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瑜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她和烟花并着肩，被一轮粉色的太阳包围，太阳暖呼呼的，慢慢把她吞噬融化。
有人叫她的名字：“辛瑜，辛瑜，辛瑜。”一声接着一声。
“你也很漂亮。”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奶油色的玻璃吸顶灯，四周粉白的墙，她翻了个身，看见窗外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
什么时候回来的，辛瑜挠挠脑袋，从被子里翻出一顶鸭舌帽，是陈嘉树的。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她睡的全身酸痛，晕头转向地下了床，赤着脚走进卫生间。
下楼的时候，厨房已经飘起了香。
“赵姨……”
“诶呦呦，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先来喝一口。”
赵姨说着盛了一碗汤过来，那颜色奇奇怪怪，辛瑜看了眼，皱着眉要推开，被硬塞过来。
“才喝了两口嘛……”辛瑜小声嘀咕，就喝醒酒汤，是要被笑话的。
赵姨不答应：“你都不知道自己醉成什么样了，扒拉着小陈不放，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果然是陈嘉树给送回来的，不会很失礼吧，还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辛瑜一边想，一边捏起鼻子把汤灌了下去。汤过喉咙火辣辣的疼，比喝酒还刺激。
“他人呢？”
“谁，小陈？安顿好你就回去了。”赵姨云里雾里，把剁好的排骨往高压锅里放。
辛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在赵姨说这话时摸出手机，给陈嘉树发了条消息。
【YU.：??】
陈嘉树回的很快。
【chen：??】
【chen：醒了？】
赵姨还在念叨：“对了，小陈说你要是不舒服，和他说一声，今天就不用学习了。”
“当然要学习，”辛瑜低头打字，“人怎么可以不学习呢。”
赵姨听见这话一愣，随即又欣慰笑起：“哎哟，瑜瑜这么刻苦，我一定要告诉青林，他知道了可要开心死的。”
辛瑜没好意思说，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了两声哈哈，转身上楼时，被赵姨塞了个小花卷。
“先垫垫肚子，排骨熟了咱们就开饭。”
陈嘉树上楼的时候，辛瑜已经乖乖在书桌前坐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他挑挑眉，以为是昨晚一夜的放纵后，辛瑜收回了学习的心。
“这么精神？”陈嘉树调侃，放下书包，拿出了今天的卷子。
“当然当然，我可是年轻人。”辛瑜巴巴凑上前，炫宝似的拿出一个果盘，“都是冰镇过的，苹果橘子西瓜都很甜。”
陈嘉树忍着牙神经的痛感，往嘴里塞了几块奇形怪状的西瓜，犹豫着要不要和辛瑜说，这东西放冷冻层也太咯牙了，咬冰块似的，不过一会儿他就丧失了提建议的权利。
辛瑜得知昨夜自己被提前送走，没对着烟花许成愿望，仿佛遭受天大的不公，闷闷不乐抱走了果盘，闷闷不乐打开了卷子。
陈嘉树起初没放在心上，可见辛瑜把他昨晚逗人玩的话当了真，一直翘着的嘴可以挂酱油瓶，实在是委屈的要死，想了想，组织措辞安慰：“你这没到半夜就睡死过去了。”睡觉还喜欢抓东西，抓不到被子就抓他手，怎么都叫不醒。
陈嘉树还得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给人赶蚊子。
“我也没能许愿，你不是一个人没愿望成真。别伤心了。”
今天的篇章阅读是关于水族馆重装修开业的，要写一篇开业公告，辛瑜作文很烂，憋了半天只写了两行单词，陈嘉树随便一瞟，就发现了三处语法错误。
在辛瑜又一次用错介词on时，他敲了敲桌面。
“先停一下，”他把辛瑜压在手下的本子抽了过来，用红笔圈住“on”。
“on呢还可以表示成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或手段，比如on an early train，所以这里得用on。”
陈嘉树在旁边写下例句，手指撑了撑眼镜框，问：“听懂了没？”一抬头，就对上辛瑜那双幽怨的眼睛。
陈嘉树：“……”
“有这么想看吗？”陈嘉树不解，不就是场烟花，“和你以前看过的烟花都一样，也不是......”
