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意神明是怎么想的。有朝一日,人人都可以当神!”

    变天了,乌云散去,露出阳光,云层镶嵌了金边。

    伊芙蕾雅玩世不恭,她的金发绕在指尖。一双灰紫色的眼睛充满了鄙夷,提起神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见半分的敬意。她甚至不曾抬头看看阳光。

    “取而代之,这群寄生虫不可能世世代代压在我们头上。”伊芙蕾雅笑了,转身看着身后人。

    “注意你的言辞,这是你思想的外化。我的女儿。”

    “我认为,人类没有信仰他们的理由,这是暴行!”伊芙蕾雅的语调充满攻击性,露出凝重的神色,一点也不像个天真的少女。她严肃,沉郁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这太残忍了,如果这就是神明的本意。”

    在这个世界里,长寿的神族是绝对的霸权者。

    神的权力从来没有被挑战过。

    “母亲,我认为神应该来服侍我们。”她说,“我还需要神明的伺候呢。”

    这番话要是传到神职人员的耳朵里,口出狂言者会被施加难以想象的酷刑。

    她走在母亲前面,回头,继续争辩,直言不讳。

    “假如这些家伙真是无与伦比的,那干什么要在意我们低等人类的想法,要靠着我们维系生存,我们的信仰比天要大,法蒂神山上的资源够他们生活的了。除非,他们并不完美。”

    伊芙蕾雅伸手遮住太阳。

    “你瞧,乌云散开了,真刺眼。”伊芙蕾雅说。

    她有着一头淡金色的卷发,浓密,健康,像是秋天阳光下的玉米穗。皮肤好似洁白的上等白玉,白皙透亮。双颊是在圣洁殿堂前盛开的玫瑰,粉嫩,柔丽。一双眼睛明亮如星辰坠落在海中,还倒映着紫色的霞光。

    含苞待放的花朵,自由自在的生长着,在大地上尽情的摇曳,什么也不在乎。花瓣锋利的像一把利刃,试图要劈开风霜刀剑。

    “是的,或许你是对的,我的女儿,不过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母亲说。她语气温和,脸上带着笑意。伸出手捏住她的脸蛋。

    伊芙雷雅望着母亲。享受着母亲的爱抚。只有在母亲面前,她的内心才会拥有平静。

    “你一定是累了,树下歇息吧,受到古树的隐蔽。”母亲说,“满怀怨恨对你不好,我可爱的女儿。仇恨会蒙蔽双眼。”

    “好吧,母亲,抱怨无用,天知道我什么时候会行动起来,没准快了。”

    伊芙蕾雅说。她看着着母亲的脸。

    母亲和伊芙蕾雅长相相似,不过头发的颜色要更深一点,眼睛是绿色的,眼下刻着一滴青色的泪痕,是神的诅咒,被流放之人的标记。是一种宣誓,更是羞辱。

    岁月也在她脸上留下了皱纹,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她的威严和美丽。年长的女性拥有智慧之美,这比简单的皮相之美要更醉人。何况对于大部分地区的凡人来说,被神流放的祭司等于强大的佐证,毕竟这些人是侍奉过神明的,不过后来犯下了不大不小的罪孽而已。

    伊芙雷雅很敬佩自己的母亲,她是个强大的女祭司。是她所见最有实力的祭司。

    不久之前,只凭她一人便治愈了数百名伤患。歌手和诗人为她编写歌谣。又朝一日,她的母亲会成为一段传奇,比那些王室的寄生虫要伟大的多。

    让她感到奇怪的是,能力强的母亲却没有找到一间安身的居所,像母亲这样如此有天赋的祭祀本该生活在宫廷中的,而不是四下流浪。她有资格在神庙中过着平静舒适的生活,受到众人的崇拜。

    “或许是因为我。她在处罚自己,为了过去犯过的错误。”

    伊芙蕾雅忍不住会多想。

    “这时代开始对女人围追堵截,特别是在私生活上。唯一获得赦免的可能就是变强。可这完全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她绝对不会说出口,这会令母亲伤心。母亲绝不希望伊芙雷雅产生自我厌恶的情绪。

