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白洎殷突然笑出声来,“逗你的,你给本宫主立了大功了。”

    她往后一靠,慵懒道:“眼下宫里压着消息,他们群龙无首,此时动手,正是本宫主一雪前耻的好时机。等二权合并,你便是本宫的首席大臣,喝吧。”

    钟陵面色苍白,未动。不到必要的时候,他不敢和白洎殷撕破脸。

    白洎殷面色有些嫌弃,“看你这疑神疑鬼的样子。这是我像天神求的福药,大事将成,喝下它,可保你我今后荣华富贵,高枕无忧。”她说话间,伸手取下另一只空杯,将一半的酒水匀了过去。

    “钟大人,请?”

    钟陵目光微动。下一秒,白洎殷已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

    白洎殷提着酒杯杯口朝下晃了晃,“如此,大人可安心了?”

    钟陵见状,心底的疑虑已消了大半。白洎殷怕死是出了名的,总不能大半夜为了那么点鸡毛蒜皮的小事跑来和他同归于尽。

    若是天神的福祉,便也就说得通了。

    毕竟白洎殷自小在教会长大,早就对这些东西坚信不疑了,断不会拿这种东西开玩笑。

    思及此,他面上再度露出笑来,“谢大人。”他说罢两只手端起酒杯将杯中酒水喝得一干二净,竟是一滴也没剩下。

    白洎殷垂了垂目光,压下眼底冷笑,她人已站起身。

    “大人慢走。小的送您吧。”

    “不必了,本宫主看你也快上路了,还是想想怎么送自己吧。”

    钟陵听了这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一抬眼,便见白洎殷已经走远了。

    他“忒”了一声,口水飞溅。怎知一口气送出来,下一秒觉得心跳陡然加速。紧接着耳边“嗡”的一身,五脏六腑传来撕裂般剧痛。

    待他反应过来,面上血色已褪尽。喉咙泛起一阵猩甜,口中滑下粘腻。

    屋外,玉珏见到白洎殷,悬着的心陡然放下。

    “姑娘,您终于出来了。”

    一道来的还有漓风带来的暗卫。

    白洎殷看了一眼漓风,轻声道:“去收尾吧。”

    漓风听到这话,并未搭理白洎殷,只是朝身后做了个手势。

    金戈声从他背后涌出来,霎时间包裹了大殿。

    白洎殷对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面上未见半点生气。

    玉珏见事情了解,并不想和这些人多做纠缠,她已经扶住了她的手。“姑娘,走吧。”

    白洎殷点了点头,却觉得五脏六腑撕裂般的疼痛蔓延至心口,她晃了晃神。下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姑娘!”玉珏面色大变,几乎是在一瞬间跪了出去将白洎殷接住,她顾不上膝盖上的刺痛,只见到白洎殷嘴角渗出的那抹鲜红。

    玉珏彻底慌了神。漓风见状亦是一惊。

    她有些费力地偏头看向漓风。

    以往极为简单的一个动作,这一次却要用尽全力。

    她缓缓道:“我和你家主子……两清了。”

    玉珏这才反应过来,她双目赤红,焦急大喊:“太医……叫太医!”

    漓风眼底情绪复杂,毕竟这些年主子和这位喻宁宫祭司的情义他是能感觉得到的。可今日亲眼见到,他才觉得震撼,也明白过来为什么主子明知真相,依旧再三叮嘱不要为难她。

    “玉珏......”

    “姑娘,姑娘我在,玉珏在。”玉珏笑着拉着白洎殷的手,似是安慰,可一双眼底俱是泪光。

    “我写了一道喻旨,等我死后,你会是新一任主教。你若是不喜欢......我在我们原来住的地方,床下...你知道的,我留了一笔钱财。你带着它,从此天高海阔...你替我看看......”

    “不要,玉珏不要。姑娘,玉珏此生只跟你,姑娘说过的,我们去江南,去大漠,去......姑娘,玉珏想和你一起看。”

    玉珏在她身边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从未像今日这般失态,也从来不会说“我想”这个词。

    白洎殷目光微颤,胸口那股刺痛让她快要呼吸不上来。她头一遭感觉到死亡将近。

    “玉珏...我好怕...我后悔了......”

    泪水与口中渗出粘稠的血迹一道滑下。

    “我想回家......”

    白洎殷没有家,自她有记忆起就没有过。可不知为何,这一次她脑中陡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欲望,她想回家。

    “姑娘,玉珏带你回家。姑娘别怕......”

    她说:“不要为我……难过……”

    她张了张唇,血泊里,卮言未尽。

    余泪与手臂一道滑下,耳边再没了声音。

    “姑娘......姑娘你别这样,你别吓我。不要离开玉珏......”

