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云黛将馅饼拿走,飞身回到树上。

    鼻息间都是恶臭,就连手里的牛肉馅饼都带着屎味混合臭脚丫的气息。

    吕云黛捏着鼻子囫囵吃完午膳,继续苦命蹲守。

    她正被恶臭熏的脑壳疼,倏然迎面飞来一物。

    她反手接住,原来是糖瓜。

    “暗六,我们在这!”

    不远处一棵低矮的红枫树上,正蹲着两个暗卫。

    那二人中,方脸的是三阿哥的暗卫,而另一位容貌秀美的暗卫,则是一张新面孔。

    吕云黛猜测那比女子还秀美的暗卫定是太子的暗卫,太子爷杂食,水路走得不尽兴,私底下没少走旱路,毓庆宫的暗卫个个貌美如花,且都用的是真容。

    “口令。”

    “面粉。”

    “六,这是毓庆宫的暗卫明松。”

    “明松?”吕云黛诧异看向那漂亮的少年暗卫。

    她很想问之前那个容貌端丽,害羞腼腆的明松哪儿去了,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明松只是一个代号,就像吕云黛这个名字,也只是代号。

    还能去哪?旧的不死,新的不来。

    之前那个明松肯定死了,才会出现新的明松。

    那貌美的小少年显然刚当暗卫没多久,眼神都带着清澈无知的愚蠢。

    “六哥哥,要枣子吗?”小暗卫的声音尚且染着一丝清脆的稚气。

    “多谢,方才我已用过午膳。”

    小暗卫虽热情,但却犯了暗卫的大忌,暗卫从不随意吃旁人给的东西。

    比如她,除了苏培盛和四阿哥亲自给的食物,她绝不会入口旁人给的食物。

    此时微服的太子爷与三阿哥谈笑间踱步离开禅院。

    四阿哥绷着冰块脸跟在两位皇兄身后。

    “六哥哥,改日再见。”小暗卫满眼笑意朝她招手道别。

    “好。”吕云黛颔首,目送两个暗卫离开。

    待太子和三阿哥离开之后,苏培盛捏着鼻子走到银杏树下。

    “六子,快些去西禅室沐浴更衣,热水给你准备好了,一会别熏着主子。”

    “衣服也给你准备了一身簇新的,你这身臭皮囊丢远些,别冲撞了主子。”

    “哦..”吕云黛跳到屋顶上,前往西禅室沐浴更衣。

    暗卫当值之时,身上的衣衫是统一发放的,也不知用的是何种布料,不仅防尘吸汗,还特别皮实。

    只可惜这衣服无法做到杀人不沾血,否则她杀人后,也不必苦命的半夜三更洗血衣。

    如此好的料子扔是不可能扔的,拿回家当狗窝正好。

    只可惜暗卫的靴子是薄底牛皮登云靴,用水擦干净就不臭了,否则她还能多双牛皮靴。

    她沐浴更衣之后,将换下的衣衫用洗澡水和皂豆清洗干净,趁着烘头发的炭火烧得正旺,她赶忙将湿漉漉的旧衣衫放在竹篾上烘烤。

    “六子,主子在禅室,你快些。”

