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

    欢宜扶着林母来拜佛,林母将自己的私房钱全给了静安寺当香火钱。

    住持笑眯眯地接过银钱,道:“阿弥陀佛,施主定会心想事成。”

    欢宜闻到住持身上的淡淡的酒味,心里暗暗嗤笑,面上不显:“住持,家母还想请教一下佛经上的问题,能否寻间静室?”

    “这——”

    欢宜递过钱袋子,说道:“家母天资愚钝,还请住持慢慢解答。”

    来之前,欢宜就与林母说,只上个香火的话,神佛看不见她的诚心。

    想着自己的大胖孙子,林母欣然应下。

    “叨扰住持了。”林母诚恳道。

    看在银钱的份上,住持便答应了。

    欢宜看向外面,希望她一切顺利。

    “你说的是真的?”李铮看着破败的屋子,面色猥琐,道,“这里面真的是欢宜表妹?”

    “自然是真的。”云初扮成许士林小厮的样子,说道,“公子特地派我来的。”

    李铮还是有些犹豫:“老夫人能同意吗?”

    云初道:“老夫人不知道这件事,但是您是老夫人最心疼的侄儿,她老人家又天天盼着把小姐嫁出去,若是真的生米煮成熟饭了,难道她会不同意?”

    李铮顿时来了信心,只一进屋,就被迷倒了。

    云初如法炮制,告诉许仕林马光在这里等着他,也将他弄进破屋子了。

    完事之后,她又扮上画意的样子,闯进静室,故作慌张:“小姐,不好了,我刚看见公子了,许是夏日炎热的缘故,他晕倒了。”

    林母着急:“啊?士林在哪里?”

    云初指着外面说道:“老夫人,我带您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云初只知道后俩老夫人见许士林和李铮裸着上身云雨,当场吓晕了过去。

    而欢宜与云初讲这些时,却不见大仇得报的爽快之意。

    “那日,我偷偷潜入许士林的房间,发现他模仿我的字迹,那一刻我才明白,他想取代我,或者说,他想成为完整的许士林。”欢宜道,“他着急把我嫁出去,因为只有我不在许家,他才安心,他担心我总有一日不受他的掌控。”

    欢宜吃酒有些醉了,眼神渐渐迷离,却逐渐显出她的一点野心:“可我兄长约莫是忘了,当初我女扮男装上京赶考,那么多的同窗考官被我蒙骗,我又怎会是那柔弱愚笨的女子?”

    “他如今疯了,许家终究还是得靠我撑起来。”

    云初举杯:“恭喜。”

    “多谢。”欢宜却没碰上去,而是说道,“你在这里留的够久的了,打算何时走?”

    “不着急。”云初说道,“我来,是替裴大人问一句,你可愿弃暗投明?”

    欢宜知道自己终究逃不过重新站队,她说道:“虽说如今我不能投靠长公主,但我也未必要投靠裴大人,只做个纯臣也不错。”

    “况且,你没说实话。”

    云初欣赏地看着欢宜,笑道:“对,我没说实话,其实我不是代表裴大人来与你谈判,而是以代表我自己,你可管帮我?”

    “你想,让我帮你什么?”

    “帮我造反。”

    欢宜握紧酒杯,来之前,她想了许多,却没想到是这么大胆的一个想法。

    许家。

    画意躺在欢宜的床上,忍不住发抖。

    小姐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啊?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画意连忙起身,却看见欢宜点燃烛光,提笔写些什么。

    “小姐,你要做什么?”

    欢宜攥了攥发抖的右手,咽了口唾沫:“我要做一件,从来没有人做的事情。”

    *

    沟渠已经快建成了,当看见那一小缕河中水灌入土地时,南竹感慨道:“咱们公子一个堂堂的大奸臣,为何要为了民生在这里耽误许久?”

    他们十日前就该离开了,现如今却硬生生地在这里耽误这么久。

    月棠看了眼抱着小孩看水的云初,又看了看总是不经意扫到云初的裴衍,硬生生道:“不知道。”

    云初:“以后咱们就能用这里的水啦。”

    小孩拍着手掌咯咯乐。

    云初心里松口气,总算赶在干旱变的严重前挖完水渠,也不至于让所有人都背井离乡去讨生活了。

    嘴边突然被抵了个东西,小孩笑道:“给你吃。”

    “不能吃!”

    小孩的娘赶到,猛地一下拍掉那东西,狠狠地打了小孩的屁股:“告诉你多少遍了,这东西有毒!”

