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你去何处?”

    “去红螺寺财神殿抢头香。”

    “.....”

    “新春大吉。”

    “恭喜发财,也祝凌相公生意兴隆。”

    吕云黛背起巨型香柱,趁夜飞檐走壁,无比虔诚赶往红螺寺抢头香。

    清晨薄暮之时,红螺寺负责开山门的小沙弥揉着惺忪睡眼,准备打开山门迎接信徒进香。

    他打着哈欠,才将山门打开一条窄缝,就见三柱巨大香柱挤进门缝里。

    “小师父新春大吉恭喜发财,我来进香啦~”

    吕云黛从香柱后探出脑袋,满眼笑意。

    “阿弥陀佛。”

    看到熟悉的面庞,小沙弥哭笑不得,这位女施主已然蝉联五年在财神殿进头香,年年赶早在财神殿里长跪不起,还真是毅力惊人。

    抢到头香之后,吕云黛迈着沉重的步伐准备去香山别院上坟..不是,是上班。

    四阿哥性情孤僻,前日从盛京归来,却并未立即回紫禁城,而是孤零零呆在香山私宅里过年,他似乎很喜欢独处。

    她来到香山别院第一件事就是吃饭。

    只要不是自己花钱吃饭,吃什么都香,她下值之时,即便不在饭点,也会积极地蹭完饭再回家。

    今日初一,按照四阿哥的行程单,今日午时,太子胤礽会来香山猎场内,与四阿哥一道围猎。

    她今日被安排协助四阿哥的心腹太监苏培盛排查猎场内的动物。

    数九寒天何来那么多的野物,都是提前安顿在猎场内让主子们尽兴罢了。

    兔子狍子獐子和狐狸,这些温驯的小动物让小太监排查即可。

    吕云黛负责排查枫树林西侧的五头猛虎与七头熊瞎子的状况。

    猛虎与熊瞎子都被驯兽师提前灌药,毕竟是猛兽,仍是野性难驯。

    吕云黛灵巧穿梭在枫林内,给猛虎与黑熊再次灌药,务必让它们表面看着威猛,却外强中干,让主子们狩猎尽兴。

    午时将至,小八前来交班,轮到她去用膳和近身伺候四阿哥。

    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不见血的暗卫也是人,也要吃喝拉撒。

    当班的暗卫吃的食物和用膳时间必须错开,完全不重叠,甚至食材采买时间和批次都必须间隔开。

    小八用膳后间隔一个时辰,她才能去用膳,确保一个暗卫被毒倒之后,另外一个还能再战。

    若她和小八两个暗卫都中毒,则会咬碎藏在后槽牙的禁药,将中毒的残躯用禁药激化到濒死绝境。

    相当于回光返照,为主子死战到底,最后筋脉寸断暴毙而亡,誓死捍卫四阿哥。

    吕云黛才没那么愚蠢,她对四阿哥的忠诚度为负数,早就悄悄把后槽牙里要命的禁药换成补血丹。

    办好差事之后,她躲在凉亭房梁上吃午膳,刚出锅的牛肉大包子还冒着热气,她正吃的欢,却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

    “六子,新春大吉,四阿哥有令,今日围猎取消,主子这会正准备与太子爷比骑射,你立即去南边靶场,到主子身边伺候。”

    苏培盛揣着手,冷的直哆嗦,正对着湖边一块大石头说话。

    “恭喜发财,我在这,苏哥哥。”

    吕云黛跃下房梁,毕恭毕敬赠予苏培盛求财符。

    苏培盛挠头,六子的伪装手段最为精湛,他能猜到别的暗卫的伪装,唯独猜不透六子。

    苏培盛将石头上一撮障眼的杂草揪下,笑呵呵道:“哎呦哎呦,这是红螺寺的求财符啊,杂家去年都没抢到,你有心了,六子。”

    暗卫里苏培盛最喜欢接地气的小六,别的暗卫成日里沉着脸,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今日主子心情不大好,你务必仔细伺候着。”

    “多谢苏哥哥提点。”吕云黛转身从房梁取来几颗冒热气的野鸭蛋来。

    “天寒地冻,苏哥哥您吃些野鸭蛋驱寒,方才排查之时顺便放温泉池里煮的,还是您喜欢的溏心蛋。”

    “六啊,你有心了,快些去吧。”苏培盛满意点头,满眼笑意接过温泉鸭蛋。

    吕云黛抱拳,恭敬行礼,转身去四阿哥身边当差。

    暗卫必须在主子百步范围内隐匿。

    无论刮风下雨,暗卫通常藏匿在树上,或者房梁上,偶尔还会藏在水里,草丛里,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料峭寒冬,枫树都光秃秃的只剩下树杈子,感觉到一阵沉稳的熟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环顾四周,飞身藏在一棵高耸雪松上。

    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她一运内力就开始耳鸣眼花,许是延迟服用解药的副作用尚未消退。

    她藏匿在雪松杂乱的枝桠间,她的龟息法最出类拔萃,没有人会察觉到她的存在。

    雪松树下,四阿哥着淄色墨狐氅衣,正负手静立。

    “立即去寻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姹紫嫣红的蓝,料子务必宣软...”

    四阿哥周遭空无一人,显然并非自言自语,而是在对暗卫说话,吕云黛脑瓜子又开始嗡嗡作响,竟愕然发现错过四阿哥后面那句话。

    完了,后面那句到底说的什么?

