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抚月看着努力护住她的李秋娘,还有面前凶神恶煞的爷爷奶奶,以及不怀好意的方期跟刘达,努力盘算起了能够帮助她们母女的人,想来想去脑海里却只有村长家傻儿子的影子。

    但是这个时候她还有什么选择呢?

    于是方抚月低垂着眼,毅然决然的大声道:“方期,你敢不敢跟我们一起去找村长,让村长做主!”

    听到方抚月这话,李秋娘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然后就紧紧抓着她的手,在她看过来的视线里坚定的摇了摇头。

    情势再不利,她李秋娘也不会选择牺牲自己的女儿!

    李秋娘趁着方家二老动手的间隙高声道:“方期!你既然说我不守妇道,那你敢不敢跟我一起去见县官大人,让县官大人好好查查怀云的血脉,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做出不可见人的事!”

    李秋娘这话让方期皱起了眉头,要找村长还好说,毕竟他跟村长的关系可不算差,要不是当年方抚月不愿意嫁给村长的傻儿子,他都已经当上副村长了!但是县官就不一样了。

    人家是正经的读书人出身,哪里是他这个泥腿子能接触到的人。

    再说了,人家是官他是民,他一个升斗小民,见到了县官大人腿都要吓软的,哪里还敢撒谎?而且他可听人说过,县衙的大夫可有能耐了,都不用把脉就能辨别出孩子的血脉,那他污蔑李秋娘红杏出墙这件事可不就成了诬告了么,到时候说不得还得蹲大牢。

    所以方期直接忽略了李秋娘,而是佯装正义的说道:“村里出了你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我们不将赶走你,还闹到村长跟前,甚至闹到县官大人那里,以后其它村子的人知道了还怎么看我们?你不要脸,我们村可还要脸呢!到时候你的事传出去了,我们村里的姑娘家还要不要嫁人了!”

    在场的村人听了这话忍不住连连点头。

    确实,要是村里传出了这种事,日后村子里的姑娘婚嫁上确实难免被人说闲话。

    看到村里人越来越偏向他,方期给了媳妇一个眼神,然后方期的媳妇就招呼着一起过来的妇人,将李秋娘和方抚月往刘达怀里一推,将三个人一并往门外推去。

    刘达欣喜的将李秋娘拥了个满怀,还趁胡乱乱摸了方抚月几下,以至于方抚月羞愤之下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

    李秋娘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心里更是悲愤不已,想到方抚月藏起来的那些银子,她下定了决心——她要带着方抚月跟方怀云离开!

    于是她大喝一声,毫不犹豫的将带血的簪子抵在了喉咙上。

    看着她这个举动,众人都停下了动作,对视了一眼后纷纷向后退了两步,生怕一个不好成为逼死人的凶手。

    李秋娘看着众人的反应,嗤笑一声说道:“你们再逼我,我就自尽在这里,我倒要看看,你们逼死了一个刚失去夫君的妇人名声又能好听到哪里去!更别说朱老爷的管事才刚来过,谁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再派人来,要是他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必然回去告诉县官大人,我看你们要怎么解释!”

    “到时候…”李秋娘仔仔细细环视了周围一圈的人才继续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听了这话,被方期叫来的人害怕了起来,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上手了。

    看到自己带来的人三言两语就被李秋娘镇住了,方期恨的不行,但是李秋娘这话确实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他只能认栽。

    方期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道:“好,我可以放你们走,但是我话放这里,我弟弟的东西你一样都别想拿走,全得留下。”

    李秋娘现在身心俱疲,只想赶紧带着孩子们离开,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方抚月则转身就向屋里走去,却被方期的媳妇拦住了去路。

    方抚月倒也不怕,她大步走到李秋娘的身边,直视着方期的眼睛说道:“你们不是说怀云不是我爹的孩子?那你们就得让我们带走他!毕竟他可毫无疑问是我娘亲生的孩子。”

    对于这个要求方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下来,毕竟那孩子确实是方城的血脉,要是李秋娘不带走,方家二老是肯定会让他照顾的,与其让他花钱照顾,还不如让李秋娘把这个拖油瓶带走呢。

    只是出于谨慎,方城并不允许由李秋娘去将孩子带出来,毕竟这是李秋娘跟方城的家,谁知道她把那二十两银子藏在了哪个犄角旮旯,要是被她偷偷摸摸的把银子拿走了岂不是亏大了。

