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奉月盯着他道：“你是剑灵。”
几乎是确定的语气。
“是。”崔嵬声嗓略显沙哑。
陆奉月出了奇的冷静，“据世人所知，普天之下，唯有七大名之列的五柄名剑诞生出剑灵，苍芜剑的半生剑灵和已断的无归剑不算在内，问渊与紫缨我都已见过，那么，你只能是魔剑，崔嵬。”
崔嵬轻笑一声，并不否认：“是。”
双月剑霍然出鞘，一抹月华之色倏地闪过，剑锋冷然，剑声轻吟，直直对准崔嵬。
许陵大惊失色，一起身，陆奉月立时厉声喝道：“退下！”
许陵忐忑不安，面露难色，她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崔嵬，他安然而坐，并不惊慌，遂拱手道：“陆长老，他是魔剑崔嵬没错，但他并非传言中那样无恶不作。”
陆奉月看着许陵，直言道：“不管他是否作恶多端，崔嵬剑的存在，一旦让世人知晓，便是让重峡峰陷入危难。”
许陵道：“他留在弟子身边有难言之隐，陆长老，可否先将剑收回，听弟子解释。”
陆奉月神色依旧冷肃，不肯给予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崔嵬琢磨透这位陆长老的性情，并非铁石心肠，不讲道理，他道：“确实有难言之隐，陆长老不信我，难道自己的弟子也信不过吗？倘若我真要行凶作恶，你的弟子便是我冲破封印后，以祭我五百年不得自由的第一个冤魂。”
许陵眼皮跳了跳。
……你这是解释，还是帮倒忙啊？
陆奉月眉头紧皱，思忖片刻，斟酌过后才将双月剑收回剑鞘。崔嵬所言不无道理，至少证明许陵安然无恙，没有危及她的性命，且听这魔剑能解释出什么来。
许陵坐了回去，从如何遇到崔嵬，再到如今局面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她道：“我与他相距不能超过三十丈，他暴露行踪，弟子亦逃脱不了干系，便出此下策，我们也想过法子，终究不得解。”
“是以，持续到现在？”陆奉月问。
许陵点了点头，抬眼打量陆奉月如今的神色，还好，不似之前那般肃穆，兀自道：“弟子并非故意为之，也不愿重峡峰受此困惑，崔嵬他也很配合，不曾主动暴露魔剑气息，不然在重峡峰内便早已被人发觉，遑论如今身处有问渊坐镇的武岳城。”
“你也知晓是问渊坐镇的武岳城。”陆奉月轻声讥讽，“除了我，还有谁具体知晓崔嵬的存在？”
许陵：“没有其他人了。”
陆奉月垂眸：“剑灵之间，即便收敛气息，但也确保不了毫无暴露的可能，紫缨已经见过你了，问渊还没有，接下来大会上，你要当避则避，尽量避免与问渊碰面。”
崔嵬抬眸：“我所恢复的灵力，足以收敛气息。”
陆奉月见他被封印五百年，对世间之事所知甚少，于是道：“这两百年来，紫缨修炼出一双明瞳，眉丰派传出有看破一切之能，不知其中真假，但不得不提防。再说问渊，如今七大名剑所剩无几，他如今的修为更是一骑绝尘，无人能敌，崔嵬剑和问渊剑的关系俾众周知，我便不多说，你们俩要心中有数。”
许陵陷入沉思，回想起初来眉丰山，紫缨对她投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叶明纱他们已经端来一大碗醒酒汤，许陵也喝了酒，方应便把它分成两份。醒酒汤刚做好，热气腾腾，许陵怕烫，小心翼翼地吹着，瞥见陆奉月把叶明纱和余时序叫到门外，好奇不知做甚。
