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剑的剑刃在云沫手中烛火的火光中折射出光辉。

    它被保养得很好,而它也是朴智旻手中的依靠,更是在他宣布忠诚于沫沫之后被沫沫亲手赐予的剑刃。

    哪怕它之前和寻常的,属于骑士长的剑刃没有任何不同,可在朴知旻的眼里,它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意义。

    它能守卫现在的他们吗?

    朴知旻的视线从拉雷尔身上转到周围的麻木的私兵上,最后定在了按在剑刃的那双白皙的手。

    “殿下,我会守护您。”朴知旻微小的声音在夜晚并不显眼,却如同冉冉升起的朝阳,“我会战斗到最后一刻,您找个机会离开,我的家乡在太阳升起的方向。”

    云沫的思绪被打断,皱眉想反驳朴知旻的话,可朴知旻却没有听从云沫的指挥。

    骑士剑脱离了烛火的照耀,在黑暗中变得暗淡无光。

    朴知旻一个箭步从云沫身后冲出,虽然没有如他所想地直接冲到拉雷尔面前,但与拉雷尔也只有几步之遥。

    私兵们分成两个部队,一个部队没有拉雷尔的命令将云沫包围在其中,而另一个部队则守卫在拉雷尔面前,拦住突然发动攻击的朴知旻。

    “不知死活。”拉雷尔的奢望被打破,阴冷的声音比起白天神圣的大主教,在夜晚里的他更像是一条毒蛇,“把这位曾经的骑士长拿下,至于云沫.....”

    黑暗中暗紫色的布料并不显眼,但在拉雷尔眼中,云沫却如同光一样地站在那里。

    “就让她站着,好好看着这条忠诚的狗如何因为她的决定而受伤。”

    死是不可能死的,拉雷尔很清楚这个道理。

    朴知旻的血液对他来说很有用,不仅仅代表了喂食光明神像。

    还有属于贵族内部的计划——血液替换。

    与其每日活在惶惶不安中,怕被真正的光明神发现他们的作为,不如就将黑发人的血脉替换过来,让他们从偷窃者的身份成为真正被光明神赐福的宠儿。

    刀剑的交接声格外的刺耳,好在光明神殿的外面并没有光明城的城民居住。

    更何况,就算是被城民发现,他们也会瑟瑟发抖地缩在狭小的房间里,不敢出来看一眼。

    贵族掌握着权力还有知识,他们从不将这些东西分享给那些城民,他们认为城民只是他们的奴隶,而奴隶,不配得到一切。

    哪怕很清楚这件事,云沫也忍不住在想,要是大家都能看到光明神殿的真面目就好了。

    只可惜......

    目光扫过周围冷酷到麻木的私兵,云沫在寻找着突破口。

    可他们被训练得太好了,甚至还是她在做教皇的时候亲手训练的。

    目光定在其中一个私兵上面。

    这个私兵有点眼熟。

    “格雷,你是和我从一个贫民窟出来的吧?”

    这样的话从云沫的口中冒出,注意力一分为二的拉雷尔并没有太在意这句话。

    那些私兵他无比清楚,都是父母双亡后被带到光明神殿接受训练的,他们没有任何属于‘人’的感情。

    格雷的目光动了动,表情和周围的私兵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也没有私兵注意到他。

    他知道教皇云沫,甚至小时候的他和云沫玩得极好。

    云沫从婴儿时被他的邻居阿姨捡回家,他也曾经获得过邻居阿姨的帮助,因为这份帮助,他还经常去邻居家里帮忙带过还是婴儿的云沫。

    那时的黑色头发,几乎人人喊杀,邻居阿姨将云沫锁在破烂的房间里,只有他因为年纪小,没有意识到黑色头发的特殊性,才得以和云沫玩耍。

    甚至云沫说话还是从他这里学起来的。

    “如果要抓,就来抓我吧。”状似妥协的一句话,云沫看到了格雷眼中的动摇,“拉雷尔,你知道我从前的经历,就让我熟悉的人来抓我吧。”

    云沫从前的经历?

    拉雷尔并不在意,那永远散发出恶臭的贫民窟能出什么好的东西?

    但看到云沫妥协,拉雷尔很开心,“当然!”

    夺过了周围私兵的其中一个私兵的武器,那是一把制作精良的骑士剑,拉雷尔扬声道:“我再也等不及了,就让我亲手将这条狗捉住,到时候就是你我之间的盛典!”