他想了想辛瑜游玩过的那些地方，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都市：“可没你看过的那些万人欢腾的烟花秀盛大，不过是在沙滩上放几炮而已。”
辛瑜哼哼两声，回：“你懂什么？”海风，沙滩，在烟花下一起许愿，这多浪漫啊。
辛瑜恨陈嘉树是个木头，又为自己的心意得不到理解而忿忿。
她抓起笔，埋下头奋笔疾书，把怨念化为学习的力量，结果是写出的英文句子更加狗屁不通。
“行了，别戳戳了，卷子都要划拉破了，”在接到眼刀子前，陈嘉树的话接着跟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期待。”
“再几个星期镇里会有一场烟花活动，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参加？”
这邀请有点突然，辛瑜顿了顿，以为陈嘉树是哄她开心，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生，看见一双真挚的眼睛，隔着不算厚的无色镜片，也在望她。
耐心、安静地等待回答。
辛瑜心空了两下，没心思生气了，转恼为笑时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人是不是很多，我们能不能看见啊。”
她好想离烟花近一些，那愿望成真的几率是不是就大一些。
陈嘉树笑了笑，像是很有把握，想要做保证，却突然在这种时候起了坏心思，故意吊人胃口。他深深望了伸长脖子凑向前的辛瑜一眼：“放心，我有秘密基地，保证是赏烟花的最佳地点，视线绝美，无人打扰。”
原本以为会引来一只炸毛的猫，追着询问细节，自己故意不说好让人乖乖再写两篇作文。
但辛瑜却在一怔后，变得小心翼翼：“你的秘密基地……只有我和你吗？”
陈嘉树点头说“是”，往年的烟花会大家各自有约，他更喜欢一个人在了无生息处静静发呆。
而辛瑜因为这一回答亮起了眼睛，在再一次得到保证后，嘿嘿笑起，心意得到额外满足，乖乖垂下脑袋写字。
认真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陈嘉树是什么地方。
“几个星期到底是几个星期？”
啪——笔被放到桌上时起了一声清脆的响，“不然你先带我去踩踩点。”说着就要起身去换外出的衣服。
陈嘉树按住躁动的人，心想这人怎么和个小孩子似的没个安稳样儿，故意板起脸唬人：“你再不好好看书我就反悔了。”
“嗷～”辛瑜不满，但还是配合的安静了下去，在半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卷子。
“怎么样啊？”她扬扬下巴，等待小陈老师点评。
“有进步，”陈嘉树说实话，“不过考托福还差了点吧。”
辛瑜低下头不说话了，她发质细软，日光打下来时，头顶的碎发毛绒绒的。
陈嘉树想起孔茜茜评价他的大实话很难听，嘴唇动了动，是不是得改口说两句好听的，没思索好措辞，辛瑜先抬起了头。
“陈嘉树，”辛瑜叫他，突然严肃起来，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和陈嘉树强调：“要是我不满意了，你就赔我一百次的烟花。”
*
汪律师说，对方找到了证人，对陈力生的一审很不利。
陈嘉树觉得奇怪，就烂尾楼那地，平时连只苍蝇都不过路，怎么突然冒出个这么恰到好处的证人来。
电话那边汪律师解释：“不是目击证人，但能证明你爸爸和死者生前关系不好，作案动机过强，也可能定罪。”
陈嘉树垂在腿侧的手握了握，他嗓子有些干，出口的话里像是咬了血：“谁？”
汪律师那边顿了片刻，只含糊着说：“或许是熟人。”
放在腿侧的手又松开了，陈嘉树脑子里放影片似的走马观花般闪过一些脸，突然泄了气的半摊在背后的椅背上，他笑了一声，想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后半程他几乎没有开口，孔大年照例询问了一些事，在电话被挂掉前，陈嘉树不死心的强撑着最后一点火苗：“会判死刑吗？”
汪律师安慰：“我们会再上诉的。”
孔大年拍了拍陈嘉树的肩膀，在挂断电话后，问起他打工的事。
陈嘉树没隐瞒可也不愿多说，拎了几个地告诉对方。
