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走时,拍了拍南竹的肩膀:“放心,我是不会告诉月棠你喜欢她的,我会保密的。”

    南竹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等意识到云初说了什么后,他的脸和脖子陡然变红,蹲在地上抱着头害羞了好久。

    云初总觉得云中楼失火不是个意外,她前往那个废墟里,试图找到蛛丝马迹。

    她查看着地上的灰烬。

    头顶上的房梁出现松动的声音,云初刚想往旁边闪,就被人猛地拉到旁边。

    砰!

    房梁掉在了地上。

    云初一抬头,便瞧见裴衍一双淡漠的眼眸,他扯了下嘴角:“怎么,羡慕月棠可以赖在床上,你也想效仿?”

    云初见是裴衍救了她,便没怼他,只是说了声“多谢裴大人就继续去查找了。”

    “你在找什么?”

    “找我落在这里的心眼,行吗?”云初随口敷衍道。

    “恐怕不止吧。”裴衍看着云初的背影,说道,“想来洗这么多年的碗,你早就把这里当成家了吧。”

    云初捏紧了手中的灰烬,随后放开,道:“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我一个堂堂县令之女,怎会到这里来洗碗?”

    裴衍:“也没什么,只是裴某想起不日前云中楼发生的另一场火灾,只是不知道那个放火的人有没有烫伤自己?”

    说着,裴衍瞥了眼云初露出的半截腕子,上面裹着布条,不知道在掩盖些什么。

    “我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云初下意识地将手腕藏在身后,笑容僵硬,“再说了,昨日我不是也去救火了吗,烫伤很正常。”

    的确,云初那样勇猛,不受伤是不可能的。

    裴衍却幽幽地看着云初,昨日在云初救火时,他就看见了她腕子上的白布。

    所以,在救火之前,她又做了什么?

    若是之前就受伤呢?若是借着昨日的火灾在故意遮掩些什么呢?

    裴衍:“不着急,春江县离着京城甚远,咱们还有很多时间相处。”裴衍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句话,没由得的叫人心头发紧。

    裴衍走远后,云初看向自己的布条。

    她放火时很小心,怎会烧伤自己。

    这不过她故意露给裴衍的破绽。

    她挑了挑眉,轻声道:“裴大人,知道了我的把柄,那就好好合作哦。”

    云初转眼又在云中楼寻了好久,也没找到人为的痕迹。

    若真是人为的火灾,又能如此不留痕迹,只能有一个可能,这就是长公主派人放的火。

    只有长公主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这样自如。

    但是,她为什么要烧自己的地方呢?

    难道是因为这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她不想被裴衍查到?

    也只有这个解释了。

    不过现在云初最关心的不是楼,而是那些姑娘们。

    她将从裴衍那抢来的金子交给唐铮,并让他出个告示,云中楼内姑娘但凡有意愿的,都可以来县府恢复良籍,并且领二十两银子。

    裴衍现在住在唐家,长公主也只会以为是裴衍乃至沈元策授意的,不会追查到自己头上。

    待完事后,她才放心地离开唐家。

    夭夭扒在马车边,从布兜子离拿出一大把糖,不管不顾地塞在云初手里,说道:“姐姐,要想着我。”

    云初摸了摸夭夭的头,笑道:“姐姐忘了谁都不会忘了你的。”

    周梳梅拍了拍云初的手,道:“孩子,还是那句话,完事小心。”

    “娘,我知道的。”

    周梳梅道:“我往你的衣服里放了一千两银票,该花时就花。”

    唐铮惊讶,压低声音道:“夫人,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啊?”

    周梳梅:“孩子叫我一声娘,我就不能亏待她。”

    唐铮无奈地认命,偷摸地心疼那一千两。

    “多谢娘,我走了。”

    云初放下帘子,随马车走了。

    月棠伤未好,同云初一起坐在马车里,裴衍单独一辆马车。

    已是过去一日,月棠看书,云初看风景。

    二人本不熟,这下倒显得有些尴尬了,尤其是月棠曾在伤重时向云初吐露过家世。

    月棠书也看不安稳,一会看看,一会放下,左动右动。

    “别动了,一会蹭到伤口,会很疼。”云初说道。

    “嗯,谢谢你。”

    云初忽然开口问道:“你的字是谁教的?”

