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黄的路灯下,男生走近了几步,抬手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你刚刚是从那辆车里下来的吗?”

    清芜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回答是或者不是。

    对于不相关的人,她无需解释。

    男生露出个尴尬的笑来,“我刚好看见了,所以就想着跟你打个招呼,没别的意思,你不要害怕。”

    清芜点点头,“那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她说完就抬脚欲走,男生着急地想拉她的手,清芜避开了,皱着眉看他。

    男生是计算机系的校草周聿然,本意只是想拦住她,却在清芜厌恶的眼神下燃起了一丝愤怒,可他伪装得很好,什么都没说,只是温和道,“没什么事,我就是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清芜不是很想跟他纠缠,因为她看见有个女孩子已经从马路对面走过来了,就是上次她跟孟陶在教学楼遇见过的那个女孩子。

    但她还是道,“那你问吧。”

    周聿然笑了笑,“你还是那么好说话,其实我就是想知道你那个时候拒绝我是不是就是因为那辆豪车的主人?”

    闻言,清芜的眼神这个时候已经谈不上是厌恶还是更多的嫌恶。

    她果断道,“不是,你好好陪你女朋友吧,再见。”

    她离开后,那个女孩子也正好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牵起周聿然的手,嘟着嘴撒娇道,“你究竟在等我呢还是在撩妹子呀?”

    周聿然收回视线,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看见了?”

    女生垂了下他的胸口,贴着甲片的指甲似有若无地从上面轻刮下来,声音柔情似水,“我要你亲口跟我说,有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呀。”

    周聿然握住女生的手腕,带着点儿挑逗性质地捏着,“宝贝,你这么美,我哪还会儿看别人?”

    女生咯咯地笑了起来,看起来很满意他的回答,“那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刚刚那个女生好看?”

    周聿然脑子里闪过方才那张清水出芙蓉的小脸儿,手伸进女孩的下摆,“当然是我面前这个最美。”

    女孩像是真的被他哄住了,“你这个油嘴滑舌的男人,我才不信你呢。“

    却没退开,反而挺了挺饱满的胸/部,迎合上去。

    周聿然看了看四周,趴到女孩的耳边私语,“信不信的你等会儿就知道了。”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样清芜离开的背影,搂着女孩往酒店的方向走。

    女孩边走边嗲着声儿道,“好哥哥~我再也不逗你了,等等轻点儿。”

    “我倒是想轻,那你别绞着我呀。”

    “哎呀,你个大色胚。”

    ……

    清芜并不知道那对男女的对话内容。

    她回到宿舍,里面只有许雨桢一个人在练瑜伽。

    她好奇地问,“她俩哪儿去?”

    许雨桢努了努嘴,“去看演唱会了,荧光棒都忘记带了。”

    清芜好奇道,“看谁的演唱会?”

    许雨桢啧啧啧地看着她,“孟陶说你是是我们宿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才女,我还反驳了,没想到你真是什么都不理啊,不就是语孜最爱的那个唱成名在望的组合,她上个月就叽叽喳喳说要去了,还费了老大劲儿抢的票。

    她这么一说,清芜就想起来了,孟陶跟她吃饭的时候好像提过一次。

    “你刚刚家教回来?”许雨桢边拉伸边问她。

    清芜点点头,又问,“你上次试课的那家怎么样?”

    说起这个许雨桢就气馁了,她一屁股坐了下来,“别提了,真晦气。”

    “怎么了?”

    “那家人简直就是神经病,我教的那个小孩特别调皮捣蛋,一跟他讲课就摇头晃脑,问他问题他也不回,不然就是说老师我不懂,他妈妈还说她儿子只是不喜欢学习,让我多点耐心,重点是这根本就不是学不学习的问题,是那孩子一点都不尊重我,我跟他妈反映后她妈直接说是我不会教,上一个老师怎么怎么样的,真的一点都沟通不了,就那点时薪还想让人当牛做马,也不看看她儿子什么样儿。”

    今天许雨桢就因为这事心情一直都不美丽,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倾诉,她就竹筒倒豆子般咕噜咕噜地讲了出来。

