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果然有手段,这下子可没人说闲话了。”华赛笑道,眉眼之间看不出一丝一毫计划落空的不快。

    雅尔檀勾了勾唇角,也露出了笑容,“姐姐谬赞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就是请人喝了个茶而已。

    在雅尔檀看来,康熙现在就属于叛逆期,要是她找纳兰珠的麻烦,他就会变本加厉宠爱纳兰珠,相反,顺着他的心意,他反倒会识趣。

    毕竟,能当皇帝的人,心里也是有点数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妹妹可不要谦虚了,先前可没有人做到这点呢。”华赛道,她转过头,“老祖宗,您说是不是?”

    雅尔檀笑而不语,并不想要此等殊荣。

    然而,这东西不是她想要就能拒绝的,至少太皇太后的夸奖她必须得要收下,还得道谢。

    不过,这件事也算是到此结束,她能交差。

    “只要大家和谐相处,我就心满意足了。”太皇太后道,显然对雅尔檀的行为是赞同的,“我啊,素来讨厌那些怂恿皇上的人,无端生出些祸事儿。”

    她先前还担心雅尔檀行为莽撞,惹得康熙不快,眼下看来,雅尔檀也是个聪明的,竟然不动筋骨就解决了这件事。

    如此看来,她让雅尔檀进宫也算是一招不错的棋。

    雅尔檀应和地说了声是。

    “老祖宗说的是,都道是家和万事兴,咱们都是如此期盼的……”

    听着华赛侃侃而谈,雅尔檀心生无奈,无论在现代,亦或是这个时代,她都做不到这样子——捧着另一个人说话。

    这是一项技能,对于社会人来说很重要的技能。

    奈何学不会。

    好在太皇太后并不爱在这方面做文章,很快就让两人退下。

    雅尔檀默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毕恭毕敬地离开,在慈宁宫门口与华赛分道扬镳。

    “四处转转吧。”雅尔檀道。

    进宫这么久,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坤宁宫,一方面提不起兴致,另一方面也不想出去“惹是生非”。

    难得主子想要闲逛,彤云自然连连应下。

    除了彤云,雅尔檀身边还跟着内务府拨过来的掌事姑姑沈桢,三人朝着御花园而去。

    沈桢年纪要比她们大上一些,但还未到放出宫的年纪,现在的规矩是年满三十才能出宫。

    但沈桢却没有出宫的打算。

    她的家人在在逃荒的路上都死了,就算出宫,她也没地方可以去。

    况且,自小在宫中长大,她早就习惯了宫中的生活方式,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陌生又危险,在宫中反倒是如鱼得水。

    对于沈桢的选择,雅尔檀也算是能理解,对于很多人来说,她们会主动选择自己能掌控的伤害,增强掌控感,也增强安全感。

    御花园在后宫的最里面,过去的话,要走过长长的宫道。

    皇宫是明成祖参照南京故宫修建,经年完善,雕梁画栋,宏大壮观。

    然而,李自成在山海关被清军击败后向陕西撤走,离开前放了把大火,几乎将整个皇宫燃烧殆尽,仅留下武英殿、英华殿以及少数几个角楼。

    顺治元年,清军入关,定鼎北京,为了迎接顺治帝,大兴土木修复皇宫,基本上有了明朝的定制。

    之后一直都在慢慢修复,直到三藩之乱。

    战争是焚钱炉,国库空虚,难以维持巨大的开支,康熙暂停了修复工程,不过,皇宫的核心部分——外朝三大殿、东西六宫、慈宁宫等重要部分已经修缮完毕。

    御花园的造景也完成了,遗憾的是,寒冬凛冽,万物凋零,连池塘里的鲤鱼都沉在了水底,不愿意露面。

    好在空气质量还不错,没有空气污染,深呼吸的时候,冰冷的气息冲进五脏六腑,让人一个激灵,从头到脚都清新过来。

    “主子是在担心什么吗?”彤云问道。

    自打进宫的懿旨出来后,主子时常心不在焉,说是抗拒吧,但她从未说过“不愿意”的话,但要说心甘情愿吧,却又有几分落寞。

    似乎,有种认命的无奈感。

    “没有。”雅尔檀道。

    穿越过来时候是康熙三年,原主得了天花,高烧不退,没能过去,她——徐雅檀接管了这具身体,成为了钮祜禄·遏必隆家的三小姐钮祜禄·雅尔檀,顶上还有个已经出嫁的姐姐,是巴林部蒙古王扎什的嫡福晋。