旁人来了，崔嵬继续佯装醉态，眼神朦胧，一手撑着脑门，用灵力提起勺子，轻轻搅着醒酒汤。
方应坐在崔嵬正对面，眼也不眨地看着崔嵬有气无力地搅着醒酒汤，见他微微低着头，姿态散漫，白净的脸庞显得眼尾的浅红更显眼。
端视片刻，方应冷不丁道：“别装了，你根本没醉。”
那只汤勺略顿，随即又搅了几下，舀起一勺醒酒汤，汤面漾起一圈轻波。
崔嵬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回道：“醉了便是醉了，哪怕酒醒了大半，也改变不了醉酒的事实，这醒酒汤亦是得喝的，不然也愧对三位重峡峰弟子跑一趟后厨，为我和许陵端来这碗醒酒汤。”
方应眉头一蹙，他瞟向许陵，许陵无觉，目光仍流连门外，他一拍桌面，语气有些不悦地提醒她：“快喝。”说罢，起身走向门外。
许陵不明所以，纳闷指着方应离去的背影，问崔嵬：“他怎么了？”
崔嵬慢慢摇了摇头，唇畔噙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不知。”
陆奉月把事情吩咐下去，叶明纱和余时序领命，将刚一踏出门，不知所措的方应拉走。
陆奉月目睹他们走后，才进屋说：“林若寒和慕容星筠因故被停赛，眉丰派剑器师只剩文司师和文青棠，我们便按原计划进行，让方应打头阵。”她瞟了崔嵬一眼，又对许陵道：“收拾好再来门外会合。”
崔嵬不再变回那支莲花玉簪，变成一条缀着琉璃珠的流苏，许陵将它揣进袖口出门。
武岳城擂台设立在城中央，宽阔壮观，大大小小的擂台，可容纳数千人，这次，名剑大会便安排在最大的擂台内。
观战区围绕擂台而建，足有一千来人。
主台除了主持北斗七星剑阵的那三位名剑阁长老外，还增添一员，他名为卢示，排列名剑阁四老第三，作为神州相剑方向标的名剑阁四老也算在今日齐聚了，旁侧还有武岳城霍家人，霍家主今日也到场旁观。
历年名剑阁准许各个宗门派来一百名弟子入场，今年也不例外，五十名铸剑师和五十名剑器师分布在东西南北，场面浩荡，许陵得以在观战区看见陆缠，却不见王漾。
依陆缠所说：“名剑大会只允许每个弟子来观战一次，我这次来，神都洛阳那次便来不了，王漾本想来，思虑再三便把机会留到最后。”
叶明纱和余时序送方应前往擂台的路途上把话交代完毕，送他到进入擂台后的大门便止步回观战区，方应则尾随指引的相剑师进门，经过一段路，来到第二扇门前，门扉大开，站着一名身穿墨绿色镶边滚绣劲服的少女。
少女生得俏丽，笑意盎然，腰佩逢春剑，耳垂那对朱红坠玉珠子随她肆意一动，忽闪摇晃。
文青棠一见重峡峰应战的人是方应，笑容如牵牛花般灿烂，却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讥嘲之意，少见年冷着脸，一改从前风光霁月的模样，目光直视前方，并不看自己。
她随即出声：“我当重峡峰会派谁来，原来是你啊，成日跟在许陵身后的小跟班。”
文青棠语调不轻不重，但所言大不敬重对手，领路的相剑师脸上讪讪，以为方应会羞愤怒斥，那承想他居然笑着回答：“我是不是许陵的小跟班，与你有干系吗？”
他语气平淡，后来的话更是令人惊讶万分：“其实也不重要了，我的确是她的跟班。”
文青棠笑容凝固，本想羞辱一下方应，好在擂台比试上左右方应的心态，如今没让方应中计，反倒自己心生怨怼。