“不错啊，年轻人多到社会磨练磨练是好的，”孔大年欣慰，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片刻，叹了口气，说，“上学的事不用担心，你袁姨早就把钱准备好了，你和茜茜一人一份。”
陈嘉树又不再说话了，他低着头浑浑噩噩出了门，被刺眼的太阳晒到时，脑子里又是孔大年把人他送出门时，临了的那句安慰话 来。
会找到新证据的。
只是陈嘉树突然不敢再抱有希望。
有人叫她的名字：“辛瑜，辛瑜，辛瑜。”一声接着一声。
“你也很漂亮。”
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奶油色的玻璃吸顶灯，四周粉白的墙，她翻了个身，看见窗外一轮明晃晃的大太阳。
什么时候回来的，辛瑜挠挠脑袋，从被子里翻出一顶鸭舌帽，是陈嘉树的。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身，她睡的全身酸痛，晕头转向地下了床，赤着脚走进卫生间。
下楼的时候，厨房已经飘起了香。
“赵姨……”
“诶呦呦，醒了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煮了醒酒汤，先来喝一口。”
赵姨说着盛了一碗汤过来，那颜色奇奇怪怪，辛瑜看了眼，皱着眉要推开，被硬塞过来。
“才喝了两口嘛……”辛瑜小声嘀咕，就喝醒酒汤，是要被笑话的。
赵姨不答应：“你都不知道自己醉成什么样了，扒拉着小陈不放，跟小孩子闹脾气似的。”
果然是陈嘉树给送回来的，不会很失礼吧，还有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辛瑜一边想，一边捏起鼻子把汤灌了下去。汤过喉咙火辣辣的疼，比喝酒还刺激。
“他人呢？”
“谁，小陈？安顿好你就回去了。”赵姨云里雾里，把剁好的排骨往高压锅里放。
辛瑜靠在厨房的门框上，在赵姨说这话时摸出手机，给陈嘉树发了条消息。
【YU.：??】
陈嘉树回的很快。
【chen：??】
【chen：醒了？】
赵姨还在念叨：“对了，小陈说你要是不舒服，和他说一声，今天就不用学习了。”
“当然要学习，”辛瑜低头打字，“人怎么可以不学习呢。”
赵姨听见这话一愣，随即又欣慰笑起：“哎哟，瑜瑜这么刻苦，我一定要告诉青林，他知道了可要开心死的。”
辛瑜没好意思说，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了两声哈哈，转身上楼时，被赵姨塞了个小花卷。
“先垫垫肚子，排骨熟了咱们就开饭。”
陈嘉树上楼的时候，辛瑜已经乖乖在书桌前坐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他挑挑眉，以为是昨晚一夜的放纵后，辛瑜收回了学习的心。
“这么精神？”陈嘉树调侃，放下书包，拿出了今天的卷子。
“当然当然，我可是年轻人。”辛瑜巴巴凑上前，炫宝似的拿出一个果盘，“都是冰镇过的，苹果橘子西瓜都很甜。”
陈嘉树忍着牙神经的痛感，往嘴里塞了几块奇形怪状的西瓜，犹豫着要不要和辛瑜说，这东西放冷冻层也太咯牙了，咬冰块似的，不过一会儿他就丧失了提建议的权利。
辛瑜得知昨夜自己被提前送走，没对着烟花许成愿望，仿佛遭受天大的不公，闷闷不乐抱走了果盘，闷闷不乐打开了卷子。
陈嘉树起初没放在心上，可见辛瑜把他昨晚逗人玩的话当了真，一直翘着的嘴可以挂酱油瓶，实在是委屈的要死，想了想，组织措辞安慰：“你这没到半夜就睡死过去了。”睡觉还喜欢抓东西，抓不到被子就抓他手，怎么都叫不醒。
陈嘉树还得用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给人赶蚊子。
“我也没能许愿，你不是一个人没愿望成真。别伤心了。”
今天的篇章阅读是关于水族馆重装修开业的，要写一篇开业公告，辛瑜作文很烂，憋了半天只写了两行单词，陈嘉树随便一瞟，就发现了三处语法错误。
在辛瑜又一次用错介词on时，他敲了敲桌面。
“先停一下，”他把辛瑜压在手下的本子抽了过来，用红笔圈住“on”。
“on呢还可以表示成通过什么样的方式或手段，比如on an early train，所以这里得用on。”
陈嘉树在旁边写下例句，手指撑了撑眼镜框，问：“听懂了没？”一抬头，就对上辛瑜那双幽怨的眼睛。
陈嘉树：“……”
“有这么想看吗？”陈嘉树不解，不就是场烟花，“和你以前看过的烟花都一样，也不是......”
