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妹妹在这里向二姐姐道歉了!” 林夏躬下身子,忍者笑意向着木青绕道歉。

    在木三庆进内宅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木枕雪拖着刚醒的身子在给木青绕道歉,他不由得生了几分怒气,“青绕!你在做什么?”

    “爹爹!” 木青绕吃惊的转过头,看见爹爹怒视着她,原来这木枕雪打的是这个主意!她急忙解释道:“爹爹,我...”

    木三庆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你四妹妹刚醒,你做姐姐的不说多担待些,怎么还上门要妹妹道歉呢?”

    他身边的紫衣妇人走上前轻抚着他的肩膀,声音柔的似乎能掐出水来,“夫君别生气,或许是姐妹两个闹着玩呢~”

    林夏打量着这个妇人,她应该就是木青绕的生母—楚小娘。艳紫色的褙子缀着暗隐忍冬纹,堕马髻间的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摆。倒是符合宅斗剧里那种表面和善温柔,背后使刀子的阴毒妇人的模样。

    “小娘说的是,二姐姐只是和我打趣了几句,不当紧的,爹爹别生气。” 林夏微微欠了欠身子,笑着回复。

    “雪儿,你...当真无事?” 木三庆也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谦和有礼的姑娘会是他那个受一点亏都得哭着扑向他怀里的四姑娘。

    “没事啊。” 林夏摊开手掌,原地转了个圈,向着惊异的众人展示自己好得很。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正在此时,小春带着大夫进了内宅,木三庆紧忙让大夫进屋给木枕雪看看。

    “应当是魇着了,县令大人别担心,待老夫开几贴药,多休息几日就好了。”大夫收起垫在木枕雪手腕上的丝绢,起身向着木三庆说道。

    木三庆这才松了一口气,恭送大夫出了门,留下大娘子陪着木枕雪说话。

    “娘,你别担心,我真没事!”

    “可是,我姑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不但被那个贱妾生的丫头污蔑烧了聘礼,还逼的你去跳了河,怎么让我不生气啊!”

    林夏闷声尴笑了一声,看来连原主人的母亲都不知道她干的那些事,她缓缓开口:“那个,母亲我累了,想睡会。”

    “好好好,你好好休息,母亲这就出去。”

    倒也不是真的累了,只是母爱对于她来说是非常陌生的感情,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等到内宅里都恢复了正常,她就起身和小梅在内宅里瞎溜达。

    木府宅院依唐制“前衙后邸”而建,穿过县衙朱漆大门,经过三重青砖影壁方才入内宅。主院是父亲母亲住的院落,飞檐廊角,五间正房梁柱皆绘孔雀彩羽。院内还有颗百年木棉树,开着艳丽的红花,树干缠满了绛纱宫灯。一到晚上,五颜六色犹如一片星海,听说这是原宿主及笄之年,她的父亲送她的贺礼。

    父亲这个称呼对林夏来说也是十分陌生,她三岁的时候,爸爸爱上了别人和妈妈离了婚,此后妈妈就将她视为了翻盘的筹码,对她注入了近乎变态的掌控欲。

    东侧就是木枕雪的百芳阁,坐北朝南,紫木雕琢的月洞门正对曲水回廊。院内有一片碧色的池塘,也就是原宿主落水的池塘,在她被救起来之后,母亲就命人用木栏杆将池塘围了起来,池塘四周围种了一片开的正烈的牡丹,这是去年父亲从长安商人那里买回来的贡品。

    至于西南两侧就是那两个妾室住的院落了,她不想找事,所以也没进去看。

    之后的几天,林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偶尔在府里转转,喂喂鱼逗逗鸟。也把这当今的情形摸清楚了。

    现在是开元二十七年,当今圣人是唐朝第七代皇帝—唐玄宗-李隆基。

    虽然是大唐盛世,可偏偏这桑县地处岭南,经济发展相对滞后,整个桑县的人口数不过8万余口,距离富裕繁华的长安城和东都洛阳隔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她的父亲木三庆虽然是这桑县的行政长官,总领县内大小事务,平时忙的脚不沾地,但总的来说也没什么大事要事。

    至于那个范家公子则是知州司马家的外甥子侄,前两年更是考过了乡试,他们家满处宣传说范二公子——范玉山,迟早会是这桑县的状元郎君,是要去洛阳当大官的根苗,长相更是一表人材。这也是为什么她木家两个姑娘都瞧上了他范二郎的原因。

    说到这里,小梅将手里端着的瓜子盘子往前递了递,“姑娘,您当真不再喜欢那范二郎了?”

    她点点头,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来。见都没见过她为什么要喜欢,更何况她一个新新人类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自寻烦恼,她留在这的目的就是混吃混喝,轻松度过每一天。至于回到现代的想法,只在第一天出现了,自从木府每日里变着花样给她弄好吃的她就再也没想过了,好不容易逃出了那个吃人的地狱,才不能这么轻易就回去呢。

    想到吃的她又饿了,原主的身体和她一样,也是瘦弱纤细,到是这几天的滋养让她脸上多了些红润的气血,脸颊也不像之前那么瘦骨嶙峋了,比之前弱不经风的模样多了几分丰盈媚态。

    她拍拍手里的瓜子壳,起身抻了下懒腰,“出去转转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大唐我可得好好看看。”