文青棠定不会吃哑巴亏，可这次，她竟没反击回去，她再粗枝大叶，也隐隐察觉方应那笑容在日光照耀下，满面春风背后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锋。
她眼睁睁看着方应绕过自己，径直往东边的路口，准备登上擂台，片刻，相剑师才出声：“文姑娘，时间到了，请移步。”
擂台比试规则，一方念力不济，可举手认输，抑或被击出擂台，为败。擂台上见血光乃常事，但有一点，绝不可痛下杀手，夺人性命。
二人登上擂台，周遭喧闹声不绝于耳，左边大呼“眉丰派”，右边大吼“重峡峰”，两宗门弟子助威，绝不在气势输给对方。
不予燃香，名剑阁执事长老让双方揖拜之后，宣布比试开始。
元君霄一见是方应和文青棠，露出一个豁然的笑容，高兴这两人对阵上，“这两个人要有趣得多，至少没那么死板。”
霍司决：“有趣？你与他俩都交过手，怎么看？”
“有趣的是人，”元君霄坐正，收敛笑容，少了两分恣意，多了三分不怒自威，“文青棠修炼的剑术不差，她若沉心修炼，同龄人能与之过招的还真没几个，可她这跳脱的心性，眉丰山上所有人都见识过好几回了，她极容易受言语激怒，现在最糟糕的是她遇到的偏偏是方应，你往后看就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会隐藏实力。”
此时，文青棠提起逢春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她人明媚，姿态飒爽，青剑流转过一抹辉光，顺应天光一闪，间不容发之际刺去，只听一声刺耳的声响，撞开的不是方应的惊鸿剑，而是惊鸿剑剑鞘。
文青棠讶于剑锋擦过惊鸿剑鞘，方应竟不为她蓄力一剑出剑，她哪能不怒，随即回道：“你竟不拔剑，瞧不起我吗？！”
方应：“不是瞧不起你，是时候未到。”
“再来！”文青棠步步紧逼。
连续过了几招，文青棠被剑气震出十丈开外，人跌跌撞撞，忽而顿步，她刹住脚跟，暗叹惊鸿剑未出鞘便有如此威力。
随后，她将逢春剑抵入地面，周围骤然浓烟四起，逢春剑青光闪烁，剑柄那朵含苞的杏花悄然开放。
郑清练微讶：“她开始便要用那一招？”
文司师倒显得平静：“青棠无从下手，‘春风化雨’一来，任谁也躲不掉，倘若方应还不拔剑，那便只能认输了。”
浓烟渐散，方应视野清明，可他却感觉到有凉丝丝的雨点落在他额头，紧接着是耳朵、脸颊、鼻尖……很快，一滴雨水滴落在嘴唇，方应一抿，偏尝到春雨的滋味。
为何是春雨？
春雨是寒冬过后冰雪消融，第一场春雨润泽万物，总带着一丝甘甜而清凉的滋味，方应抬头，旭日当空，青天白日，未有一片阴云遮掩，哪会有雨。
他踌躇不定，文青棠持剑在地，周围人都看不明白了，呼喝声也停了。
“方应怎么不动了，现在可是下手的好时机，他怎么就停在原地了？”陆缠看得干着急。
叶明纱微微皱眉，“情况不太妙，文青棠落剑掀起奇异的浓烟，之后方应便没反应，只怕文青棠动用此前从未用过的剑术。”
文青棠慢慢站了起来，笑道：“是不是觉得浑身哪哪都觉得好受，又哪哪觉得难受？”
方应视野已经变得模糊，哂笑道：“你的剑术该改个名了。”
“什么名？”
“诡术。”
文青棠气得眉毛倒竖，当即持剑削去：“任人宰割的时候嘴巴还是这么厉害，看你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