    “来了。”衣衫才烤得潮湿状态,吕云黛硬着头皮,将潮湿的衣衫套在崭新的暗卫服外头,穿两套暗卫服让她显得比平日里臃肿。

    幸亏她今儿没带斗篷,正好用崭新的斗篷遮挡一番。

    四阿哥今晚到明日酉时,都在红螺寺斋戒。

    此时四阿哥正在与大和尚辩经,吕云黛的藏匿地点换成屋顶上。

    夜色下的山寺显得格外凄清,偶尔有几声莺啼传来。

    她和暗八猜拳又输了,今晚她睡在四阿哥房门外的红枫树上。

    更深人静,苏培盛坐在门口小板凳上,正哆嗦着将手伸向煨制茶汤的红泥火炉取暖。

    他打着哈欠用火钳扒拉出炭火里烤熟的地瓜和栗子。

    估摸着六子也馋了,苏培盛朝着院里的红枫树看去,无声的用双手一顿比划,他知道六子的注意力随时都在四阿哥的房门前。

    弹指间,夜色中飘来一道迅如风烟的黑影。

    他只觉得手里一轻,烤地瓜和栗子瞬间不翼而飞。

    吕云黛冻的直哆嗦,今晚披着潮湿的衣衫简直活受罪,幸亏暖心的苏哥哥在深夜投喂热食,否则她真会冻出毛病来。

    熬到五更天,轮到吕云黛先去用早膳,她迫不及待喝下热腾腾的豆浆之后,才勉强缓过神来。

    辰时将至,禅院里迎来几位贵客。

    这几位翩翩少年都是四阿哥的伴读哈哈珠子。

    正与四阿哥在花树下品茗的清秀俊美少年,是未来的三朝权臣张廷玉,他爹大学士张英,是四阿哥的汉文师傅之一。

    而站在四阿哥身侧观棋不语的浓眉大眼明朗少年,是四阿哥的舅哥儿年羹尧,他妹妹就是那个连历史都承认被雍正偏爱的年贵妃。

    站在张廷玉身侧观棋的丹凤眼少年,是四阿哥未来的亲家富察李荣宝,他女儿就是大名鼎鼎的乾隆白月光富察皇后。

    还有一位少年生的最俊朗不凡,笑起来嘴边还有两道清浅梨涡,他的身份最为尊贵,是四阿哥的表弟佟佳舜安颜,也是四阿哥未来的亲妹夫。

    贵族子弟凑在一起总会聊酸诗和曲谱,要么就是下棋舞剑,但谁都不会自讨没趣在四阿哥面前聊朝政。

    毕竟天下事都是爱新觉罗一族的家事。

    她听着酸诗和酸曲正无聊,倏然看见佟佳舜安颜踱步朝她藏匿的红枫树走来。

    吕云黛倒吸一口凉气,赶忙用龟息法藏匿气息。

    这位小公子和四阿哥一样,不是善茬。

    他们这批暗卫,都是孝懿皇后从佟佳一族的暗卫中秘密甄选和训练的。

    若当年她没抓住机会到四阿哥身边当暗卫,就注定会当这位小公子的贴身女暗卫。

    此刻那位暴戾恣睢的俊美小公子正笑的人畜无害,仰头与她对视。

    吕云黛浑身都在发抖,当年在哀牢山惨绝人寰的噩梦再次侵袭,她一颗心揪紧,浑身都忍不住颤抖。

    她有多少年没如此恐惧过了。

    “舜安颜!”

    吕云黛听到四阿哥的声音,虽依旧清冷,但却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亲切温暖,有安全感。

    树下传来一声轻笑,舜安颜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吕云黛瑟瑟发抖,瘫坐在树上,浑身都被恐惧的冷汗浸透。

    与残暴的舜安颜相比,四阿哥简直就是善良的小天使,小仙男,活菩萨。

    吕云黛躲在树上大气都不敢喘,甚至午膳都不敢吃。

    直到日暮四合之时,伴读们离开红螺寺,趁着四阿哥在沐浴更衣,她才饥肠辘辘趁夜溜进厨房觅食。

    一整日厄运连连之后,她终于走运一回,与小八猜拳获胜,能在四阿哥屋内房梁上歇息。

    因为有十恶不赦的舜安颜当对照,她看四阿哥愈发眉清目秀。

    此时她正坐在房梁上,抱着小被子偷看四阿哥抄经。

    明日初七,是孝懿皇后的冥诞,每年大年初七,四阿哥都会提前一日到红螺寺斋戒茹素,再前往景陵祭奠皇后。

    从前孝懿皇后活着的时候,四阿哥还时常挂着笑容,不知为何如今却变成了锯嘴的闷葫芦。

    她正在追忆从前那个温柔的四阿哥,迎面飞来一块糕点。

    “饿了?”

    “主子息怒,奴才两日没见肉,肚子里没油水了。”吕云黛尴尬笑道。

    “糕点都拿去。”

    “主子,红螺寺的素点名扬京城,要不您也试试?”

    “不饿。”胤禛将糕点推到一旁,只见整盘糕点倏然腾空飞起,径直落在房梁上。

    “奴才叩谢主子隆恩。”

    吕云黛将天蚕丝收好,安静坐在房梁上吃点心。

    不消片刻,空盘子悄然落在书桌旁。

    四阿哥熄灯就寝之后,吕云黛躺在房梁上,口含竹片开始假寐。

    红螺寺禅院的房梁上有耗子洞,她刚睡下就与一只肥硕的耗子打个照面,顿时惊的坐起身来。

    眼见耗子要叫唤,她眼疾手快掐断耗子的脖子。

    手里捏着死耗子太惊悚,她不得不从窗缝溜出去洗手。

    待回屋内之时,却见四阿哥坐在床边。

    “掌灯,爷要彻夜抄经书。”

    “.....”

    吕云黛感觉到四阿哥情绪低落,乖乖掌灯研墨。

    屋内的动静惊动守在房门外头值夜的柴玉公公:“主子,您可要奴才进屋伺候?”

    “嗯。”胤禛将视线余光从暗卫苍白憔悴的脸上移开。

    “你去歇息。”

    “是。”吕云黛激动的转身躲回房梁上,四阿哥真是好主子,还知道暗卫也要睡觉。

    她口含竹片,裹紧小被子,今晚不知为何,眼皮沉得要命,浑身更是酸痛无比,骨头更是疼的快散架了。

    浑浑噩噩间,她难受的翻身,完了!

    她心下骇然,竟忘记自己此刻正在房梁睡觉,她一转身就跌下了房梁。

    她瞬间寒毛倒竖,下意识伸手缓解俯冲力,却倏然腰肢一紧,跌坐在四阿哥的怀里。

    “主子息怒,奴才..”

    她下意识仰头,却恰好碰到四阿哥的薄唇。

    嘶..四阿哥的唇又软又冰冷,今后哪个女子若与他亲吻,定会冻成宫寒。

    “放肆!”

    胤禛被狗奴才的僭越惊的有一瞬慌乱,气的松开臂弯,让她跌坐在地。

    “奴才该死,主子奴才身感不适,可否请病假,奴才...”

    眼前的四阿哥出现好几道重影,吕云黛浑身酸疼,头晕脑胀,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不清..

    咚地一声闷响,柴玉咋舌:“主子,暗六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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