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和公主在昏懵中听到车轴转动的声音,待她神志渐苏,却觉被绑缚在了巨大的牢笼之中,她在惊恐之中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迎天.英光盯着她,眉眼浮笑。

    益和公主躺倒在马车上,她又一次被绑缚手脚,封闭口舌。她挣扎着,迎天.英光却不为所动。

    “别挣扎了,西置国君已把你出卖,你现在是和亲的公主。”

    听闻此话,益和公主万念俱灰,她的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哭什么?在我的车中岂不安适?不胜过你曾穿着破草鞋,拿着朽木杖行路吗?”

    益和公主仍泪流不止。

    眼见着她因哭泣而呼吸困难,迎天.英光上前解掉了她嘴上的宽布封,他随即掐住她的脖子威胁说:“老实一点,别乱喊。”

    益和公主点了点头,迎天.英光便松开了钳制。

    “我并不是前朝的敏熙公主,我原是益和郡主,是境安王……也就是西置新君的亲生…亲生女儿。”

    “哼……西置大君岂会发卖自己的女儿?”迎天.英光刻意疑笑。

    如此戏谑的问话,令益和公主满心苦哀。

    数月前的一天,黎明未至,西置国皇都外,火光骤然四兴,腥红的光晕浸染着灰霭的天空。

    城门外激昂的战鼓如惊雷,士披战甲统声高呼,呼声震破天际。

    西置皇城似待被千军万马屠洗,城内民众俱皆膝骨徒颤,肝胆消化。

    “报……”传令军面涔冷汗,他快如飞梭,冲向皇都大殿。

    “皇城外郭南华门首将,被射杀重伤!急求支援!”

    “报……”另外一个传令军接踵而至,他奔来途中,不知被哪个巷道中的杂物拦挡,遂于仓皇间摔滚于地,他的腰带被扯烂,肋间的衣衫也被划开了一道大裂口。

    “外郭……外郭…东三门…已…已失陷!”

    衣衫褴褛的传令军颤抖着双腿,强撑着意志力走出殿外时,仍旧没能站稳,他忽然间瘫坐于地,西置太子见状即命人速速将他拖扶出殿。

    黎明初现,外郭城门接连失陷。

    敌人杀入西置皇城,焚屋掠财,霎时间,城围黑烟滚滚,烟笼高空难弥散。

    国破家亡之日,厮杀声,抢掠声,悲嚎声,求救声,犬吠声不绝于耳。

    “素闻来敌凶悍暴虐,他们若捕获王族之人……必食其肉,啖其血。父王……”一位年幼皇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恐惧。

    西置国君沉重的呼着气,他颓默良久后发言道:“收拾,收拾,我们…投降吧…”

    “投降?”皇后皱眉不解,沉声质问。

    “我本儿女成群,我赐给儿子们封地和产业,敌人每夺封地,便杀皇子,王孙公主多殒命,如今我膝下剩子廖廖。

    我何至于愧对皇族?最终倒落得了断子绝孙的下场。”

    “你的后宫有多少嫔妃?我们这里尚带笠围,并未出嫁的公主又有多少?你若贪降,我们必为奴为妓!这样你也甘愿吗?”

    “最起码我保了你们的命!”

    “如此保命,不要也罢!”

    皇后语毕,即神情笃定的从手心攥出了一个药丸,吞服而下。

    不消多时,皇后口中鲜血直流。

    皇后即将栽倒在地,随从的仆人在惊呼间搀拖住了她。

    “母后!”敏熙公主带着哭腔,她惊慌失措的赶至亲母身旁。

    “帝裔贵胄……我自不甘为奴为妓……”西置国皇后虽语气微弱,但眼神仍旧坚韧不屈。

    “母后……”太子和妹妹抱着皇后沉痛哭泣。

    随即又有不少嫔妃与公主仆婢效仿皇后,服毒躺倒在地。

    西置大殿虽未遇敌,此时却一片嚎丧悲切。

    太子起身,拔出佩剑,他同西置国君说:“我本尊父王果敢能战,时时敬重!

    然父王居高临下,勇武之威却浮于表面。

    如今父王若愿意降就降吧!

    即或身僵死战,我也要与这命道争一争!”

    “皇兄,我和你一起去!”

    “也算上我们。”两个皇子和一些刚毅的贵胄纷纷站了出来。

    身披甲胄的统将率领着众位死忠之士,他们依照太子的排兵布阵,各守其位,以备殊死抗敌。

    早晨的太阳明耀于空中,亮丽的光线穿过一道道琉璃窗格,洒铺于侧殿的地板上,也洒铺于益和郡主疲惫而绝望的侧脸上。

    此时的益和郡主同家人皆被捆绑手脚,封闭口舌。他们跪服在敏熙公主面前,听凭她愤怒的咆哮着。

    “我父王虽忌惮你父亲境安王,将你们囚在皇都以为人质。但母后仁善,我亦念你母亲与我母后同出一族!故此我好意留你在我身边做伴学。

    你我身形脾性仿如一人,我们将容颜藏于笠围之下。你扮做我,我扮做你!谁能认得出,你是何人?我是何人?