    声泪俱下。

    雕栏玉砌,丧幡静静飘荡。

    堂内,灵台前置着四个垫子,大臣们身着缟素,上前祭奠的人过了一排又一排。四周隐隐传来哀靡之音。

    玉珏在灵堂跪了一夜,她目光怔怔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来人步伐很轻,但在黑夜寂静里格外明显。

    “你来做什么?”玉珏身音冷的陌生。

    琉书闻声脚步一僵,下一刻已经跪了下去。

    “我.......骗了大人,我对不起她。”

    玉珏转过眸子,赤红的眼底俱是寒意:“收起你那副装腔作势的样子,我怕脏了大人的轮回路。”

    琉书面色一白:“对不起。可是玉珏你相信我,我原本想杀的只有顾扶砚一人,他那样对大人。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最终这个样子。”

    玉珏听完只觉得恶心:“要弄死人的法子有千百种,但你还是选择隐瞒!你为什么要瞒?因为你知道大人不想这么做。琉书啊琉书,可怜我们被你这副纯良无害的样子欺骗了这么多年。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琉书慌了神,只一个劲的摇头。

    “不是的,我只是气不过......”

    “钟陵给了你什么好处?”

    琉书闻声兀的一怔。灵堂再次恢复死寂。

    下一刻,“啪”的一声脆响。

    琉书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便见玉珏不知何时已经站起身了。

    脸颊火辣辣的传来刺痛,上头冰冷的砸下声音:“恶心。”

    “恶心?我恶心?!难道非得像你一样沦为阶下囚才算忠心吗?”琉书几乎是在一瞬间站了起来:“我本来走到今天,只差一步,我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顾扶砚?!我陪在她身边这么多年?!她白洎殷扮什么姐弟情深?!凭什么她们的情谊要把我给扯进去?!”

    玉珏看了一眼白洎殷的灵位,一把将琉书扯了出去。

    “你有本事啊琉书,主子风光无限的时候,你便费尽心思讨好。主子落魄了,你便毫不犹豫另攀高枝了。我知道你这种人不会因为这种事后悔,但我不知道如果我告诉你,当初你坚持下去的话主教一位本是你的,你会不会后悔?”

    琉书目光一颤,赤红的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你什么意思?”

    玉珏没有理她,她拂袖而过,甚至连一个余光都没有分给她。

    “你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琉书一把扯住玉珏的手臂。

    玉珏一双眼神冰冷至极,“你今夜来找我,是知道主教牌在我手里了吧。”

    心思被道破,琉书眼底闪过一抹心虚。下一瞬,玉珏的话直接要将她打入地狱。

    “你以为大人真的稀罕做什么主教吗?她早就备好了钱财。”

    玉珏没有争那个位置的心思,假如当时不是顾扶砚半路杀出来,那个位置原本就是给琉书留的。

    “你什么意思?!你别走,你说清楚。”

    “拖走。”玉珏闭上眼,将眸中的疲惫尽数压下。

    左右闻声迅速上前,把如同八爪鱼一样抓在玉珏身上的琉书拖了下去。

    玉珏睁开眼,便见一缕晚风化了形,穿过丧幡。烛火摇曳,照映出一张笑颜。

    “大人,玉珏来陪你了。”

    乞儿马医,误坠繁华,桎梏半生。

    一着不慎,为人做嫁

    一命两伤,造化弄人。

    白洎殷想,或许她早就该死了,死在那个雪夜里。

    好疼......

    她浑身一颤,却见四周漆黑一片,压抑的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坐起,却惊觉五脏六腑那股让她痛到害怕的感觉一下子消失了。

    她喘了一口气,透过熟悉的窗户照进来的月光,她只觉得周遭无比熟悉。

    这是喻宁宫,瑶华苑。她的寝殿。

    她没有死,是被救回来了?

    白洎殷目光微怔,是因为她只喝了一半的缘故吗?

    没有理由啊,这种毒药穿肠,她能够非常清晰的感觉到那种濒死的感觉。

    玉珏上何处寻了这么厉害的医师?

    白洎殷恍惚了几下,将灯烛点亮。四周的一起陡然清晰了起来。

    白洎殷头皮骤然一麻。这周围的一切,无论是东西摆放,还是衣裳的折叠都太熟悉了。

    白洎殷除掉裘竹后,便住到阁楼里去了,相应的所有的东西也都搬走了,可如今为何......?

    她压下心底的异样,怎料余光一瞥,待看清桌上的东西,她浑身一软,面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

    那引入眼帘的赫然是五个倒扣在桌上的茶杯。

    五个茶杯,完好无缺。

    这套茶具是有一年雒伊人来求教送来的,样式极为特殊,她很喜欢。只是不巧顾扶砚围城那日被她打碎了一只,五只变四只,她嫌数字不吉利,便收起来了。

    可眼下为何五只茶盏,完好无缺,都在这里。

    白洎殷思绪纷乱,几乎是在一瞬间推开房门跑了出去。却迎面撞上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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