    小梅倒是对她时不时说几句听不懂的话习以为常了,将果盘递给小春就领着她出了门。

    县令府衙就在桑县正中心,出门不远就是街道。

    飞角檐廊的高低阁楼早早的点上灯笼,夕阳裹着鱼腥味漫过桑县土街,竹棚支起的茶摊飘着茶香,红发胡商正用生硬的官话比划珍珠价钱。墙根歪扭的告示还粘着数年前的海捕文书。穿木屐的盐贩子贼头贼脑的沿街的商铺贩卖,背篓里粗瓷罐碰得叮当响,岭南特有的荔枝酒在陶瓮中泛着潮气。突然后巷传来铜锣声,流放来的司马家仆又在典当长安带来的鎏金手炉,二十吊铜钱就能买走昔日的御赐之物。

    真热闹啊,林夏不禁感慨着,这贫困的岭南下县都热闹成这个模样,长安城得繁华成什么样啊!

    不像古装剧里搭建出来的场景那般,这里实实在在能闻到泥土的芬芳和人间的烟火气,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瞅瞅西看看,不一会的功夫身后的小梅手里已经拎了七八个小物件。

    “这不是木小娘子么?”

    一声尖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前头卖胭脂的摊子突然翻倒,瓷罐咕噜噜滚到木枕雪的脚边。摊主是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人,此刻正手忙脚乱的收拾货物,豆大的汗珠沁出额头。

    她弯腰捡起了脚边的瓷罐,想递给摊主,可她每走一步,摊主就惊恐的后退一步。

    “姑娘,这是上个月被老爷封了铺子的朱老二。”小梅附耳低语,“您那日看上了他店里的西域玫瑰膏,可他先给了苏守备家的小姐,您就让老爷封了他的铺子......”

    木枕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原主可还真是小肚鸡肠,睚眦必报。

    她突然想起了在现代的时候,某次颁奖典礼,有个咖位比她低的女艺人先她走了一步,就被Amy各种买水军发通稿,逼得那女艺人出来道歉。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她呢?

    “小梅,拿一吊铜钱来。”她清冷的声音惊得小梅怒目圆睁。

    铜钱串子落在朱老二颤抖的掌心时,露出袖口磨破的补丁,木枕雪略带歉意的说道:“以前是我不懂事了,这里有几两银子你先拿着,日后若有好货,尽管送到木府来。”

    木枕雪带着小梅离开的时候,只留下身后的朱老二和商贩面面相觑,“这还是那个木家四姑娘吗?怎么转了性子?” “估计是前几日落水遭了报应!”

    转过街角时,茶楼里飘来的茉莉茶香混着说书人的惊堂木引着木枕雪迈了脚步,刚寻了个位置坐下,二楼突然传来嗤笑,“怎么,是看着我家公子来这,竟也跟着寻来了么?”

    木枕雪抬头望去,一名锦衣郎君立于二楼栏杆后,他身后跟着的小厮抄着手,面容中带着一丝轻蔑。

    “这位就是范家二郎,范玉山。” 小梅低声提醒。

    这范二郎倒也算得上一表人才,可惜对于林夏这个当代女明星来说,娱乐圈里多得是“神颜天菜”“女娲毕设”的男艺人,这范二郎在她看来不过只是个五官端正的“普通人”。

    “你在跟我说话吗?” 木枕雪指了指自己,带着几分疑惑问道。

    那小厮还想说些什么,范玉山抬手阻了一下,理了理衣衫说道:“木四小姐不必跟着在下了,在下已经心有所属,还请木四小姐另寻良婿!”

    林夏虽然思想是现代人,但还是了解些历史的。(毕竟之前参加某次剧宣的时候写错了一个历史人物的名字,被不少黑粉成为“无知的文盲”,之后她恶补了大量历史知识。)因此她也知道虽然唐朝思想开放、恋爱自由,但婚嫁之事还是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因此范玉山这句话不仅是当着众人的面给她难堪,还用“另择良婿”暗指她是个不守礼教的不良女。

    “切~”木枕雪鄙夷的轻笑一声,“我跟着你?这长兴街这么宽,我想去哪去哪!我还说你来这八宝楼是为了等我呢!” 看着范玉山脸色铁青,她又幽幽的补了一句:“我对范公子没有任何想法,还请范公子自重!”

    木枕雪的话惊得小梅拽紧了她的衣袖,可她心里别提有爽了,终于能这么刻薄的活一次了!

    二楼雅间,裴慕之执棋的手顿了顿,他轻握折扇的手挑开幔帘,冷淡的眼底满是深沉墨色。

    楼下身着绯色绫罗襦裙的少女如灼灼桃花,眉若远山含烟,眼似秋水盈盈,发簪轻挽,珠翠点缀其中,言语却似凛冽银针。他记得前几日暗探来报,说木县令有一嫡女,柔弱不能自理,前几日坠湖之后性情大变看来果不其然。

    “好利的嘴。” 他垂眸看向棋盘,他所执的白子已将黑子困入死局,“倒比木三庆那个老狐狸有趣得多。”

    此刻楼下已经哗然,沈玉安涨红着脸手指哆嗦的指着她,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她没理沈玉山,起身向着小梅,加大了音量:“将店里好吃的打包一份,这店里有不干净的东西,咱回家吃去。”

    裴慕之冷眼看着木枕雪离开八宝楼,招招手唤来候在一旁的侍卫魏岚,“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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