    小孩哭道:“呜呜呜呜,上次我看看大黄吃了就没事。”

    小孩的娘没当真,只骂道:“你忘了咱们村小崔就是吃了这个死的。”

    云初看见地上掉落的圆滚滚的黄褐色的东西,捡起来闻了闻。

    小孩的娘着急道:“姑娘,这东西真不能吃,我们村就有好多吃了死了的。”

    收成不好的时候,百姓为了活下去,是什么都吃的。

    这东西长在山上,偶有人发现,吃过几回发现死人,便被禁止吃了。

    云初心中却隐隐浮起一个猜测。

    不过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这是在何处发现的?劳烦婶子带我去看看。”

    小孩的娘是村里有名的劳婶子,识得的也才最多,也是顶勤快的。

    劳婶是育儿堂的人,知道云初是管事的人,便多了几分客气:“无事无事。”

    到了那处,云初才知道为何沈元策那么急切找到土豆。

    无人照看,雨露又少,竟也能生出不少。

    云初挖了一些带回去,当晚炒了菜。

    没有油,没有盐,没什么味道,但是对处于旱灾的百姓来说,简直是珍馐。

    “唐大小姐,这堆又是什么啊?”南竹看着几近黑乎乎的土豆,嫌弃道。

    云初没说话,一味地吃。

    南竹见云初没理他,耸耸肩去厨房里找吃的。

    当看见那堆黄色的皮时,他惊慌失措地跑出来,喊道:“你你你你吃的是什么?”

    云初给自己把了脉,见脉象平稳,才缓缓道:“就是劳婶说的有毒的东西。”

    南竹吓得赶紧砸着云初的后背,喊道:“你不要命了?!赶紧吐出来!”

    云初刚吃完饭,被南竹一折腾,硬生生地吐出一点。

    外边的人听见南竹的大喊大叫,进屋又看见云初脸色不好地在吐,顿时吓得没魂了。

    裴衍率先跑到云初身边,去探她的呼吸,却被云初握住手,说道:“让南竹停手,别打了,我没事。”

    阿序递给云初温水,云初才解释道:“此物本无毒,只是发芽才会有毒,虽不是剧毒,但是吃多了也会死人的。”

    她猜,约莫是当时食物太少了,发现此物的百姓一次性吃太多了,才会导致死亡。

    云初笑道:“此物一亩可产一二千斤,若能种它,就不用担心百姓忍饥挨饿了。”

    “阿序,你将此物交给许小姐,再讲我说的话复述给她。”

    阿序:“好的,不过,它是什么东西啊?”

    “它呀——”

    云初笑开颜,颇为朝气蓬勃,“土豆!”

    *

    虽说沈元策曾与她说过,无芽的土豆无毒,但为了安全,她还是试毒了三天。

    不过还得偷偷的。

    阿序总能发现她吃土豆,便也想与她一起试毒。

    云初自然不能让阿序冒险,但也耐不住阿序软磨硬泡,便只能表面答应他,背地里偷偷寻个地方试毒。

    是夜。

    身后出现异响,云初身体比脑子快,拔下簪子直戳向身后人的脖子处。

    偏偏那人不躲。

    云散月明,云初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疑惑道:“裴衍,你来做什么?”

    裴衍上前一步,碰上了云初手里的簪子,云初忙将簪子往后挪了挪,惊讶地看着裴衍。

    裴衍定定地看着云初,问道:“你躲什么?”

    云初想要直接将簪子收回来藏于发间,却被裴衍拽住胳膊。

    她不是挣脱不得。

    以她的武功,她能轻而易举地将裴衍打趴在地上。

    但是裴衍现在就像——男鬼一样缠着她。

    裴衍:“你会医术,会武功。”

    云初:我知道,你不用夸赞我。

    裴衍继续道:“你会怜悯弱者,同情女子。”

    云初:有问题吗?

    裴衍:“你会在下棋时摩挲棋盘,会在关门时挡一下以防打扰到别人,会把东西做的很难以下咽……”

    云初:君有疾否?

    “松开。”云初的右手被裴衍握着,她便用左手攥着裴衍,想让他松开手。

    平常人早就疼得松开手了。

    可裴衍似乎是感觉不到一样,他将积攒多日的疑惑,连同这一年的思念,怨恨一同倾泻而出:“云初,是你吗?”

    他想她,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他甚至有时候怨她,为什么当初不一刀杀了他,这样他也不至于这么痛苦。

    “不是。”

    云初曾想过,自己与裴衍好歹是多年好友,万一被他认出来怎么办?

    “那位妖后早就死了不是吗?死人怎么会活生生地站在裴大人面前呢。”

    云初知道,裴衍是不信神鬼之事的,他又怎么相信自己重生在原主身上这样荒唐的事呢。

    “她不是妖后。”

    裴衍一字一顿,话到嘴边,却又只剩下这一句,“你没资格说她。”

    云初不肯退让:“大人与那位皇后娘娘又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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