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皇城放榜之时,绵绵半月的春雨,才终于得以见晴。

    莺飞草长,牡丹花开名京都,皇城榜下选良婿,各世家闺阁贵女亦会出门相看。

    贵女宴会,常以游园赏景为由,而相看亦是如此。

    百花尚且争艳,更何谈名门贵女,虞母清早便拉着虞欢耳旁菩萨念经。

    “这回的牡丹亭宴来的多是名门贵公子,不过那些咱家高攀不起,探花郎才是今日女儿相看人选,但凡成了婚事,往后那些伯母婶婶们都不会上门臭显摆。”

    “母亲,您别把伯母婶婶们的话太当真,消消气。”

    马车悠悠停在园林入口,仆人小厮利索上前招待,视线不由得看呆了眼。

    一娇俏女子抬手轻搭着婢女,弯身出马车,美目宛若盛着星光,水润洗涤般清亮,鹅黄裙摆微晃遮不住窈窕体态,莲花移步,姣美可人。

    游园,人多嘈杂,其实虞欢向来不怎么喜欢京都里的人情往来。

    官宦之家,最讲究门第,京都里的贵家更是不遑多让。

    可那位探花郎今日应下母亲的约见,虞欢再如何泛懒也得出府。

    牡丹花宴,枝繁叶茂,花瓣开的饱满鲜艳,琴声悠扬飘渺,园内处处景观,自是美不胜收。

    虞母再三交待叮嘱,便适时留下虞欢和侍女静候亭内,自顾去别处园。

    这处牡丹园内有许多大大小小不同位置的亭台楼阁,廊道宽广而复杂,因而今日牡丹宴会很显然并不只一处人。

    探花郎迟迟不见人影,虞欢心思落在亭外水中锦鲤,美目轻弯,眸间透着天真烂漫,喃喃出声:“看来你的朋友也不多呢。”

    随即,虞欢让侍女备上些许饵食,便自顾依着栏杆投喂,打发时辰。

    水面镜影,亭台楼阁倒映落入其间,宛若画卷徐徐展开,虞欢脑间一闪而过的鲜血牙印画面,有些晃神。

    前些年,虞欢同母亲探亲遭遇匪徒惊吓,发了场热病,很多记忆都模糊。

    不过虞欢总是记起那鲜血淋漓的牙印,落在雪白皓腕,却分不清是男是女。

    母亲对于当年那场匪事亦是觉得晦气,不愿提,因而虞欢也只是自己闲暇之余泛起疑惑。

    周遭嘻嘻闹闹声响不停,很快锦鲤胆小的跑没影,虞欢有些可惜,眼露落寞。

    “这探花郎着实是生的俊,难怪那位齐大千金会看上眼。”

    “可我怎么听说探花郎有位相商婚事的商户女子?”

    “区区一商户女而已,她能惹得起齐远侯府?”

    虞欢闻声,心间有疑,探目看过去,只见一位年轻男子正同齐大千金言语,两人倒是相配。

    可惜那男子是母亲让虞欢相看的探花郎。

    侍女亦发觉不妥,眼露焦急,低声唤:“姑娘,这不是约您的探花郎吗?”

    见此,虞欢收回目光摇头制止话语,更不打算跟两面三刀的探花郎会面,满心只想着如何安慰老母亲。

    谁想虞欢还未同侍女离亭,一仆人却上前阻拦,不怀好意的出声:“虞姑娘请留步,我家公子特来送退婚书。”

    语出,周遭不少人落来戏谑目光,虞欢视线再度看向那探花郎赵天佑,满是鄙夷。

    退婚,要闹得如此不体面,分明是他故意为之。

    “齐姑娘,这商户女一直钟情于我,退婚也是多般不愿,方才今日特意阐明告知。”

    “既然如此,那就请她出园,以免不知廉耻。”

    语落,齐大千金身旁的三两婢奴来者不善,随行侍女忙出声:“我家姑娘花了银子入园,你们做什么?”

    齐如萱神情慵懒中透着不屑道:“今日牡丹花宴,可不是有钱就能进这个园子,再不走可就不客气了。”

    虞欢抬手握住侍女手臂阻拦,视线看向园内贵女多是世家门第出身,自知对方有备而来,逞强只会闹得难堪。

    当即虞欢便欲离开,没想,忽地有一道清朗男子声音响起,众贵女亦停了嬉笑热闹。

    “这位虞姑娘是本世子的客人,齐姑娘恐怕下不得逐客令。”

    “原来是裴世子的宾客,失敬。”

    虞欢意外齐大千金的变脸,更疑惑在此出声的裴翊。

    从一侧向上眺望,郁郁葱葱的假山亭中,那身穿锦蓝华袍的男子似云中鹤,身姿挺拔,玉冠白面,墨眸似渊,不可深测。

    京都许多贵家女都知道这位裴世子。

    王侯世子有很多,被封王世子却只有一个,更被提还是皇帝亲封,亦是将来袭承爵位的亲王,真正的皇亲国戚。

    可虞欢从来不记得自己跟这位矜贵的世子爷认识。

    更被提邀约为座上宾,想来母亲恐怕没可能安排这么一大出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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