    从有记忆以来,母亲时常念叨着伊芙雷雅是一件礼物,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她可是女神的祭司欢愉后的产物。

    自从父亲死后,伊芙雷雅过了好几年流浪的生活,不过流浪的日子也并不完全是窘迫的,她和母亲时而会住在有钱人的宅邸中,充当这些人的指导者,很多富有的自由民会花大价钱收留触犯了戒律了祭司。

    在这个神主导一切的时代,知识只在庙宇和宫廷里传播。大众想获得神的赐福和智慧也只能在这两个地方求到,要不然就是弄些旁门左道,例如供养从神身边走来的祭司们。

    伊芙蕾雅的母亲是需要大价钱才可以请到的高级祭司。

    如果一直当门客,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可惜。连年战乱,每次都是刚刚找到歇脚的地方,战火很快就会打扰平静的生活。

    这一次,也是因为战争,不过具体说来,是神罚。

    伊芙蕾雅和母亲刚刚离开一座受到诅咒的小城,这间小城的主人不幸冒犯了神明。

    “只不过是用错了颜色,至于吗?神明才不会缺祭品呢,不过是人间的一些碎布头子罢了。”少女靠在树干上,米黄色的袍子随着风起伏,看上去十分的轻盈。

    她四肢纤细,露出的手臂如春季的柳枝。

    “这个世界不会像人们想象的这么简单。”母亲说。

    伊芙蕾雅哈哈哈大笑,自在的闭着眼睛。

    “他们才不在意人送来的祭品,这些神明拥有我们人类难以想象的财富。”少女说,她睁开一只眼睛。

    狡猾的像一只狐狸,其实连她方才的笑声也和狐狸一模一样,尖锐的,刻薄的。

    “要称呼为祂。”母亲纠正道。

    伊芙蕾雅又闭上眼睛。

    “有什么关系。”她双手抱头,靠在树上,吹着温热的风,“反正神很少真的聆听人们的话语。”

    “对,所以这些家伙更在意仪式,一点也不能出错。”母亲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过去,你在夜之女神身边,她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和处罚那的神明一样。”

    “傲慢又残忍,为了布料的颜色屠杀了十人,真可笑。之后,是不是还要有瘟疫或者蝗灾。”

    “如果那里的祭司足够聪明,他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母亲说。

    “那个色鬼才不会,他嫉妒你,也厌恶我。”伊芙蕾雅撇撇嘴。

    “明天早上我们要回去,一定要去看看。他的确不是个称职的祭司,会给民众带来灾祸。这座城市的首领对我们宽容,我不希望看见一个小小的错误毁了这里。”

    “坦娅,我们也不需要多管闲事。我怕我会忍不住处罚神的使者。”伊芙蕾雅睁开双眼。

    透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杀意。只有短短的一瞬间。

    她喜欢直呼母亲的名字。

    坦娅也同样欢迎女儿亲切的称呼自己,这对母亲从来没有嫌隙,也不会摆出架子。

    “我不反对你处罚神明的使者,孩子,我只是要告诫你,你要看清自己的实力,聪明的战士不会冒然行动。”

    “厉害的战士就不需要。”伊芙蕾雅说,“实力决定胜败,而不是计谋。”

    关于战斗。伊芙蕾雅有自己的看法。

    “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世界。”

    她抬头看着苍穹。

    又朝一日,她也要站在上面,但,她不会永远的留在云端。

    伊芙蕾雅小小的身体里藏着更伟大的梦想。

    即便,这是一个可望不可及的梦。

    *

    走了很远的一段路。

    夜幕降临,天空中闪动着数不清的星星,在这其中。伊芙蕾雅并没有喜欢的,她望着繁星,只觉得很碍眼。

    这都是神明的杰作。

    她暗自想着。这其中有多少和如今人们所侍奉的神相关,在古代,更为遥远的时代,在还没有任何生命之前,星辰就已经存在。

    “我们只有一种神灵,是自然,祂才是造物主。”伊芙蕾雅说。

    在一座荒废的圣殿里,她找到了一张干净的祭台,铺上由精灵编织的毯子,闻着黑夜清冷的气味。她仰头看着天空,被母亲的魔法结界保护着,不会有任何的事物伤害到她。

    除了她自己的思绪和愤怒。

    她很怀念过去在海边居住的房子,那是她的家。

    她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正躺在儿时那张干净的小床上。那是在靠近遗落之境的一座小岛上,温暖的季节是短暂的,冬天的寒风凌冽,让人受不住。

