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瞪着眼,一瞬间好像惊雷劈了天灵盖,外焦里嫩,宕机在原地,“哈?”

    【根据主人的言语和种种表现,先系统判定您追求DS(即dominance and submission)的关系模式,您渴望成为支配方,享受他人臣服于你的感觉,也就是个S。】

    淦呐,这是简安从来没有想过的角度。骚年,你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简安硬着头皮,歪着嘴故作镇定道:“hiahia,被你发现了,怎么,你要满足我吗?”

    【服务玩家,这是系统运行的至高法则。如果你希望的话。】

    “看你表现,我的小猫。”

    【呵……好的,】隐发出低沉磁性的笑,【第三块线索碎片正浮出水面,你已经抓住它狡猾的尾巴,我聪明的主人。】

    隐那幽长又空灵的声音回荡在简安耳畔,尾音戴着撩人的钩子。简安没有回应,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口中传来一阵气声:“嘘——”

    顺着简安的目光瞧去,只见一幢半人高的黑影迅速闪出赤墀阁的后院,迅如闪电以至于简安看不清那黑影的真容。她倏忽飞过房檐,落在赤墀阁依傍的河道边沿,只见那黑影竟毫不迟疑跃到河里,不过“他”并未沉下去,而是溅起一溜白浪,飞快地疾驰而去,接着跳起钻进了一条小船里。

    简安沿着河道追去,迎面跃上河中的小舟,待站定在小舟上,撑船的竟是方才的那个罗锅纤夫。

    那船夫见是简安,欲唤她,但简安顾不得回应,直冲进船舱,这下终于在角落里看清那黑影到底是何物。

    面前是半个人身,接了两只机械手臂。他脑袋瓜圆圆的,还顶着一丛歪七扭八的小辫,有的支楞着,有的耷拉在肩上,就像是一盆提溜耷拉的长条仙人掌。脸上,嘴巴是标准的微笑唇,一双眼睛圆瞪着,睫毛又黑又浓密,像两把硬毛刷子,一颗红鼻子像小丑鼻。腰部以下严丝合缝地接着两条类似现实世界中坦克的履带轮胎,方才能腾浪而行大概就是依靠了这个装置。

    这机械人的样子实在是滑稽搞笑,直接戳中简安的笑穴,她愣神一瞬,硬生生忍住笑声,伸手去擒他。

    眼见简安的魔爪袭来,那个“机械人”抬起两只机械手臂,抱住后脑勺,连连叫饶,刷子一样的睫毛一下一下扫着:“饶命啊,饶命,我是被他们抓来当奴隶的,可不是坏人!”

    简安一手将那机械人掣肘住:“什么意思,说清楚?‘他们’是谁,你又是谁,你帮‘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

    “金马门,金马门掳掠了一群无名无姓的奴隶给他们锻造……”

    简安一门心思都在这个机械人身上,全然没察觉到身后渐近的脚步,忽然一把利刃自后背刺入简安的小腹,沾满了鲜血的红刃贯穿她的身体,自她身前穿出,“滴答……滴答……”一滴滴滚烫的血落在脚下。

    “刺啦——”那剑狠辣果决地从简安身体拔出,咣当掉落在地,随之而坠落的,还有简安的身体。她视线错乱旋转,躺倒在甲板上。

    即将失去意识的一瞬间,她仰头看见那个罗锅船翁,“他”手染鲜血,撕去假面,接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暴露在简安面前,袭地的墨绿长裙轻柔地落在简安的脸颊上,鲜血顺着裙摆蔓延上去。

    是她,是……她……

    她,是谁?

    不许走,简安想要拦住那人的脚步,却无法发声,无法活动。渐渐的,耳畔的脚步声消失不见,船舱里静到落针可闻,简安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一点点停止。

    痛……好痛,简安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原来死亡是这种滋味,血液和热量被逐渐从你身体中抽离,起初因为疼痛而颤抖,到后来感官都已经变得微末,她感觉到寒冷,好冷……她伸出手,茫然无知地挥向空中,渴望在虚无里抓住什么。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回握住简安毫无血色的手指,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托起,那人在她耳畔低声轻语……

    说……说了什么?

    简安的思维慢下来,就像身下流淌的鲜血,愈来愈缓,她分明听见了,但无论如何也捕捉不到……

    【当前生命值0.5,精神值0.033,玩家数值还在持续下降中,10秒之后将走入死亡,游戏失败!】

    【请玩家尽快采取措施!请玩家尽快采取措施!】

    【10。】

    【9。】

    ……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简安如是想道。

    **

    “……小师妹,你醒了?”

    简安在榻上骤然睁眼,扫向四周,一盏长河落日画屏隔着门外的风沙,窗棂的缝隙间漏进阳光,一桌一椅一只妆奁台映得金黄又暖阳阳,秦氏的铁马冰河甲搭在椅背上,桌边放着简安喜欢的淡紫色桔梗花——是她在云海间的斋室。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

    游戏还在继续。

    刚才的又是梦魇吗?走马而过的种种难道都是因棺椁口的邪祟侵蚀,被魇住了?

