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早纪在解锁术式和咒力之前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高中生,人生最诡异的事情就是好朋友工藤身上的死亡玄学,平时虽然也看恐怖片,但从来没有真正身临其境过——

    这种谲诡的氛围。

    江东区临海工厂,坐落在东东京海边。此前由东京SENKIRO公司于泡沫经济时代开发建造,后因SENKIRO公司经营不善实质破产,这座本来建造电子产品的工厂从上世纪的95年开始荒废,迄今已经有23年。

    不愧是废弃工厂,高专特制的皮鞋踩在地面上的时候溅起来的层层灰尘瞬间上飘,江州早纪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伸手在鼻前轻拍了两下,方便呼吸。

    一进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诅咒气息,江州早纪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她目前正所处一楼,随处可见生锈的器械和传送带,不知道是不是走的急,地上到处散乱着一些接头和外机,看样子估计这个厂子当时在生产电视机。

    江州早纪抿了抿唇,听见脑海里系统的声音:【经检测,周围咒灵的数量大于5,宿主需小心】

    “这个时候你是会关心我了。”江州早纪呵呵一声,慢慢地往一楼左侧的楼梯往上走。

    四处弥漫的死气像一团团意味不明的黑雾,浓重地缠绕上来,将她整个人都满满包围住,江州早纪的手腕不自觉地动了动,将握住的刀调整到一个更顺手的姿势。

    楼梯上有几只巴掌大的巨型蜘蛛挂在脸前,江州早纪刚想挥刀把蜘蛛斩落,突然整个人一凛——

    这种人都活不下去的地方,怎么会有蜘蛛?!

    还没等她回头看,江州早纪突然感受到背后传来的一阵压力——

    一只眼睛突然出现在她背后。

    这座漆黑一团、危机四伏的工厂里,像是骤地展开了帷幕,这只眼睛就是那帷幕展开时漏出的一角微光,肆意妄为地向人类展示它的恶意。

    江州早纪通过右侧的光滑一期反光可以看到,那不是一只活人的眼睛。

    那是一种她说不清的生物,应该是诅咒的一种。整只眼睛如同一个漆黑的深渊,唯独中间透露着一个白点,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它凑得更近了。发出了一种“嘻嘻嘻嘻”的桀笑,身上的行动中带着一种机器生锈时发出的迟缓摩擦声,夹杂着身上那种诡异的味道——不是机油的味道,更不是电焊的味道,是一种——对,是尸体的味道,腐臭,宛如烂掉了二三十天的尸体的味道。

    江州早纪浑身发麻,完全动弹不得,完全没有抵抗力,大脑明明想要操纵着身体行动,明明想要像着这个东西挥刀而去,可是动不了、一点都动不了。

    那股刺骨的寒意像是把她整个人的骨头都扎穿,不对,不是寒意——

    江州早纪整个人被重重地抛弃、重重地扔下,宛如一只毽子,被主人嬉笑着玩耍,抛起、落下、诶,没接到——

    她砸在墙角,大脑因为身体本能地保护没有受到强烈的撞击,但手臂因为护住了大脑,骨折的声音嘎吱一声传导到大脑内,整个人的大脑一阵轰鸣。

    【警告宿主!警告宿主!】

    【宿主生命值低下,当前生命值:60】

    【检测宿主当前所在环境:江东区临海工厂特级假想怨灵·生得领域内部】

    【生得领域是特级咒灵所持有的“内心领域”,是未完成的“领域”。所有领域的破解方法有:1.从内部破坏2.从外部破坏。宿主此次的任务不可以依赖外界,特别是五条悟,因此宿主需要自己想办法从内部破坏领域。】

    【否则——】

    “别否则了。”

    江州早纪看着对面那个睁着狞笑,满脸恐怖的怪物,右手撑着墙从地上爬了起来。

    “被你杀死,或者被这个东西杀死。”江州早纪嘴中叼着刀背,用右手简单给骨折的左手做了包扎,“或者战胜,活下去。”

    “这就是,目前为止,我的命运,对吗?”

    【······是的】

    “我死了,你也会死吧?”

