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爷表面不动声色,实际上心底已经乐开了花,高兴地反复翻滚、欢呼雀跃了。

    他之前垂眉做小都是诈大怪物的,用【真实之眼】亲眼目睹人类宁猪猪被抹除后,他的心里其实一直没底——宁猪猪到底是彻底消逝了,还是皮囊暂时被大怪物占据、但灵魂却被拘于某处。

    听到大怪物的交易后,他彻底确定了——人类宁猪猪,还活着。

    第一步:确认宁猪猪的死活,进度过半。

    作为路家的小少爷,路生白就算再不谙世事,也会被担心自家羔羊被被恶狼叼走的路家人耳提面命——交易最重要的,不是明牌威胁,而是隐藏底牌,让对方永远琢磨不透你的底线在哪。

    他突然起身远离了那抹微凉的身体,昂首挺直了小胸脯,眼眸矜持而贵气,仿佛全然不在意似的:“我觉得不划算,算了。”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好似刚刚诱惑大怪物的不是他一般:“也不是那么想见宁猪猪了。”

    现在的他不能接受这笔交易——因为他无法确定大怪物会不会欺骗他。

    没有【真实之眼】,是人是鬼都是大怪物的一家之言。要知道,大怪物可是触手类怪物,伪装这样的小事——向来是顶级的。

    这也是他将确认宁猪猪的死活这件事情的进度标志为过半的原因。

    谁知道那个换回来的“宁猪猪”,会不会依旧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呢?

    想到这里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撒娇着转移了话题:“我饿了。”

    那双盈满温暖的水润眼眸底下,透着不易察觉的倔强与冷意。

    这副皮囊是宁猪猪的,就算是大怪物——也不能夺走。

    他要帮宁猪猪把她失去的一切,都抢回来。

    墨发怪物:……

    亲一下要求很过分?真的就不再考虑一下吗?

    气闷的感觉再次袭上胸口,小蘑菇现在像个泥鳅更加滑不溜手了。

    小蘑菇虽然柔弱经不起风吹雨打,但性格却比世间最坚韧的小草还柔韧,遇风折腰,遇水成长。

    他清澈的眼眸滴溜溜得转,一看就知道小脑瓜子里肯定在酝酿什么作妖之法。

    她下意识舔了舔后牙根,因为兴奋眼眸变得更加深不见底了。

    拿捏她?

    谁拿捏谁,还说不定呢。

    “你真奇怪。”咸菜干狐疑地望着墨发少年,“你是真的饿了。”

    小少爷闻言脸顿时像个煮熟的虾一般红透了,声音清丽但又夹杂一丝护食之意:“不许你这么说宁猪猪,她只是外形上有些阴郁吓人,但是她特别好!”

    就算是皮囊,他都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更、更何况,谁饥不择食了,这个死咸菜干!

    咸菜干:……

    “我是说,生理上的、胃部的饥饿。而且,这里就一片虚无,我完全、根本、一点不知道你的老相好长什么样,也不好奇。倒是你们,不要忘了我们是‘寄存者’,具有共感的,我可不想从绿色变成黄色。”

    流放地是感受不到饥饿的,不然在它在这流浪这么久,早就饿成干草了——虽然它本身也不需要吃东西就能存活。

    “哦。”少年羞得缩紧脚趾,耳垂红的能滴血。

    自己和大怪物博弈是一回事,但是被别人旁观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真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吗?”路生白有些好奇。

    咸菜干闻言动作突然停住了,“说实话,在触碰到你的时候,有些惊讶。”

    光滑得几乎没有绒毛的皮肤,套着一看就非自然产物的外衣,用两条腿直立行走世间,咸菜干流浪了如此久,见过了这个世界成千上万千奇百怪的生物,吞噬光明的圆尾蛾,以骨为弦的夜莺鸟,吞江倒海的伞舟鲸,切割空间的绿毛虫……

    很多很多,但是直立光滑的两脚兽,它这一生从未遇到……

    不。

    它遇到过。

    它的脑海中闪过了一双漆黑冷漠的眼眸,如同俯视众生的神明,万物飞掠,却无法在那瞳孔中留下任何痕迹。墨色的长发在跳跃的火点中飞扬,光与影交织,映照出不可抗拒的宿命轮廓。

    “在漫长的时光中,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和你相似的存在。”

    那是失乡的起始,是命运敲响的鸣钟。

    是谁?

    记忆太过模糊,以至于咸菜干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对方的模样。

    墨发怪物身体微微一顿,正在把弄丝线的手停滞了。

    而路生白却一点都不意外——咸菜干是被流放的,它肯定见过萝藦。

    在说话间,墨发怪物手中的丝线终于有动静了。

    来了。

    她缓缓站了起来,如同垂钓一般抓紧丝线高高一拉。

    “斯——”

    一只灰褐且纯白相间的生物被钓了上来,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

    路生白被吓了一大跳,在无尽的虚无中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知到大怪物刚刚的动作。

    “怎么了?”

    他下意识地摸过去,入手却是一股柔软的绒毛。

    糟糕!