    清芜之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这种家长,但后面都被她给说服了。

    “那孩子的爸爸呢?也许你可以跟他沟通一下。”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许雨桢什么痛处,她一下子就大哭起来。

    清芜被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她安慰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呀?你别哭,我不问就是了。”

    许雨桢被她抱在怀里,眼眶通红,泪水溅湿了睫毛根,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好憋了很久的心事终于有了个突破口,她委屈得不得了。

    回抱住清芜,她哽咽着娓娓道来,“那家人都是禽兽,那学生的爸爸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时间很晚他才回来,就直接把我叫到书房去了,然后对着我说了一堆孩子的情况,我还以为他真的是在跟我积极商量怎么样去辅导孩子,没想到最后他话题一转,问我是哪里人,家里是不是很缺钱什么的,我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儿,就找了个借口说要去上厕所,他不信,伸手过来摸我肩膀,我吓死了,拉开门就跑了。”

    今晚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如果当时楼下没有孩子的妈妈在的话,她都不敢想象她要怎么从狼口脱身。

    幸亏那禽兽不敢追下楼,也顾忌着爸爸的身份。

    许雨桢又恶心又后怕,觉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尝试家教,却一出师就给了她当头一棒。

    真是畜生年年有,今年尤其多!

    清芜抽了几张纸巾帮她擦了擦脸蛋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 ,“好啦好啦不哭了,早知道我就陪你一起去了,这样那畜生就没有单独找你的机会了。”

    她懊恼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提醒雨桢。不过她做了那么多次家教遇到的都是比较有礼貌的高知家长。

    许雨桢也明白是自己运气不好,这事儿怪不得谁,“怎么就是你的错了呢?是我让你拉我进群的,那个群主也不知道这个家长是个衣冠禽兽,我问过了,这个家长是第一次在这个群找老师,所以大家都不知道,我也算是以身试险啦,以后就没有女学生接他们家的家教了。”

    清芜笑着说,“对呀,你可是个大功臣,明天我请你吃舒芙蕾。”

    “啊啊啊啊啊敛敛你怎么这么好!记得我最爱吃的舒芙蕾了,你简直就是人美心善的代名词!我决定了,我每天都要爱你一点点。”

    清芜捏了捏她的脸儿,“小样儿。”

    “对了,你那个家教做得怎么样?还好吧。”

    想起某个人,清芜“嗯”了一声,“还不错,做着呢。”

    许雨桢,“你这个日薪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呀,好好干吧,那小孩儿应该也很乖吧?”

    嘟嘟不但乖还很可爱,偶尔还有点小机灵,一点都不像她哥哥。

    不过沈霁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几岁,怎么会有嘟嘟这么小的妹妹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清芜立马回过神来,“超级乖,是个小女孩。”

    “嘤嘤嘤我的敛儿,你又幸福了。”

    许雨桢抱着她摇啊摇,两个人笑闹了一会儿就各自干自己的事儿去了。

    快门禁的时候孟陶她们才回来,一回来就拿起荧光棒叽里呱啦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后面还听雨桢讲了那件事,把张语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把那畜生大卸八块。

    直到快睡觉的时候还在骂那禽兽不如的家长。

    比当事人许雨桢还要气愤。

    后来还是雨桢安慰了一番她才消停。

    清芜睡觉前给母亲去了一通电话,闵筝不知道在做什么,没有接。

    可能已经睡了,想到这一点清芜就没有再打过去。

    准备回床上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为了不打扰舍友,她走到阳台那儿才接起来。

    电话那边闵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怎么了敛敛?”

    清芜预感很强烈,“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奶奶身体不太舒服,今天进了医院。”

    如果不是很不舒服,小老太太是不会去医院的。

    这一点,清芜比谁都清楚。

    “奶奶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请假回去一趟?”

    闵筝,“哎,你这孩子那么急干什么,现在已经好多了,血压也降下来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奶奶平时不是都吃着药嘛?怎么一下子又上去了还进了医院?”