    月棠老实答道:“陈大人,公子曾带着我去陈大人府上请教问题,趁机求大人一同教我。”

    陈闵陈大人,是三朝元老,当年沈元策和裴衍的恩师。

    只是,裴衍亲手杀了陈大人。

    云初还记得,陈闵是个很爱吃酒的小老头,尝尝因为喝醉当街大骂贪官。

    眼中有些涩,云初撇过头,说道:“我看外面有卖糖饼子的,你应该喜欢吃,我去给你买几个,你等着昂。”

    下车后,云初却看到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看到的人。

    陈富坐在摊子前的桌子旁,桌子上摆着一碗肉汤和一碗清水,他大口吃着肉汤,时不时地低声吼着身边穿着破袍子的女人。

    袍子很大,完全掩盖住了女人的身体,只能堪堪看出来是位女子。

    她脚下挂着锁链,全是泥土和血痕。

    “您的糖饼子,拿好。”

    “老板,我问一句,这荒山野岭的,您怎么在这摆摊,不怕没人买?”

    “您不知道,这后山就是当地的祖坟,那些县城里的人想来祭拜,需得路过这里,我呢正好住这里,不过是图个针线钱。”

    云初想起来,李苔花也就是琉璃,临行前她说她也要去祭拜母亲。

    那边,裴衍正坐在马车里闭目眼神,却发觉马车不动了,南竹道:“唐大小姐说要去买糖饼子,让咱们等她一会。”

    糖饼子?

    那女子不是喜欢吃辣吗,怎会去买糖饼子?

    裴衍抬手掀帘,却见云初暴打陈富的一幕。

    云初完全是拳打脚踢,没有任何招式套路,挑男人柔软怕疼的地方打,完了将人踩在地上,一拳拳落在实处。

    南竹替陈富感同身受,呲牙咧嘴:“公子,咱们要不要去帮帮唐大小姐?”

    裴衍斜睨着看了南竹一眼,道:“这才几日,你就向着她了?”

    “我没有。”南竹小声道,“只是她救过月棠,我觉得她是好人。”

    “她是好人?”裴衍道,“她心眼加起来比筛子还多,别到时候将你们卖了你们还替人家数银子呢。”

    那边,还不等南竹与裴衍商量出个结果,云初就已经打完人了。

    陈富被打的鼻涕泡都出来了,怒道:“你等着,我一定要把你卖进窑子里。”

    “陈富!你个贱人!”苔花听到这话怒了,一脚踢在了陈富命根子处。

    云初怕陈富再伤害苔花,便拦住她,道:“你不用打,我会命人快马加鞭将他送回春江县。”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云初冷声道:“我可是春江县县令之女,你对我出言不逊,够我爹将你打个三十大板了。”

    “你爹?!!!哈哈哈哈。”陈富听到这句话,笑得张狂,整张脸扭曲开来,“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昨日,整个春江县被一把大火烧了个精光,别说你爹,就是你娘,你家鸡鸭狗都被烧了个毛都不剩!”

    “姑娘……”苔花担心地看向云初。

    云初却出奇地冷静,命人将陈富绑了,纵马而去。

    裴衍从苔花那里得知此事后,命南竹看守车队,也骑马奔向春江县了。

    春江县四季如春,四通八达,唐铮虽不算个极为清正的官,但也从不苛待百姓,因此算是个繁华之地了。

    若是平日里,街边叫卖声,孩童的笑闹声,定会随着袅袅炊烟飘在春江县各处。

    如今,满目疮痍,一片死寂,甚至连哭喊声都没有。

    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而他们也只是看着烧毁的房屋和尸骨,等死。

    云初拼命地掐着自己的手,以让自己清醒些,强迫自己走向唐家。

    裴衍见此,沉默着跟着她。

    那棵桂花树烧的只剩下个黑炭般的躯干。

    烧糊的味道,灰尘的味道直窜向云初的鼻腔。

    她看着身边的残骸,甚至都能从尸体的首饰看出她们是谁。

    这个是烧火做饭的丫头,那个是胖乎乎的喜欢笑的丫头……

    祠堂里,一具男尸抱着一具女尸,死之前都在护着她。

    云初摸着女尸的骨骸,眼泪夺眶而出,滴滴落在灰尘里,活成泥,与这个地方再也分不开。

    虽然她们是因为利益才暂时成了母女,可字字关心是真,她无法把周梳梅当成一个陌生人去看待。

    就在她理智接近崩溃时,祠堂牌位后突然出现了异常的声响。

    在闷沉的灰土与腐木之间,那道清脆的银铃声传到了云初耳边。

    阿序的长命锁上就挂着这么个小铃铛。

    云初踉跄着走向牌匾,不断地拍着,溃不成声:“阿序,是我,你们在这里吗?”

    牌位后的墙忽然出现一道缝隙,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躲在缝隙后观察着云初,待看清云初的面容,夭夭立马蹦出来,跑到云初怀里,哭道:“姐姐,我害怕,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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