    【······是的】

    江州早纪冷笑了一下,看着眼前的场景千变万化,像是在给她选择一个死亡的最佳场景,心里知道是那个怪物要对她出手了。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如果我死了,你也达不成目的。”

    “所以——”

    “把你能告诉我的、能帮到我的信息通通说出来!”

    【······】系统沉默了两秒,像是意识到事态的紧急一样,叹了口气,向她传输了最新的情报:【这只诅咒源于人类对废弃工厂的恐惧而诞生,又因为吃掉了不少人类死前的恐惧而成长。因此,它的能力是幻化,能够幻化当事人心中最恐惧、最害怕的事情,让人类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产生无数的恐惧成为它养分的同时,享受杀戮的快乐。】

    “这样啊。”江州早纪微微敛了敛眸子,耸了耸肩。

    左手臂的疼痛剧烈得好像把她整个人都撕碎一般。

    “我的任务是?”

    【拯救五条悟】

    “为什么——”

    不等江州早纪说完这句话,她就看见了面前宛如抽帧一般的景象瞬间定格——

    面前有几个四四方方的如同骰子一般的正方体,睁着一只眼睛,周围透着一股血色,像是一条又一条锁链锁住了中心的人——白色的头发,身量极高的个子,脸上带着鲜红的血液,整个人宛如一个被禁锢住的破碎洋娃娃一般捆//绑了起来。

    他身上有好多好多伤口,最明显的是脖颈上一条,还在源源不断地出血,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已经快要被血液浸染,生命已经快要终结。

    这是······江州早纪愣了一下,五条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对,系统说了,这里是那个咒灵的幻境,也就是说她心里最恐惧的事情是五条悟被绑?不对,看着应该是快死了。她心里最恐惧的事情是五条悟死了?也是,五条悟死了她的任务也就结束了,那她也要死——

    虽然没有正式上过他的课,但是江州早纪一直都是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她提起刀,飞快地跳到被捆住的五条悟面前。

    “五条老师,我来救你啦。”

    -

    但是江州早纪怎么也没想到,打败这个咒灵,拯救五条悟的关键竟然是先打败五条悟。

    这个咒灵像是在跟她玩闹一样,等她靠近了之后就暴露了它的恶趣味——破碎如环境五条悟一般的“人”,两手一拍,迸发出一种几近黑色的血光来,江州早纪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袭击,那几道血光直接劈开了整个领域内部,就连地板都直接被劈得断裂成了几块,受到这股咒力冲击的江州早纪被推着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耳朵间传来一阵耳鸣声,好像什么都听不见。四周、眼下,只剩下如同宕机了一半的大脑和怎么也提不起力气的身体。

    手腕······好痛,还能动。

    身上······好痛。从肩膀道肚子,被长长地划了一道,此时正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没有直接刺破内脏或者把人劈开,看来特级咒灵还想跟她玩一玩。

    江州早纪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努力地抬着眼皮去看对面的“人”。

    早在刚刚靠近的时候,她就感受到幻境五条悟身上的诅咒气息,但特级咒灵的反应比她快太多太多,她根本抵挡不住。

    做不到。

    我做不到的。

    江州早纪想。

    遇到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打得过。

    我又不是神。

    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生,过着普普通通的生活,为什么要被莫名其妙地绑定这个系统?

    早知道那天就不找他借伞了、早知道那天就不去学校了、早知道那个时候······可是人生没有早知道。

    她必须去面对,必须去接受挑战,必须赢。

    江州早纪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她太痛了,根本站不起来,双膝跪在地上,摇摇晃晃地支撑起上半身,双手缓缓地聚拢。

    额角的血液顺着破口流下,淅淅沥沥地滴在眼前,遮挡了视线。江州早纪的嘴角舔了舔自己的血液,忍不住笑了起来。

    “喂。”

    “你很难过吧?因为你还没有从我身上得到你想要的‘美食’。”

    “不过——”

    她突然哈哈笑起来,聚拢的手心开始释出咒力:“折维收束·镜面。”

    熟悉的镜片闪着宛如刀锋一样华丽而冰冷的光,从江州早纪的四周开始,如同那团死一般重重包裹缠绕着对面的咒灵,一层又一层,宛若碎掉的镜子一般擦破咒灵的皮肤,喷出一点点紫色的血液。

