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树感觉自己最近好运常在,之前打工的钱都陆续结下了,他联系了来要账的二表伯,过几天见面把李秀良的金镯子换回来;张磊一的摊子急缺人,两人一拍即合陈嘉树即日上岗,暂时解决他没工打的燃眉之急。

    早上孔大年也来了电话,说的不太具体,但大体意思是警方掌握了一些孙正忠的违法证据,汪律师也在尽力游说那些可能出庭的证人,让他们明白提供伪证后会触犯的法律条款和严肃后果,从中做出合法取舍,总体而言对陈力生的申诉是好的。

    走在边上的辛瑜自然也感受到了他眉间中的雀跃,偏过身子撞了撞人,问:“怎么了,偷偷乐的。”

    陈嘉树笑的咧开嘴角,回她:“当然是有好事啊。”

    辛瑜便又望了他一眼,好奇心要溢出眼底,但抿了抿嘴唇,反常的没继续追问。

    倒是陈嘉树主动开口,喜悦里语气更像是释然,他说:“我爸的案子终于有个好眉目了。”

    这还是第一次,陈嘉树开诚布公地谈起他的父亲,他的生活。

    不算详细和具体,只是说起在这个盛夏前,红砖白墙的小洋房里的幸福不完整但很简单。等晚归的人回家,围坐在不大的桌子旁一起吃饭,李秀良会在早市归来后念叨几句又上涨的猪肉价格,想着明年春天在院子里撒一片小黄瓜。

    陈力生不善言辞,也没太高的文化,早出晚归挣的都是辛苦钱,他能准确无比的记住李秀良的降血压药在哪一天吃完,及时补上,但给陈嘉树的鞋子总是买错码数。

    体贴又笨拙,也会问起陈嘉树的学习生活,一般被对方一句“你放心”作为谈心的结语。

    当然,陈嘉树总是让人放心的,虽然有点坎坷,但总算健康的自己长大。

    回想起过去的美好时光,陈嘉树说这些话的时候,也神色柔和,语调轻松:“我还想着要报考军校来着。”

    说完话,又淡淡的变了表情。

    辛瑜安静地听着陈嘉树的娓娓道来,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老师,他们看着陈嘉树走上高峰,在他跌落谷底时依然陪伴。

    她察觉到了陈嘉树情绪的变化,看他尽量维持着,体面的守住脆弱与不堪。

    或许是害怕同情和可怜,可是辛瑜只是望着他,眼睛一如既往的闪着光亮,布了水一样温柔地告诉他:“很多人都在爱着你。”

    我也是。

    杨心妍的事情给了两人不少的冲击,辛瑜事后进行了冷静的思考,认为揪出对方的情夫,比纠结于身份的真假,能更快更恨的给对方致命一击。

    男人熟门熟路,看起来到别墅的次数不少,辛瑜却从没正面遇上过。守株待兔估计不行,想来想去,陈嘉树给出了个主意,安个摄像头,在门口、客厅都行,确定了人,具体怎么处理辛为任应该是不想让人插手的。

    陈嘉树让人走在路的里面,捡着街边房屋、大树投下的阴影走,一条大直路被两人走的弯弯扭扭。

    问起对那男人有没有印象,辛瑜摇了摇头。

    “来的也不久,杨心妍出门赵姨和老刘基本也会陪着,要是有个什么新鲜事,见到什么新鲜人,回来赵姨也会和我唠起的。”

    “会不会是平时就一直有来有往的人,赵姨估计也不会在意这么多。”陈嘉树提醒。

    “不会吧,我们都来往的,让赵姨不会注意到的人,那就是分公司的那些人了。”不过因为项目还没正式启动,调派来的人不多,上次吃饭时辛瑜见了个大概。

    辛瑜说:“那个经理吴连和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助理都不是。”

    通讯店里,老谢正在椅子上打盹,陈嘉树进门时顺手把落下了些的卷帘门往上推了一把,哗啦啦的响。

    老谢惊醒,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眼睛还没睁开,一嗓子就热情的吆喝了出来,“随便看啊,随便挑,品质上乘,童叟无欺,明码标价~~”

    没人应,过了几秒,眼睛适应了门外洒进来的强烈光线,看清了立在中间的人。

    “哟,你小子啊——”伸手攮了陈嘉树的肩膀一把,“你就不能静悄悄的来,弄出这么大动静干......”

    “嘛”字没来得及说出来,他认出了陈嘉树边上站着的姑娘。

    是个贵客啊。

    老谢于是立马撇下陈嘉树,更加热情的迎了过去。

    “妹子,这次又来买点什么啊,我店里前两天正好上新了一批手机,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陈嘉树默不作声侧过肩膀,把人拦了一下,“系统升级的的也没你家手机更新换代快,你这自产自销呢。”

    “啧。”这话不好听,老谢瞪了他一眼。

    辛瑜没搭腔,在旁边笑,陈嘉树又接着说:“我记得你这儿有监控摄像头的啊,拿几个出来挑挑。”

    “监控摄像头啊,有有有,”老谢领着人过去,“高清400w600w800w,有线无线,变焦录音360度旋转,你要哪个牌子我给你找来。”

    辛瑜跟在两人后面,她对这东西不太懂,自然而然把这件事交给陈嘉树去办。

    柜子里摆着的基本是一种类型,陈嘉树看了一圈儿,扭头去问:“有没有小点的,不太能被人发现那种?”