    朴知旻抵抗着私兵的攻击,迎面而来的拉雷尔更是重压。

    一脚踢开仿若不知疼痛的私兵,反手用骑士剑抗住了拉雷尔朝他袭来的剑刃,朴知旻目露担忧,但却不敢分心一丝一毫。

    比起那些私兵,拉雷尔难对付多了。

    拉雷尔目光一厉,手中的骑士剑更加奋力地向朴知旻压下,单腿横扫向朴知旻的下盘,试图打破朴知旻稳住不动的身形。

    朴知旻腰身往后仰,让拉雷尔的剑刃从向上仰起的面上扫过,紧接着一个跳跃反客为主,用手中被云沫赐予的骑士剑反手砍向了拉雷尔。

    他要致拉雷尔于死地。

    但周围的私兵可不是看热闹的,在拉雷尔眼中,这是他和朴知旻的战斗,但在私兵眼中,这是挑衅。

    他们井然有序,跟云沫巡视光明城的城民们蜂拥而上的姿态不一样。

    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往朴知旻的死处攻击。

    一边是从前的骑士长拉雷尔,一边是受过良好训练的私兵,朴知旻很快不敌,暗紫色的衣服仿佛被浸了水,连身体都变得沉重。

    血液在打斗中进入了一些私兵的嘴里,让他们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沉迷于捉弄朴知旻的拉雷尔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浓浓的血腥味从空气中飘散出来,分不清是私兵的亦或者是朴知旻的。

    云沫的目光微沉。

    格雷从私兵中站了出来,走向云沫。

    就算从前他和云沫有着那样的关系,可是现在,他是隶属于光明神殿的私兵,身份让他变得高傲自大。

    从前的一切都被他抛之脑后。

    更何况,在场不止他一个私兵。所以他是不会帮助云沫的。

    格雷眼中的意思很好懂,云沫只是面露苦笑,仿佛真的认了命。

    骑士剑在接近云沫的时候被格雷送入了剑鞘,格雷双手成爪状想要捉住云沫的双手。

    ‘唰’

    “?”

    蜡烛被扔在地上,骑士剑的抽出在刀剑相交时并不显眼,但被抽出骑士剑的是格雷。

    云沫手握着骑士剑,早就在私兵到来时计算好了人数。

    制作精良的骑士剑割开衣服的布料割开得轻而易举。

    云沫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有血液从被割破的手臂里传达到掌心,这一次的伤口被云沫割开得格外深。

    刺骨的疼痛从当上圣女竞选人后被精心喂养的身体里传来,但在成功即将到来的时刻显得不值一提。

    云沫的手臂微扬,将血液强行塞入了格雷的口中,看着格雷的目光变得呆滞。

    “去,把我的血液送给那些私兵。”冷静的语调,云沫吩咐着格雷,将手臂的血液滴落在格雷的手心。

    周围的私兵们不知道黑发人血液的秘密,只是看着格雷又从云沫的身边走回了他们身旁。

    没有拉雷尔的吩咐,他们动也不动,像极了木偶师手里的木偶。

    格雷的手掌张开,如同侵蚀。

    鲜红色的血液在黑暗中散发着香味,然后随着空气进入到私兵们的嘴里。

    拉雷尔发现有什么东西变了。

    原先听从着他的指令,向着朴知旻挥舞着剑刃的私兵们不知道何时把剑刃对准了他。

    ‘该死,一定是黑发人的血液!’

    目光阴沉,拉雷尔早就忘了黑发人中不仅仅只有云沫的血液才有控制人心的力量。

    现在那些私兵们都在随着朴知旻内心的想法,在朝他发动攻击。

    久居上位的拉雷尔很久没有经历过骑士训练了,对比起之前朴知旻面对私兵们攻击时的游刃有余,拉雷尔显得有些吃力。

    朴知旻用骑士剑撑起了身体,血液的再度流失让他几乎失去了本该拥有的行走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私兵会转头回去攻击拉雷尔,但朴知旻知道,自己早已经到了极限。

    到现在还没有倒下,只是因为他想给沫沫争取一个出去的机会。

    “走!”

    视线逐渐模糊中,朴知旻听到了云沫的声音。

    然后彻底地陷入了黑暗。

    今夜是一个不眠夜。

    光明城里出现了朝霞,也出现了一列列行整有素的骑士。

    他们将光明城的城门封锁,挨家挨户地寻找着黑色头发的人。

    “哪里有黑色头发的人?”关上了房门,有些微胖的妇人坐在凳子上,“上一任.....”

    这话她不能说出口,因为这已经成了禁忌。

    是光明大陆的耻辱。

    破烂屋子里,躺着一个浑身伤口的人,即使身上的伤口已经被暗紫色的布料包裹住,也盖不住空气中的血腥味。

    唯一完好的脸上面色潮红,如果再不得到及时的救治,他或许快要死了。

    但在贫民窟里,发烧死亡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只有一块布料遮住房间里景象的门前,垃圾散发出的臭味弥漫,将血腥味压到只剩一丝。

    来来往往的贫民们从门前路过,对臭味和垃圾视若无睹,但血腥味却敏感地抓住了他们的鼻腔。

    “又是被贵族鞭挞的倒霉鬼。”喃喃自语的话并没有引起周围贫民更多的关注。

    他们早已习惯,连□□都不属于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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