    她很想装死到底,就当她不在这当差,什么玩意?

    他要不要看看到底在说什么?干脆直接说想要她死吧,免得折腾。

    “嗯?”

    耳畔传来四阿哥清冷低沉的质疑。

    吕云黛心间发颤,办错差事要命,她还是问清楚吧,免得挨罚,她咬唇弱弱道:“主子,方才没听清,您能再说一遍吗?”

    胤禛:“......”

    “滚下来。”

    “奴才该死。”吕云黛胆战心惊飞身跃下雪松,认错态度积极,径直跪在四阿哥面前。

    “狗奴才!抬起头来。”

    “奴才暗六。”吕云黛心惊胆战摘下人皮面具,暗卫守则第七条,与主子独处之时,需以真容面对主子。

    她缓缓仰头,撞进一双簇着星霜的狭长凤眸,冷月映寒江般的孤冷,刺,且凉薄。

    和温润如玉的凌相公不同,她的主子四阿哥虽然更芝兰玉树俊美无俦,却给人一种与周遭万物格格不入的清冷感。

    像出鞘的利刃,俊逸的甚至带攻击性,让人不敢逼视,仿佛靠近他,就会被刺得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去找,今晚子时过后若找不回,杀。”

    吕云黛忍不住哆嗦,无论见过多少次,她都不曾适应四阿哥的目光。

    此刻四阿哥的眼神愈发冷冽,带着无尽的威压,眼底戾气一闪而逝,就像在看死物。

    “是!奴才这就去。”

    有时候当四阿哥暗卫也挺绝望的,很想和他同归于尽算了,开工第一日,她就倒血霉,遇到地狱级别的奇葩任务。

    大清富贵花矫情主子四阿哥不仅事多,还是个麻烦精。

    吕云黛欲哭无泪,但她了解四阿哥的脾气,他素来言之有物,从不信口雌黄。

    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姹紫嫣红的蓝!!!???

    什么料子能兼具如此矛盾的特性,还得宣软?

    吕云黛并未手忙脚乱,而是立即赶往四阿哥的藏书楼里翻阅典籍,终于寻出眉目。

    想必她没听清楚的那句话才是重点。

    戍时将至,苏培盛端着托盘,入书房之时,忍不住朝昏暗夜色张望。

    他停步瞧了好几眼,再转身之时,却见六子悄无声息站在身后。

    “哎呀,六子回来啦。”苏培盛捂着心口,差点吓得尖叫。

    六子总是悄无声息冷不丁冒出来吓人。

    “奴才来交差。”吕云黛深吸一口气,将气息喘匀称。

    “嗯。”书房内传来一字仙人四阿哥清冽慵懒的声音。

    吕云黛虾着腰入书房内,将扛在背上的麻袋放在主子面前。

    “主子,您瞧瞧这些料子对吗?若不对,奴才下...下辈子再去寻。”

    她紧张兮兮将麻袋里的鸟羽一股脑倒出来,她准备充分,别说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姹紫嫣红的蓝了,就连七彩祥云的红和金光闪闪的黄都有。

    “主子您请看,这是环颈雉雄鸟的羽毛,此鸟颈部白色环纹鸟羽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这是渡鸦成鸟羽毛,此鸟羽毛黝黑,但在阳光照射之下却五彩斑斓,艳丽异常,此鸟两翼羽毛带紫红色泛蓝的蓝色金属光泽,恰好是姹紫嫣红的蓝。”

    “将这些鸟羽精挑细选最柔软的羽绒再搓成丝线,用缂丝织金工艺织造,定宣软无比。”

    “嗯。”胤禛点头认可。

    暗卫中他极为赏识暗六,她不似别的暗卫死板墨守陈规,永远都能给他最无懈可击的完美答案。

    待暗一离开之后,他考虑拔擢暗六为新统领。

    “主子还有何吩咐,若无,奴才先行告退。”

    天晓得她半日内跋山涉水差点跑断腿,饿的饥肠辘辘都来不及吃饭。

    暗卫们都会随身携带行路自饱丸和千里不渴丹,乌鸡白凤丸那么大的丹药。

    一口咽不下去,还得将脖子抻得老长嚼碎,腮帮子都嚼得发酸才能勉强下咽。

    不过药效真没得说,吃一颗行路自饱丸一整日都不觉饥饿感,再咽下一颗千里不渴丹,瞬间口舌生津,一整日都无需喝水。

    可凡事都有代价,代价就是绝大多数暗卫都会患上职业病——胃病,还有各种结石病。

    两年前,吕云黛患上胃病,遭遇严重胃出血之后,宁愿就地取材吃树叶,吃雪、吃蜂蛹、竹虫、豆虫、鸟蛋、草根,都不再沾任何丹药。

    有惊无险离开书房,她饿的眼冒金星,闪身钻进厨房吃饭。

    晚膳之后除非四阿哥要用夜宵,否则不得生火。

    幸亏她在奴才里的人缘不差,苏哥哥特意让厨房留了一大海碗的饭菜藏在保暖的食盒里。

    吕云黛吃的眼睛都乐得迷瞪着,今晚甚至还有不少稀罕的硬菜,显然是四阿哥吃不完赏下的菜肴,苏哥哥特意给她留的,可把她吃美了。

    吃过晚膳之后,小八从支摘窗鬼祟冒出来,凑到她身侧。

    “该去值夜了,今晚你在房梁,我去树上。”小八说完,闪身准备找棵树躲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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