    然而皇家于你们的善意,回报不过是农夫与蛇!

    境安王贼子之心不死,又岂有半点仁义!若不是危急存亡关头,境安王拥兵自立,巍巍皇家,断不至于损伤到此种地步。

    我不愿意随母后而去,就是为了要替天行道!杀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敏熙公主随即死死掐住了益和郡主的脖子,益和郡主艰难的喘息着。

    益和郡主的母弟见此情状,俱已泪流满面,他们虽不能喊话,但却从喉咙里发着悲嘶!母亲不可控制的起伏摇晃着身子哀求着,以期能得到公主的宽恕。

    益和郡主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即近昏迷时,似乎在朦胧间看到了两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她们头戴笠围,在这个殿中旁若无人的躲藏着,玩闹着,嬉笑着。

    “益和小郡主他们拦住你,不让你离开家门了吗?”

    “嗯……”

    “我把信石和你的腰牌互换一下,你扮作我,我扮作你!我可以暂时帮你守在家里!”

    “啊!这样会不会被人发现啊!”

    “我们互相保密,谁又能知道呢?”

    “敏熙小公主,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你大起胆子来,严肃的命令宫婢带你去想去的地方,你也好好感受一下自由的感觉吧!”敏熙公主同益和郡主耍闹起来,她们互挠着脖子抓痒痒。

    “咯咯咯!”

    “咯咯咯!”两个天真无邪的孩童爽朗而清脆的欢笑着。

    “敏熙住手!”太子及时赶来,制止了自己的妹妹。

    “兄长,我要处死她们,游街示众,给你增长士气!”

    “境安王曾与父王商议,假意诱骗迎娶一位部族首领的女儿,那个部族会带他们找到能石。我最近刚得悉,境安王恐已获得了能石。

    若此事为真,境安王的家人落在敌军手中,他们或可不死!”

    “凭什么他们不死,这岂不是更不公平吗?”

    太子转身凌视众人,接着他将益和郡主口中的布封解下说:“哪两个是你最信任的仆人?”

    刚缓过神来的益和郡主一阵发懵。

    太子将明晃晃的长剑指着益和郡主的脖颈命令说:“没有时间了,快说!”

    益和郡主挑出了一个老奴和一个婢女。

    “他们会背叛你吗?”

    “不会。”益和郡主说话间眼泪簌簌滑落。

    “敏熙,你的侍从里面有你信任的人吗?”

    “到了现在我谁都不相信!”

    太子同随身侍卫吩咐了一声,二人手起刀落,利落的解决掉了敏熙公主的几个近身侍从。

    “啊……”不等敏熙公主回过神来。

    二人又是手起刀落,将除了益和郡主指认的两个仆人,还有其母弟之外的人一一杀死。

    “敏熙,把你的信石给我。”

    太子随即又扯下了益和郡主的腰牌,他将二人的信物调换后同妹妹说:“从今以后,你就是她,她就是你!”

    太子又冷冷的朝向了益和郡主道:“我有一处秘密藏身地,我若以身为饵,敌人便不会仔细的搜查那里!我在那里存了些物资,可让你们主仆三人存活些时日。

    若皇城终陨落,你们侥幸得脱,

    你出去后,跟你的父亲境安王求援军。

    能不能将亲人从仇敌手中救出来,就是你的事情了!听懂我的话了吗?”

    “听……听懂了…”

    “你从宫中重新挑选一两个得用的年长仆婢,带境安王母子三人回府。”太子同随身侍卫吩咐说。

    “好!”

    “你和他们一起留在境安王府,记得一定要保护好敏熙公主!”太子又切切的嘱咐着。

    “属下定不辱命!”

    天近黄昏,皇城皆破败,敌军领率终袭奔于主殿之上。

    几个敌军兵士闯入主殿之后,便抡起莽锤,将西置国威耀的王座砸烂并推翻于地。

    随后,西置国的大殿中又搬来了一张黄金王座。首领身彪体壮,漠视群雄,他威坐于王座之上,冷傲的注视着西置国君。

    “一山不容二虎!看,这是我的宝座!”

    “前西置国君携子女,妃嫔,臣子,宫仆,愿降……”众人遂跪伏于敌人膝下。

    “我从来没有预料到,世上还有这么好攻破的皇城。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到底是谁把你扶上王位的啊!”敌军首领解下腰间的酒壶,他大口饮酌了几口浓酒之后,即将酒壶重重的砸在了西置国君的身上。

    “抬上来!”敌军首领说完话,随即有人将一个身负重伤,满是血污的人重重的掷在了西置国君面前。

    “认一认,这是不是你的太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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