就在剑刺去的当口，方应霎时持平惊鸿剑，逢春剑那犀利一剑被倒扣住，拔不出刺不进，文青棠对方应喝道：“原来你没中我的‘春风化雨’！”
文青棠转头看去，却见方应紧闭双眼，神情略显痛苦之色，手上仍旧把逢春剑禁锢得死死的，她惨然道：“你……”
“我中了，可我可以闭着眼睛跟你打。”方应说，“什么‘春风化雨’？青天白日哪来的雨水，障眼法罢了，闭着眼睛跟你打有好处甚多，就凭你每次出剑，那剑风直朝我扫来，我何愁截不住你的剑法。”
几乎是确定的语气。
“是。”崔嵬声嗓略显沙哑。
陆奉月出了奇的冷静，“据世人所知，普天之下，唯有七大名之列的五柄名剑诞生出剑灵，苍芜剑的半生剑灵和已断的无归剑不算在内，问渊与紫缨我都已见过，那么，你只能是魔剑，崔嵬。”
崔嵬轻笑一声，并不否认：“是。”
双月剑霍然出鞘，一抹月华之色倏地闪过，剑锋冷然，剑声轻吟，直直对准崔嵬。
许陵大惊失色，一起身，陆奉月立时厉声喝道：“退下！”
许陵忐忑不安，面露难色，她顿住脚步，看了一眼崔嵬，他安然而坐，并不惊慌，遂拱手道：“陆长老，他是魔剑崔嵬没错，但他并非传言中那样无恶不作。”
陆奉月看着许陵，直言道：“不管他是否作恶多端，崔嵬剑的存在，一旦让世人知晓，便是让重峡峰陷入危难。”
许陵道：“他留在弟子身边有难言之隐，陆长老，可否先将剑收回，听弟子解释。”
陆奉月神色依旧冷肃，不肯给予机会。
这段时间以来，崔嵬琢磨透这位陆长老的性情，并非铁石心肠，不讲道理，他道：“确实有难言之隐，陆长老不信我，难道自己的弟子也信不过吗？倘若我真要行凶作恶，你的弟子便是我冲破封印后，以祭我五百年不得自由的第一个冤魂。”
许陵眼皮跳了跳。
……你这是解释，还是帮倒忙啊？
陆奉月眉头紧皱，思忖片刻，斟酌过后才将双月剑收回剑鞘。崔嵬所言不无道理，至少证明许陵安然无恙，没有危及她的性命，且听这魔剑能解释出什么来。
许陵坐了回去，从如何遇到崔嵬，再到如今局面简单叙述了一遍，最后，她道：“我与他相距不能超过三十丈，他暴露行踪，弟子亦逃脱不了干系，便出此下策，我们也想过法子，终究不得解。”
“是以，持续到现在？”陆奉月问。
许陵点了点头，抬眼打量陆奉月如今的神色，还好，不似之前那般肃穆，兀自道：“弟子并非故意为之，也不愿重峡峰受此困惑，崔嵬他也很配合，不曾主动暴露魔剑气息，不然在重峡峰内便早已被人发觉，遑论如今身处有问渊坐镇的武岳城。”
“你也知晓是问渊坐镇的武岳城。”陆奉月轻声讥讽，“除了我，还有谁具体知晓崔嵬的存在？”
许陵：“没有其他人了。”
陆奉月垂眸：“剑灵之间，即便收敛气息，但也确保不了毫无暴露的可能，紫缨已经见过你了，问渊还没有，接下来大会上，你要当避则避，尽量避免与问渊碰面。”
崔嵬抬眸：“我所恢复的灵力，足以收敛气息。”
陆奉月见他被封印五百年，对世间之事所知甚少，于是道：“这两百年来，紫缨修炼出一双明瞳，眉丰派传出有看破一切之能，不知其中真假，但不得不提防。再说问渊，如今七大名剑所剩无几，他如今的修为更是一骑绝尘，无人能敌，崔嵬剑和问渊剑的关系俾众周知，我便不多说，你们俩要心中有数。”
许陵陷入沉思，回想起初来眉丰山，紫缨对她投来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叶明纱他们已经端来一大碗醒酒汤，许陵也喝了酒，方应便把它分成两份。醒酒汤刚做好，热气腾腾，许陵怕烫，小心翼翼地吹着，瞥见陆奉月把叶明纱和余时序叫到门外，好奇不知做甚。