他想了想辛瑜游玩过的那些地方，灯红酒绿的繁华大都市：“可没你看过的那些万人欢腾的烟花秀盛大，不过是在沙滩上放几炮而已。”
辛瑜哼哼两声，回：“你懂什么？”海风，沙滩，在烟花下一起许愿，这多浪漫啊。
辛瑜恨陈嘉树是个木头，又为自己的心意得不到理解而忿忿。
她抓起笔，埋下头奋笔疾书，把怨念化为学习的力量，结果是写出的英文句子更加狗屁不通。
“行了，别戳戳了，卷子都要划拉破了，”在接到眼刀子前，陈嘉树的话接着跟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这么期待。”
“再几个星期镇里会有一场烟花活动，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一起参加？”
这邀请有点突然，辛瑜顿了顿，以为陈嘉树是哄她开心，她定定地望着面前的男生，看见一双真挚的眼睛，隔着不算厚的无色镜片，也在望她。
耐心、安静地等待回答。
辛瑜心空了两下，没心思生气了，转恼为笑时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人是不是很多，我们能不能看见啊。”
她好想离烟花近一些，那愿望成真的几率是不是就大一些。
陈嘉树笑了笑，像是很有把握，想要做保证，却突然在这种时候起了坏心思，故意吊人胃口。他深深望了伸长脖子凑向前的辛瑜一眼：“放心，我有秘密基地，保证是赏烟花的最佳地点，视线绝美，无人打扰。”
原本以为会引来一只炸毛的猫，追着询问细节，自己故意不说好让人乖乖再写两篇作文。
但辛瑜却在一怔后，变得小心翼翼：“你的秘密基地……只有我和你吗？”
陈嘉树点头说“是”，往年的烟花会大家各自有约，他更喜欢一个人在了无生息处静静发呆。
而辛瑜因为这一回答亮起了眼睛，在再一次得到保证后，嘿嘿笑起，心意得到额外满足，乖乖垂下脑袋写字。
认真了一会儿，又抬起头问陈嘉树是什么地方。
“几个星期到底是几个星期？”
啪——笔被放到桌上时起了一声清脆的响，“不然你先带我去踩踩点。”说着就要起身去换外出的衣服。
陈嘉树按住躁动的人，心想这人怎么和个小孩子似的没个安稳样儿，故意板起脸唬人：“你再不好好看书我就反悔了。”
“嗷～”辛瑜不满，但还是配合的安静了下去，在半个小时后终于完成了手上的卷子。
“怎么样啊？”她扬扬下巴，等待小陈老师点评。
“有进步，”陈嘉树说实话，“不过考托福还差了点吧。”
辛瑜低下头不说话了，她发质细软，日光打下来时，头顶的碎发毛绒绒的。
陈嘉树想起孔茜茜评价他的大实话很难听，嘴唇动了动，是不是得改口说两句好听的，没思索好措辞，辛瑜先抬起了头。
“陈嘉树，”辛瑜叫他，突然严肃起来，用一种很郑重的语气和陈嘉树强调：“要是我不满意了，你就赔我一百次的烟花。”
*
汪律师说，对方找到了证人，对陈力生的一审很不利。
陈嘉树觉得奇怪，就烂尾楼那地，平时连只苍蝇都不过路，怎么突然冒出个这么恰到好处的证人来。
电话那边汪律师解释：“不是目击证人，但能证明你爸爸和死者生前关系不好，作案动机过强，也可能定罪。”
陈嘉树垂在腿侧的手握了握，他嗓子有些干，出口的话里像是咬了血：“谁？”
汪律师那边顿了片刻，只含糊着说：“或许是熟人。”
放在腿侧的手又松开了，陈嘉树脑子里放影片似的走马观花般闪过一些脸，突然泄了气的半摊在背后的椅背上，他笑了一声，想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后半程他几乎没有开口，孔大年照例询问了一些事，在电话被挂掉前，陈嘉树不死心的强撑着最后一点火苗：“会判死刑吗？”
汪律师安慰：“我们会再上诉的。”
孔大年拍了拍陈嘉树的肩膀，在挂断电话后，问起他打工的事。
陈嘉树没隐瞒可也不愿多说，拎了几个地告诉对方。
“不错啊，年轻人多到社会磨练磨练是好的，”孔大年欣慰，脸上却没什么笑意，片刻，叹了口气，说，“上学的事不用担心，你袁姨早就把钱准备好了，你和茜茜一人一份。”
陈嘉树又不再说话了，他低着头浑浑噩噩出了门，被刺眼的太阳晒到时，脑子里又是孔大年把人他送出门时，临了的那句安慰话 来。
会找到新证据的。
只是陈嘉树突然不敢再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