    落九天红英缤纷的大婚,当众刺杀新夫的“花骊”,诡谲狡诈的犬良,扑朔迷离的仙器走私,以及那把刺穿简安下腹、落于血潭的利剑……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简安陷在迷雾之中,看不真切。

    简安抚着榻沿,缓缓坐起,身侧却有人压着她的被子,她低头看去,秦虎妹正悠然转醒,对上她的眼。

    “师姐,我是不是又做梦了?我梦到我们去到锦官城的花家贺亲,我在赤墀阁的后河被人一剑刺穿了身体……”

    秦虎妹抚上简安的额,“哎呦”一声:“瞧瞧,还烫呢,真给你烧糊涂了,什么梦啊,就是我把你从锦官城背回来的!”

    简安经此一言,混沌的意识才渐渐回笼,想起自己倒在血泊中时,确有人将她救起。她看着秦虎妹担心的模样,抚住她的手宽慰道:“师姐,不用担心,我已无碍。你瞧,这不是好好的吗?”简安笑着转了一下身子,竟扯得伤口生疼,不禁蹙眉倒吸一口凉气。

    秦虎妹睨了简安一眼:“刀子都把你捅透气了,还笑得出来!你不知道我看到你倒在血泊里时,吓得腿都软了。安安师妹,我陪着你去锦官城,也定要囫囵个儿把你带回来,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难辞其咎,白白应了你叫的这一声‘师姐’,往后的一辈子都将在悔恨不安中度过!”

    秦虎妹说的情切,似乎又想起简安被一剑刺穿,钉在甲板上的模样,眼眶隐隐发红。秦虎妹这般要强的人,不愿让简安瞧见她这般模样,扭过头去。

    简安昏迷了几日,秦虎妹就在榻边守了几天,不吃不喝,任谁来叫她,与她换班,她都不愿,就死死握住简安的手,等她醒来。她那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丸子头今日毛剌剌的,眼下一片乌青,眸中遍布红血丝,嘴唇干裂发白。

    简安看在眼里,不是滋味,一时无言。对她来说,一场游戏的结束,却是戏中NPC亲历的一场死亡。简安捧起秦虎妹的脸颊,望向她的眸,俏皮道:“师姐,你不用为谁的死负责,这些并非你之过。你尽你所能,便不必回头看。你只是你,你要做的是让自己幸福,绝不是为他人而活。再说,我‘C天R地小安安’若是死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跟别人无关,任何人都无需为我负责,知道了吗?”

    简安正说的认真决绝,却被人一把揪住耳朵,只听秦虎妹扭头连“呸”数声:“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快给老娘闭嘴,真是叫人不省心!”

    见秦虎妹放下心来,简安连连叫饶,仰头笑得像正午的骄阳,却听得秦虎妹问她:“师妹,我没闹明白,你为何要独自一人溜回那家赤墀阁?”

    简安神色狡黠,笑道:“师姐,我站在屋脊上查看了赤墀阁的四周,也瞧过屋檐挂着的射日踏沙旗,我就知道那日我们抓不到赤墀阁的把柄了。问题出在时间上。”

    “时间?”

    “是,可疑之处有三点。”简安竖起三根手指,“第一,果真是犬良所说的那样,因为水运成本过高,赤墀阁才采用陆运吗?若是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将每家商铺都选在河道边?所以,最大的可能是犬良在骗人。那他们到底想要利用河道做什么,如此一想,答案再次回到原点——走私仙器。”

    “第二,让我更加确认猜想的是赤墀阁后罩房里堆积的武器。按理说,锦官城内气候潮湿,既然赤墀阁很怕武器生锈,那怎么会不做任何措施地堆积在地上,这不是和犬良所说的矛盾吗?而且,我抚过那些武器,落了灰尘,但是干土,更像是人为了掩盖什么故意做旧的。最可疑的是地面的车辙痕迹,新鲜的,所以我就猜测,犬良和商铺老板在我们等候的那段时间一定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察看过这这些之后,我就躲在暗处,观望赤墀阁。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可疑的……”简安竟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在小船上追击的那个“人”,只好道,“……的机械人,现在想来,那个机械人很可能就是给赤墀阁走私仙器的。”

    “第三,射日踏沙旗。之前我和李大哥对于旗帜的猜想只看到了其中一角,这一趟才让我搞懂其中全部深意。那天我们不是在一家赤墀阁找到了违禁仙器吗,所以仙器交易确实和旗帜有关,但错在时机不对。锦官城内所有赤墀阁都在东南西北四面屋檐上各悬挂了三十面旗帜,但每家赤墀阁那只异常旗帜悬挂的位置却不尽相同。所以,我就想位置一定有其代表的含义……”

    “什么含义?”秦虎妹被简安吊足了胃口,急声问。

    “我想是……呕!”简安正要讲,下一瞬却头晕目眩,犯了恶心,吐着舌头干呕起来。这下,简安才看到自己面板上几乎见底的血条,拍了一下脑瓜,问道:“师姐,咱们云海间的火池在哪?我去泡泡,好得快。”

    火池,即是《烂界·三途》世界中设定的一个恢复点。玩家在那儿泡上一阵,就能满血复活。这个恢复点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玩家需要自己去寻找,就比如在花家,恢复点是后山桃林中一棵发着金色光芒的古树,花氏称之为走愿木。玩家走到树下,挂上一块红绳符牌,完成祈福仪式,血条和灵力条就能满格。

    简安按照秦虎妹的指引,找到了云海间的火池,一汪赤红的池子在两侧的矮山中若隐若现,潮湿温热的风拂面而来。简安赤脚踩入池水,凌空却有一道清音传来,喝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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