    提到钮祜禄氏,自然而然想起了她在故宫博物院看到的孝昭仁皇后简介——

    孝昭仁皇后钮祜禄氏,清圣祖玄烨的第二任皇后,遏必隆次女,生母是侧室舒舒觉罗氏,生于顺治十六年,康熙十五年四月前入宫,次年八月册立为皇后,十七年二月十六日病故。

    好在,康熙十年,遏必隆送了一个女儿在宫中待年,遏必隆第五女,生母为正白旗满洲巴雅拉氏之女,不到十岁。

    历史上,对于皇帝的后妃多是某某氏,有姓无名,很难考证到底指的是谁。

    雅尔檀当时天真地以为这就是未来的孝昭仁皇后,而自己逃过了一劫。

    为了避免历史重演,她捂紧自己的马甲,拒绝接触任何皇亲国戚,甚至在远离大家闺秀的“歧路”上一路狂奔。

    然而,造化弄人,与三藩开战后,为了拉拢满洲八旗,宫中竟然想出了换女为后这个法子,毕竟康熙已经是大龄青年,配个十二岁的皇后着实变态。

    任谁一通折腾后发现自己还是逃不开这该死的宿命,都会产生无力的摆烂感。

    雅尔檀最近就是这种状态,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逃过两年后的死劫,而死亡之后是会回到现代社会,还是会彻底死亡,亦或是进入其他的历史中,都是未知数。

    一想到这儿,她就生不出一点积极的心态,“回去吧。”

    虽然主子嘴上不说,但彤云知道她心情不妙,带着活跃气氛的心思,她道:“主子,到了用膳的时间了,您上次不是说想吃焖冬笋,今儿就有这道菜呢。”

    美食,是她难得的兴趣。

    无论是先前的钮祜禄家二小姐,还是现在的康熙新福晋,在吃饭上还是拥有一定特权的。

    提到想吃的冬笋炖鸡,雅尔檀心情稍微好了点,她笑着道:“走快点。”

    大锅饭就是有这点不好,呈上桌子的时候已经不是新鲜出锅的,口味上也会有些折损,倘若是冷了再热,那风味要再打上折扣。

    但,这一点,他们并不能抱怨太多,一来是小厨房不好掌控,二来是传输都是人力,要求过高,就是为难这些做事的奴才。

    况且康熙都能忍受,谁又能提出什么异议呢。

    坤宁宫倒是有自己的小厨房,是仁孝皇后在的时候设立的,不过用处不大,主要是炖些补品。

    雅尔檀算是沾了光,用来炖梨汤、银耳汤一类的炖品,还挺好使。

    她们走得很深入了,几乎到了御花园的最里面,要想回去,得走上一段时间。

    一个拎着食盒的太监退到路边,躬身行礼,等着主子们先通过。

    雅尔檀经过的时候闻到了饭菜的香气,感受到了饥饿,她问道:“这是送到哪里去的?”

    按道理说,帝王后妃基本上都在前面居住,怎么有人往御花园最里面送食物?

    沈桢到底是宫中的老人,知道得更多,她压低了声音,“是给漱芳斋的桂姐格格送的膳食。”

    桂姐格格?哪位?

    好吧,又涉及到了知识的盲区。

    漱芳斋倒是知道,是琼瑶剧里还珠格格的住处,实际位置在御花园最里面,可以称得上偏僻了。

    正儿八经的后妃怎么会住在这里面?

    看出了主子的疑惑,沈桢小声解释,“这位格格进宫很早,原先住在延禧宫里,生了两个女儿都没有存活下来,后来突然疯了,迁到了漱芳斋居住。”

    漱芳斋算得上皇宫最外围的地方,焚毁后只是简单修缮了一番,还是十分的破旧。

    一个疯掉的后妃,也没有人会关注她的死活,更别提是否住得舒适了。

    雅尔檀不语,哎,都是可怜人~

    “哟,请你用膳啊!”

    路边的假山里忽地蹦出来一个穿着破旧宫装的女子,女子手中握着脏兮兮的半个杂粮馒头,朝着雅尔檀递过来。

    突然冲出来的人吓了大家一跳,彤云下意识地将雅尔檀护在身后,厉声道:“你是谁???”

    女子呵呵乐着,继续递着馒头,“吃!吃!”

    举止有异,一看就是精神有问题。

    雅尔檀她侧头看了沈桢的一眼……不会这么凑巧吧?

    沈桢点点头,证明了她的猜测——确实是桂姐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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