬,脖颈又被无根有力的手指狠狠卡住,将他悬空提起。

    墨玉:“你和尺素是何关系,如实说来!”

    蒙越喉管被他死死掐住发不出声音,只能“额额额”地用力点了点头。

    墨玉这才将人放下。

    蒙越大口大口喘着气,讲出了他与尺素的故事。

    墨玉越听,脸沉得越发可怕,当蒙越一边瞟着目光关注着他的神色,一边用平淡如水的语气叙述着他与尺素之间的那点男女秘事时,墨玉双拳紧拽,他恨不能将这个道貌岸然的龌龊狗官当场了结了。

    直至日沉西山,尺素仍不见踪影,该找的地方都找了。

    明日便是七日之限,魔头娶亲的日子,可期限未到,人却这么凭空消失了,偏偏在这节骨眼上,很难不让人往那最坏处想。

    可墨玉转遍整个洛水,都未有搜捕到魔族的任何气息,以他的修为,如真的有魔族出现却搜寻不到,那便不合理,除非……魔头已找到了隐藏气息之法,那就可怕了!

    就在大家愁眉莫展之际,慕西月从尺素的房间走了出来,她的手里拿着一物,看到此物的瞬间,墨玉双目大睁。

    旁的人不知道,他却有印象:类似之物,他们曾在一人身上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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