旁人来了，崔嵬继续佯装醉态，眼神朦胧，一手撑着脑门，用灵力提起勺子，轻轻搅着醒酒汤。
方应坐在崔嵬正对面，眼也不眨地看着崔嵬有气无力地搅着醒酒汤，见他微微低着头，姿态散漫，白净的脸庞显得眼尾的浅红更显眼。
端视片刻，方应冷不丁道：“别装了，你根本没醉。”
那只汤勺略顿，随即又搅了几下，舀起一勺醒酒汤，汤面漾起一圈轻波。
崔嵬似笑非笑，高深莫测地回道：“醉了便是醉了，哪怕酒醒了大半，也改变不了醉酒的事实，这醒酒汤亦是得喝的，不然也愧对三位重峡峰弟子跑一趟后厨，为我和许陵端来这碗醒酒汤。”
方应眉头一蹙，他瞟向许陵，许陵无觉，目光仍流连门外，他一拍桌面，语气有些不悦地提醒她：“快喝。”说罢，起身走向门外。
许陵不明所以，纳闷指着方应离去的背影，问崔嵬：“他怎么了？”
崔嵬慢慢摇了摇头，唇畔噙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不知。”
陆奉月把事情吩咐下去，叶明纱和余时序领命，将刚一踏出门，不知所措的方应拉走。
陆奉月目睹他们走后，才进屋说：“林若寒和慕容星筠因故被停赛，眉丰派剑器师只剩文司师和文青棠，我们便按原计划进行，让方应打头阵。”她瞟了崔嵬一眼，又对许陵道：“收拾好再来门外会合。”
崔嵬不再变回那支莲花玉簪，变成一条缀着琉璃珠的流苏，许陵将它揣进袖口出门。
武岳城擂台设立在城中央，宽阔壮观，大大小小的擂台，可容纳数千人，这次，名剑大会便安排在最大的擂台内。
观战区围绕擂台而建，足有一千来人。
主台除了主持北斗七星剑阵的那三位名剑阁长老外，还增添一员，他名为卢示，排列名剑阁四老第三，作为神州相剑方向标的名剑阁四老也算在今日齐聚了，旁侧还有武岳城霍家人，霍家主今日也到场旁观。
历年名剑阁准许各个宗门派来一百名弟子入场，今年也不例外，五十名铸剑师和五十名剑器师分布在东西南北，场面浩荡，许陵得以在观战区看见陆缠，却不见王漾。
依陆缠所说：“名剑大会只允许每个弟子来观战一次，我这次来，神都洛阳那次便来不了，王漾本想来，思虑再三便把机会留到最后。”
叶明纱和余时序送方应前往擂台的路途上把话交代完毕，送他到进入擂台后的大门便止步回观战区，方应则尾随指引的相剑师进门，经过一段路，来到第二扇门前，门扉大开，站着一名身穿墨绿色镶边滚绣劲服的少女。
少女生得俏丽，笑意盎然，腰佩逢春剑，耳垂那对朱红坠玉珠子随她肆意一动，忽闪摇晃。
文青棠一见重峡峰应战的人是方应，笑容如牵牛花般灿烂，却丝毫不掩饰眼里的讥嘲之意，少见年冷着脸，一改从前风光霁月的模样，目光直视前方，并不看自己。
她随即出声：“我当重峡峰会派谁来，原来是你啊，成日跟在许陵身后的小跟班。”
文青棠语调不轻不重，但所言大不敬重对手，领路的相剑师脸上讪讪，以为方应会羞愤怒斥，那承想他居然笑着回答：“我是不是许陵的小跟班，与你有干系吗？”
他语气平淡，后来的话更是令人惊讶万分：“其实也不重要了，我的确是她的跟班。”
文青棠笑容凝固，本想羞辱一下方应，好在擂台比试上左右方应的心态，如今没让方应中计，反倒自己心生怨怼。
文青棠定不会吃哑巴亏，可这次，她竟没反击回去，她再粗枝大叶，也隐隐察觉方应那笑容在日光照耀下，满面春风背后令人不寒而栗的冷锋。
她眼睁睁看着方应绕过自己，径直往东边的路口，准备登上擂台，片刻，相剑师才出声：“文姑娘，时间到了，请移步。”