    咒灵嬉笑着,用黑乎乎的死气包裹着自己,随后向外扩张,把所有的镜子都吞噬掉。

    但还没等它笑出声,就看见面前几乎是快要变成血液容器的少女突然笑着,笔划出了一个不同的手势:

    “万象叠嶂·刃。”

    无数的锋芒瞬间切割着咒灵的身体,像是感觉到痛苦,它哭闹着要攻击江州早纪,但折维收束·镜面的力量仍在继续,这些镜子从来都不是最佳的攻击手段,它们眼花缭乱,如飞蛾扑火一般收束着咒灵身边的空间,将它的“空间”压缩到1,让它只能先应对这些飘落的镜片,然后被动地承受着刃的攻击。

    这是江州早纪的切割术式。

    她的术式似乎与空间有关,目前唯一算得上攻击手段的只有刃。

    但这就够了。

    咒灵没有办法从她身上得到需要的恐惧,这种幻境类术式只要自己心里的力量强过恐惧,咒灵就会被限制,更何况这个咒灵还不够强——镜面的攻击都能让它破皮流血,那么刃一定能造成更猛烈的攻击。

    江州早纪笑着,操纵着咒力,将剩下所有的力气都凝结成最锋利的那把刀——万象叠嶂·刃最锋利的那一刀,狠狠地扎中了眼前幻境五条悟的心口。

    她看见随着这一次的攻击,周围如同结界一般的黑幕逐渐落下,即将归零的体力值让她再也没办法有任何行动,只能缓缓地倒在地上。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刚想叫系统帮她联系辅助监督,就感受到另一股咒力。

    不是诅咒。

    是熟悉的味道——

    来人一头白发被高高竖起,还带着点刚刚粘过水汽的湿润,唇色红艳,涂着晶润的润唇膏,速度极快,呼吸声也难得地有点喘,像是从大老远赶来一样。

    “摩西摩西!早纪同学!醒醒醒醒!你还没上过伟大教师五条悟的课呢,别这么快就死了呀!”

    “······”

    江州早纪用力地呼吸了一下表示自己还活着。

    “啊呀呀呀!还能呼吸!太好啦!”

    五条悟感受到江州早纪的咒力方位,及时赶到这里,将江州早纪一把捞了起来,以一种可以称作公主抱的姿势抱在怀里——毕竟她肩膀到肚子都被划伤了,挂在肩上不太好了啦!他五条悟才不是这么黑心的老师!

    他身上是熟悉的味道。

    江州早纪所有戒备终于放下。

    感受到怀中的少女突然放松的气息,五条悟心里顿了一下,刚想说话就被人捏住了脸。

    女孩子挣扎着从他怀里爬了起来,捏住了他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又用手摸了摸他的胸。

    “你没事就好。”

    刚刚杀死“幻境五条悟”的瞬间,江州早纪是有一种切肤之痛的。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归结于是要亲手杀死“和身边老师长得一摸一样的东西”。

    她本来还想补充点什么,但实在太累了,整个人晕了过去。

    五条悟:?

    他秒变豆豆人。

    “我?我没事啊?”歪着头在原地想了两秒钟的五条悟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事,不过倒是被15岁的女子高中生刷一下就摸了脸还被摸了胸——哎,无所谓啦!最强是不会在意这些东西的!

    可爱的学生辛苦啦!

    不过——

    五条悟看着一地狼藉的临海工厂,眼罩下的蓝色眼眸中藏着愠色。

    “会把刚刚一年级的新生派来做这种任务——啊,果然是那群烂橘子会干的事。”

    “怕你会影响到他们吧。”

    “但是——”五条悟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少女。

    “即使是和特级咒灵战斗,也没有产生过可以让它吃掉的害怕吗?真是个特别又疯狂的孩子呢~”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少女破掉的一块校服布料,帮她盖上了一点,眼神沉了沉。

    “有点意思啊······这样的术式,你到底是什么人?”

    “嘛,不过,也很有意思啦~”

    他捞着自己的学生,从废弃工厂一跃而出。

    “你可真是个麻烦精啊,蛋糕小姐~”

    不过最强,就喜欢麻烦,也无所畏惧麻烦。

    更何况——

    他对她,似乎越来越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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