    不过是深秋天窗户上就开始结着一层厚厚的冰霜。

    午睡后,小小的伊芙蕾雅会跪坐在床上,用手指在窗户上画着图案,都是些保护符,里面装满了小女孩对父亲的爱意。

    一大早,父亲就要出门捕鱼,母亲则在家中编织守护网,然后准备些拿到集市上卖的符咒。等父亲捕鱼回来之后,一家人开始准备食物和打扫房间。每年住在这里的居民都会提前将过冬的食物储藏好。

    小小的伊芙蕾雅负责整理坚果,她将坚果分类放好,又要保证不会受潮。她既干着日常琐碎的活计,又做着简单的魔法仪式,保证家的干净。

    从父母那里继承来的天赋让小女孩很快就学会了运用魔法使生活变得更好。

    在这个小小的家中,简单的小木屋。

    两层楼高,加一个不大的庭院。

    夏季的时候院子里面会开满鲜花,蓝色的花朵,小小的花朵。

    每当夏季,天空充满繁星的时候,父亲会将伊芙蕾雅举国头顶,让她骑在脖子上,然后挑选最美的花朵给她编一个花环。

    父亲曾经是海上的冒险者,他年少时也是一名神的使者,会简单的魔法,小伊芙蕾雅有很多永生花环,她的发饰全部是由植物制作成的。

    在夏季可以看见群星的夜晚。

    一家人睡在屋顶上,母亲也制作出和今晚一样的结界,透明的,强大的,囊括一切。

    伊芙蕾雅伸出手,手指上戴着小小的金戒指,是海蛇的样式,由远在南方矮人工匠打造出来。可以保护她免受毒虫的侵害。

    这是父亲攒钱送她的生日礼物。

    “战争,该死的神帝啊,为什么要让凡人为你们而战。”伊芙蕾雅说。

    母亲和往常一样,夜晚她要采集黑夜的力量。

    漫长的祈祷仪式。

    伊芙蕾雅不必等待自己的母亲,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格外的想念母亲,希望母亲快一点回来。

    她感到孤单,也感到害怕。

    “这个世界上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会怎么样。一个人,我站在礁石上,仰望一望无际的大海。”

    在焦虑中,伊芙蕾雅渐渐起了困意。

    眼皮越来越重,她感觉自己像是泡在了大海里,海水滋养着她。

    十三岁的女孩脑海中幻想着此前美好的事情,她哼着歌,想象着儿时居住的家园。

    那里有巨大的鲸鱼,有生活在冰原的野兽,漂亮的皮毛在白雪中散发着淡淡的光亮。

    大海,冰川,还有一望无际的原野。

    在水手的歌声里长大,在土著居民的帐篷里穿梭,伙伴是可爱的动物,还有炫丽的极光。她幻想着翻山越岭,在大海的另一边,居住着被遗落的种族,旧世界的神明。

    被人们称呼为邪魔的家伙。

    伊芙蕾雅幻想着。

    听见了号角。是父亲的号角,他的捕鱼船。

    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伊芙蕾雅感到脖子有一阵寒意。脸颊被毛发扫过,痒痒的。

    “别动,这刀很锋利,会割伤你的脖子。”一个低沉温柔的嗓音说。

    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一张面具,黑夜里,深邃,神秘,令人惊恐。

    星光照下来。

    这副用以娱神的诡异面具令她颤栗。苍白,如怨灵。

    面具只露出眼睛。明亮的,无害的,美丽的,石榴一般的瞳孔,注视着她。

    有人穿过了母亲的魔法防护罩!

    这不可能。

    伊芙蕾雅难以置信。

    她曾经梦到过这番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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