擂台比试规则，一方念力不济，可举手认输，抑或被击出擂台，为败。擂台上见血光乃常事，但有一点，绝不可痛下杀手，夺人性命。
二人登上擂台，周遭喧闹声不绝于耳，左边大呼“眉丰派”，右边大吼“重峡峰”，两宗门弟子助威，绝不在气势输给对方。
不予燃香，名剑阁执事长老让双方揖拜之后，宣布比试开始。
元君霄一见是方应和文青棠，露出一个豁然的笑容，高兴这两人对阵上，“这两个人要有趣得多，至少没那么死板。”
霍司决：“有趣？你与他俩都交过手，怎么看？”
“有趣的是人，”元君霄坐正，收敛笑容，少了两分恣意，多了三分不怒自威，“文青棠修炼的剑术不差，她若沉心修炼，同龄人能与之过招的还真没几个，可她这跳脱的心性，眉丰山上所有人都见识过好几回了，她极容易受言语激怒，现在最糟糕的是她遇到的偏偏是方应，你往后看就知道这小子到底有多会隐藏实力。”
此时，文青棠提起逢春剑，随手挽了个剑花，她人明媚，姿态飒爽，青剑流转过一抹辉光，顺应天光一闪，间不容发之际刺去，只听一声刺耳的声响，撞开的不是方应的惊鸿剑，而是惊鸿剑剑鞘。
文青棠讶于剑锋擦过惊鸿剑鞘，方应竟不为她蓄力一剑出剑，她哪能不怒，随即回道：“你竟不拔剑，瞧不起我吗？！”
方应：“不是瞧不起你，是时候未到。”
“再来！”文青棠步步紧逼。
连续过了几招，文青棠被剑气震出十丈开外，人跌跌撞撞，忽而顿步，她刹住脚跟，暗叹惊鸿剑未出鞘便有如此威力。
随后，她将逢春剑抵入地面，周围骤然浓烟四起，逢春剑青光闪烁，剑柄那朵含苞的杏花悄然开放。
郑清练微讶：“她开始便要用那一招？”
文司师倒显得平静：“青棠无从下手，‘春风化雨’一来，任谁也躲不掉，倘若方应还不拔剑，那便只能认输了。”
浓烟渐散，方应视野清明，可他却感觉到有凉丝丝的雨点落在他额头，紧接着是耳朵、脸颊、鼻尖……很快，一滴雨水滴落在嘴唇，方应一抿，偏尝到春雨的滋味。
为何是春雨？
春雨是寒冬过后冰雪消融，第一场春雨润泽万物，总带着一丝甘甜而清凉的滋味，方应抬头，旭日当空，青天白日，未有一片阴云遮掩，哪会有雨。
他踌躇不定，文青棠持剑在地，周围人都看不明白了，呼喝声也停了。
“方应怎么不动了，现在可是下手的好时机，他怎么就停在原地了？”陆缠看得干着急。
叶明纱微微皱眉，“情况不太妙，文青棠落剑掀起奇异的浓烟，之后方应便没反应，只怕文青棠动用此前从未用过的剑术。”
文青棠慢慢站了起来，笑道：“是不是觉得浑身哪哪都觉得好受，又哪哪觉得难受？”
方应视野已经变得模糊，哂笑道：“你的剑术该改个名了。”
“什么名？”
“诡术。”
文青棠气得眉毛倒竖，当即持剑削去：“任人宰割的时候嘴巴还是这么厉害，看你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
就在剑刺去的当口，方应霎时持平惊鸿剑，逢春剑那犀利一剑被倒扣住，拔不出刺不进，文青棠对方应喝道：“原来你没中我的‘春风化雨’！”
文青棠转头看去，却见方应紧闭双眼，神情略显痛苦之色，手上仍旧把逢春剑禁锢得死死的，她惨然道：“你……”
“我中了，可我可以闭着眼睛跟你打。”方应说，“什么‘春风化雨’？青天白日哪来的雨水，障眼法罢了，闭着眼睛跟你打有好处甚多，就凭你每次出剑，那剑风直朝我扫来，我何愁截不住你的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