    也因此,方抚月进屋去把方怀云抱出来的时候,方期还派了他媳妇在一旁监视,防止方抚月带走什么不该带走的东西。

    进到里屋后,方抚月径直抱起了在床上哭闹的方怀云,走了没两步就脚一崴‘不小心’摔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她赶紧查蹲下身子检查方怀云有没有被吓到或者摔到,确认方怀云没事后才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

    借着这两个动作,方抚月不着痕迹的用身体挡住了方期媳妇看过来的视线,从柜子里将方明日那十两银子剩下的部分摸了出来,藏在了方怀云的包被里一并抱了出去。

    回到院子后,方抚月微不可查的向李秋娘点了点头,手轻轻的拍了拍方怀云的包被。

    看到方抚月的动作,李秋娘一瞬间就理解了她的意思,但什么都没说,母女俩就这样沉默的抱着方怀云离开了。

    母女俩身后,方期满意的看着方城的房子,脑子里想着方城的那几亩地,还有那二十两抚恤银子笑得志得意满。

    而刘达则盯着母女俩离去的背影,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坏主意。

    *****

    由于事发突然,母女走了没多久天就黑了,她们两个弱女子带方怀云一个孩子大晚上实在是不安全,所以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方抚月藏钱的破庙。

    反正母女俩现在无处可去,便决定干脆先去破庙里待一夜,明天一早把银子拿出来再往京城去。

    到了庙里,方抚月想着李秋娘毕竟还在月子里,就让李秋娘在庙里好好休息,她独自一人离开去捡些柴禾回来,还打算试试看能不能找些野果回来充饥。

    方抚月一边捡着柴禾一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不禁悲从中来,委屈不已的她蹲在原地小声的啜泣了起来,几个呼吸后才勉强忍住了眼泪,毕竟李秋娘和方怀云还在庙里等她回去。

    找了不少柴禾后,方抚月将它们堆在一起就跑去找野果了,但是这寒冬腊月的哪里还有什么野果?于是方抚月找了半晌还是一无所获,只好抱着柴禾回到了破庙里。

    然后她就看到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方怀云被摔在一旁的地上,哇哇大哭,刘达则压在李秋娘的身上对她上下其手,口中还不停地说着一些污言秽语。

    原来刘达贼心不死,在她们母女离开后就一直远远跟着她们,尽管没有听到她们说话,但是却看到了她们到破庙落脚。

    然后他就耐心的等到了方抚月离开,只留李秋娘一个人的时候,趁她生完孩子不久,身子正虚弱的情况下,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再借此逼迫母女俩成为他的人。

    看着这个场景,方抚月的眼眶气得通红。

    她扔下手里的柴火,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向刘达冲去,趁刘达不备狠狠地砸向他的头。

    刘达没想到方抚月会回来得这么快,毫无防备之下被砸得痛呼了起来,抓着方抚月的肩膀用力把她甩到了墙上,然后才伸手摸向疼痛的地方,不出意外的摸到了满手鲜血。

    刘达气急,决定先不管李秋娘了,而是好好教训教训方抚月再说,便松开了手朝着方抚月走去。

    看到他的动作,李秋娘眼神一凛,拔下头上的簪子就用力刺了过去。

    但是李秋娘毕竟不是什么有经验的杀手,所以并没有刺中要害,刘达也并没有失去行动力。

    两度受伤的刘达改变了想法,他不打算将母女俩收入囊中了,他要她们的命!于是他伸出手紧紧的掐住了李秋娘的脖子。

    方抚月看到这一幕气得目眦欲裂,踉踉跄跄的从捡起之前用过的烛台,朝着刘达的脖子用力扎了下去。

    这次她成功了,刘达松开了掐着李秋娘的手,捂着脖子挣扎了几下就倒在了地上,然后彻底没有了气息。

    但是她却不敢就此放松警惕,在刘达倒下后还用烛台一直不停地捅着,直到刘达快被捅成筛子了才停下手来。

    方抚月瘫坐在地上,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刘达,还有她满是鲜血的双手,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扔掉烛台,抱起一旁的方怀云赶紧跑向李秋娘,扶着李秋娘到一旁坐下。

    李秋娘正在大口喘着粗气。

    她本来就是悲伤过度才早产的,如今生产不久又被方期跟方家二老一顿折腾,没有休息几天就被赶了出来,刚刚又是一番殊死搏斗,现在虚弱得不行。

    最可怕的是,她感觉她的身体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不停地流逝。

    李秋娘看着方抚月满手是血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还有方抚月怀里幼小的方怀云,只觉得心里一片荒凉。

    她的孩子们还这么小,这么脆弱,还失去了父兄,要是她这个做娘就这么去了,她们姐弟日后可怎么办?

    李秋娘低下眉眼,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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