    他瞬间缩回了手,脸上都是做错事的懊恼。

    “怎么了?”咸菜干问道。

    “就在刚刚,我们的大家庭喜增一名成员。”小少爷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答道。

    咸菜干顿时呆滞在了原地。

    不用路生白说明,它也感受到了。

    “这~是~什~么~鬼~东~西~?~我~说~话~怎~么~这~样~了? ”明明急切得下一秒就要拉裤子上了,咸菜干说话的语速却莫名变得极其缓慢,每一个字都拖得无比冗长。

    墨发怪物干净利落地揪起这只毛绒绒,在高高悬吊的情况下,那圆球状的身体展开垂落,露出了长长的四肢。它有着温和的外表,大而萌的眼睛,自带亲切的微笑,和传说中与生命比持久的树獭长得很像,但是两侧却有猫头鹰小羽毛的耳朵。

    “斯~”这只小动物缓缓叫道。

    “宁猪猪你怎么弄到它的?”别以为少年不知道,是大怪物的动静后才出现了这个小东西。

    “你不是饿了吗?我学那只毛毛虫垂钓。”

    “不~可~能!流~放~地~根~本~不~可~能~二~次~撕~裂~空~间。”咸菜干心神俱震道。

    “斯~~~”小动物显然被墨发怪物的虎狼之词吓到了,柔和的表情以难以分辨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往惊恐上转变。

    “你是说,我、我们要吃它吗?”小少爷一时之间有些胆怯,之前吃的都是不会哭不会叫的营养液和烤鱿鱼,一下子来了一个小萌物,他完全没办法下狠手屠宰。

    咸菜干也惊了:“不~是~怎~么~你~们~说~话~一~点~都~没~有~影~响~过~分~了~嗷”

    墨发怪物沉思了一会,答道:“我加了罩。”

    她给小蘑菇和自己加了概念罩,能够最大程度地阻止其他存在与她们相融,而咸菜干和小动物没有,就会彼此影响。

    “给~我~也~加~一~个~!”

    “懒。”

    咸菜干气得上窜下跳。

    “斯~斯”小动物不停斯斯叫,巴不得现在口语流利八级,避免被当场熬成汤。

    很快它脑瓜子一亮,不再挣扎,反而蜷缩着身体憋红了脸,渐渐地,那密实的绒毛逐渐流淌出白色粘稠、如同年糕般的东西。

    这一瞬间,空间之弦好似被谁拨动了,荡起了阵阵无形的波纹。

    “这是什么?”

    墨发怪物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齿距极小的木梳,沿着小动物的绒毛,从根部梳到了尾部,那奶酪般拉丝的白糕就被梳了下来。

    墨发怪物首先尝了尝,然后才递给了小蘑菇,“尝尝?”

    小少爷小心翼翼地掰下来一点,发现它竟然不黏手,他伸出温软的舌头,将那绿豆大小的东西卷了进去。

    嚼嚼嚼。

    “没想到,”少年鼓起腮帮子,一脸惊奇地嚼嚼嚼,“不是奶香的,竟然是烤鸡味的,还是奥尔甜味的。”

    此刻,奥比罗维。

    刚在地下室中在菲尔德尸体上种植完菌种的妮可洗了个热水澡,裹着一块浴巾走处了蒸汽弥漫的浴室,在她光洁的背部,漆黑的斑点如同病菌一般,散落在身体的不同部位。

    她对此一无所知,一边舒服的擦着头发,一边叉着腿蹲在了餐桌前,美滋滋地打开了面前的盒子。

    “来了,我的奥尔甜烤翅!”

    等她彻底打开盒子后,脸色顿时僵住了。

    里面空空如也。

    她顿时左右张望,还趴桌底下去看了看。

    她的奥尔甜烤翅去哪了?

    哪个杀千刀的偷了她的烤翅!

    她一个负债累累的尸体搬运工,犒劳一次自己容易吗?

    到底——是谁?!

    此刻,流放地。

    见路生白吃得津津有味,小动物不禁松了一口气,慢慢地,如同蜗牛般一点一点贴了上去,蹭了蹭。

    终于找到你了。

    与其说是墨发怪物将它钓了上来,不如说是双向奔赴——它一直在追逐着路生白。

    小少爷也注意到了这只毛绒绒的动作,“还没问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小动物闻言表情从亲昵迟滞地转向欢喜,迫不及待地将具有特殊意义的名字传达给少年:“斯~斯~”

    “斯斯,很好听的名字。”路生白眉眼微弯地夸奖道。

    毛绒绒的动作顿时停住了。

    不对,错了。

    它急红了脸,动用了一生中只有一次的稀有能力,瞬间突破到超高速,语速快如闪电:“斯-丝。”

    前后不过半秒!

    超快!

    “又再说了一遍呢,我知道的,可爱的斯斯。”小少爷高兴地揉了揉这个小萌物。

    小动物表情再次呆滞了。

    等等,不是斯丝,是斯-【洛】-丝。

    救命,怎么没人告诉它,说太快——是会被吞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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