    “小点的......多小?”老谢从盒子里拆出一个小巧的黑色摄像头,递过来,“监控无死角,你弄在蔽点的地方,一般人发现不了的,并且监控这东西本来就是吓唬吓唬人,真有什么事了能取个证,小不小的也无所谓啊。”

    陈嘉树看了眼,给递回去,“可以藏起来的,神不知鬼不觉把人拍下来的。”

    又给加了定词,老谢想了想,神色变得古怪。

    “你要这东西干嘛呀,你要拍什么啊,拍谁,这东西拍自己可以,拍别人可是犯法的,你想咱们一起被你孔大叔逮进去啊。”

    陈嘉树也愣了一下,买个家用摄像头至于吗,也没听说不让用微型的啊。又见老谢平时黑到反光的一张脸涨红,小心翼翼局促不安欲言又止,“你......”

    突然反应过来,立即说明:“你别乱想,我是要做正经......”

    辛瑜也出声:“是我想要的,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推荐,最贵的那种,要拍摄高清的,可以看见动作,声音也得录到,最好是立体音质,一些小表情啊,小细节啊能照顾到更好。”

    老谢扭头去看陈嘉树:你还说我想多了。

    又一脸恍然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原来是你们自己用啊。”

    眼神装作不经意地扫过辛瑜,又重新落回陈嘉树身上,你小子还有这种爱好啊,怎么上次没看出来这俩的苗头呢。

    “不过,你们小......朋友需求真特别哈。”还隐藏式,偷偷摸摸更刺激,真会玩。

    陈嘉树:“......”

    他先再次澄清:“我们是合法合规,用来拍......人,拍有没有进贼的,你别乱想。有就拿出来,没有我们是下一家了。”

    接着和辛瑜说:“这里条件就这样,你放低点要求,能看个大概就行。”

    “有有有。”老谢见辛瑜就要放回钱夹子,急忙出声,手上动作也迅速,从柜子的角落里翻出来个小方盒。

    盒子上落了灰,老谢说:“这个型号的贵了点,买的人不多,刚好就剩了这一个,咱们这么熟,我也不乱要价,就收这个数——”

    伸出了三个手指。

    辛瑜瞟了眼,就要递钱,陈嘉树挡了一下,接过摄像头看了看,很诚心的问老谢:“不能再便宜点,少个手指头?”

    老谢:“......”

    老谢:“兄弟,我叫你一声兄弟,你也在我这儿干过,我平时进价卖价多少你也清楚,哪一次卖你货赚过利润超过一个点的,这摄像头卖你这个数可不只是友情价了,是爱情价了。”

    毕竟带了妹子来,他这个当兄弟的也要给撑个面子。

    陈嘉树便不再说什么,拍了拍老谢的肩膀,表示谢意,在收起摄像头前,掸了掸盒子上面的灰。又在要走时,抽过桌子上抽纸盒里的几张纸巾,把摆放的略显陈旧的包装盒细细擦了一遍。

    “你个死洁癖。”

    老谢嘀咕一句,想了想自己年长几岁,有一些操心的话该说还是得说:“小树啊。”

    陈嘉树转回头。

    “你们要拍就拍,拍了自己看哈,千万别传去什么云端云盘,也要保管好自己手机,小心被哪个窃取传去小网站上。”

    而后特意叮嘱旁边的辛瑜:“女孩子耳根子软,但别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啊。”

    陈嘉树:“......”

    辛瑜被陈嘉树拉着走了,老谢的话她听的云里雾里,想问,可目光落在陈嘉树牵着自己的手上,又忘记了去思考。

    走过比平时冷情的街道,迎面遇上两个和陈嘉树打招呼的男人,像是不太熟的亲戚,辛瑜没见过,陈嘉树放开了她的手。

    她很快的抬高手,勾到前方人的小拇指,微微一碰,陈嘉树恰好换了只手拿盒子,她便把手收了回来,揣进了兜里。

    趁着杨心妍又出门,两人把监控装到了客厅上楼梯的上墙壁角里,能拍到人进门,还能拍到人上楼,最后有镜头的拉近,辨得清人脸。

    陈嘉树蹲在台阶下连手机,辛瑜站在旁边,嘴里啃着个绿苹果。

    酸甜可口,她又咬了口,清脆的蹦出汁水。

    “不然把我的也连上吧。”陈嘉树把弄好的手机递回来,征求辛瑜的意见。

    辛瑜“嗯?”了一声,听见陈嘉树解释:“我也帮你盯着点,发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能及时赶到,你和我一起行动。”

    辛瑜又“嗯”了一声,没说好不好,嚼着苹果的时候,想问陈嘉树“你是在关心我吗”,还没开口,听见他继续说。

    “明晚的烟花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辛瑜愣了愣,想起不算很久之前,两人做过的那个不算约定的约定。

    是为什么呢,在这时候还记得这样的约定。

    短暂的静默,辛瑜几次想张了张嘴还是放弃了追问,没管这理不清的头绪,遵循本心点了头。

    陈嘉树随即笑了一下,仰着头望过来的眼睛也因此变得明亮。

    他说:“那能不能先麻烦大小姐,赏个脸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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