    母亲说的话半真半假,清芜的心就好像被放在了油锅里煎着一样,那么好的小老太太,晚年了还要受病痛的折磨,她垂下头,眼尾沁红。

    “放心吧,妈这次没骗你呢,老太太在你心里的分量有多重我都知道,万一真到了那天,我肯定第一个通知你。”

    清芜再也忍不住了,豆大的泪珠一颗颗地砸在瓷砖上,深色的水迹越来越大,她捂着嘴,不敢让母亲听见。

    闵筝在另一头抹了抹眼角的泪光,继续说,“你好好照顾你自己,现在老太太已经睡着了,明天我让她给你打个电话。”

    清芜勉强应了声“好”就迅速地挂断电话,慢慢地蹲了下来。

    阳台对面种了好几颗花树,她只认识其中一颗是鱼木花树,到了春天,各种各样的花争奇斗艳般开满了窗台,像姹紫嫣红的花海,现在除了鱼木花树,其他的花都已经过了花期。

    此刻,清芜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其间还夹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苦味。

    她打开手机,点进公众号,把后天周末的那场评弹票给退了。又接着给母亲转了两千块钱。

    剩下五百是她这半个月的生活费。

    做完这一切,她洗了把脸,很快就上了床。

    手机里传来了消息提示的声音,她点开微信,是孟陶发来的,问她最近缺不缺钱,她这有钱。

    下面很快就发来了一个转账记录。

    清芜在黑暗中对着屏幕绽开一个笑容,心里猝不及防涌来一股暖流。

    她没有领,但那天晚上睡得很早。

    过了几天,她知道奶奶的身体正在康复,心情也渐渐好转起来。

    这天晚上,她从教学楼上网课回来。

    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走过的地方总会有一些人在窃窃私语。

    同时,那些人看她的眼神藏着各种各样的情绪。

    轻蔑、鄙视、唾弃、怜悯、恶心、厌恶……

    复杂到她形容不过来,意识事情不对劲儿。

    她快速地走回宿舍,一推开门,三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她看了过来。

    孟陶焦急地说,“敛敛,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呀,我去506找你也没看见你人,你不知道我们有多着急。”

    许雨桢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敛敛,出事了。”

    张语孜看见外面一堆人在探头探脑指指点点,她跑过去“趴”的一声把门关上,“你慢点儿跟敛敛说,她还被蒙在鼓里呢。”

    孟陶拿着手机怼过来说,“敛敛,这是不是你?”

    清芜第一眼看见的是上面的标题。

    【女大学生夜会金主,豪车接送】

    那个字体那么大,她很难看不到。

    “是我。”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冷静地看着她们说。

    “看吧,敛敛自己都承认了,而且这照片拍得那么高清,见过敛敛的肯定都认识,但我肯定不相信那什么金主,我看是有人恶搞你的。”张语孜叉着手分析的头头是道。

    孟陶噘着小嘴,“我也不相信啊,这不是帖子太火了影响我们敛敛的优先择偶权嘛,我心疼行不行?”

    许雨桢也道,“对啊,我看有的人真是吃饱了撑的,什么谣都敢造,要是被我抓到,看我不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看见她们一个个都在为自己义愤填膺,清芜心里暖暖的,一点都没有当事人该有的羞愤。

    “但是问题又绕回来了啊敛敛,你的确是从豪车里面下来的,那究竟是送你回来的?”

    想起那个人,清芜扯了扯唇角,道,“就是我家教的那个学生的哥哥,那天晚上是因为他家阿姨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单独回来,就拜托他送的我,没想到被有心之人拍了下来。”

    “哇塞,那车一看就是限量版,还有那个车牌号,帝都谁开得起来啊?看来那家人真是不简单,好想把这件事告诉那个学生的哥哥,让他帮我们把那个毒妇揪出来。”

    孟陶,“你怎么知道是毒妇不是毒夫呢?”

    “死桃儿,能不能别总拆我台。”

    “不能,你想都不要想!”

    她们在那儿吵来吵去猜罪魁祸首,清芜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无凭无据,她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两天,花色新闻来得快去得也快,尤其是绯闻男主角还没有出现,绯闻女主角看上去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坦坦荡荡毫不遮掩,想挑事儿的也挑不起来。

    到了第三天,顶贴的人已经很少了,路上议论的声音也逐渐消弭。

    清芜以为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她没想到的是。

    沈霁在第四天亲自现身州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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