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影此时已经躺下,刚要起来,就听沈随道:“赵史官不必下床。”

    赵影又是一愣,看着男人一手提着油灯,一只手抱着一团黄黄的,油灯昏暗,她一时间看不太清。

    待沈随来到她床前时,她眸底一怔,转瞬间,一团暖呼呼的东西落到她床边,是一个极好黄铜汤婆子,上面还有精心雕刻的花纹。

    男人声音低沉而柔和,“牢中阴寒,赵史官莫要病了,来日还要问审取证......”

    风一吹,油灯一晃,再回首,那人已经落锁走远了。

    只剩下被窝里绵绵不断的暖意,赵影一时迷惑,总感觉少卿大人对她太好了些……

    沈府,书房。

    沈随手里拿着一卷宗,上面的黑体小楷刚劲有力,一如她人一样。

    沈随想到牢里的赵影,这次她被污蔑叛国,正是因为他手中这些册子。

    这几本册子正是赵影所编纂,只是其中有几断描写了“萧滕”也就是他父亲年少时战绩。

    他幼时曾听母亲讲过,没想到今日还能在册子上见到。

    他不知道赵影是从哪里收录的消息,编撰成册,再让“萧滕”威名重现。

    他看到这册子时心里是欢喜的。

    夜风从窗口吹来,带起淡淡墨香,沈随放下卷宗,目光坚定。

    此次事件明显有人要至赵影于死地,就算看在这册子份上,他也不会让她出事的。

    -

    翌日。

    卯时初,赵影准点睁眼,牢门外传来零零碎碎的脚步声,沿途还夹杂着狱卒的吆喝声:

    “起来,起来,都起来了!”

    “快点,快点。”

    声音很快便到了赵影门外,此时她已经收拾好下床了,狱卒利索的把门打开,而后退到一侧,赵影隐约听到一句,

    “就是这位了。”

    随后,进来一个人,那人长相偏阴柔,说话也有些尖锐,“你就是赵影。”

    “正是下官。”

    那人又抬头打量了下四周,冷哼一声,“带走。”

    话音刚落,后面的狱卒便有了动作,过来三两下就把她铐住了,拖着她就要往外走,这一套下来,分明就是要定她的罪,赵影心里些许惶惶,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眼前这个人,是个太监,且身着蓝色衣袍,狱卒称呼“公公”约莫是个四品太监,

    宫里的人能用四品太监的肯定是贵人中贵人。

    赵影心中一惊,皇上要见她?

    -

    此时,大理寺。

    沈随看着堂下跪着的几个人,声音凛冽:“你们只需把来龙去脉讲清楚就行,宫里的史册,为何落在你们手里?又有什么证据证明赵影叛国?”

    跪着的人你瞟我一眼,我瞟你一眼,迟迟不语。

    “怎么,这很难吗?还是说你们空口定罪?”

    这话一出,底下一个络腮胡男人忍不住反驳,“怎么会是空口定罪,那册子上明摆着,萧腾是我大燕公认叛国贼,她却写史颂扬他,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沈随眸子一凉,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杀气,下面的几人仿佛没察觉到,越说越有理,

    “还有,她还在史册山写言侮辱我大燕,颂扬戎狄人威武,这不是叛国贼是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跪着的其他人闲不住了,“就是,什么世代史臣,我看就是一胡乱写史的,还不允许我们百姓说吗。”

    “合着不抓她,抓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作甚?”

    “砰——”是惊堂木敲桌的声音。

    又响又亮。

    底下人瞬间安静,再抬头,阒然对上沈随冰寒彻骨的目光,像是那来自地府的阎王爷,要收走他们的小命。

    几人身子刹那间矮了一大半。

    “既然你们不准备好好说话,那还是先待牢里待着吧。”

    一听要坐牢,几人慌了,嚷嚷起来,“凭什么关我们,我们又没犯罪。”

    “就是。”

    “我们没罪.....”

    沈随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史册从何而来?

    这次倒有人痛痛快快说了,“朝醉楼说书先生的。”

    “哪位说书先生?”

    “这我们怎么知道。”

    “那还是去牢里待着吧!”

    那络腮胡又急了眼,“姓陈,那说书的姓陈,当日就是他在楼里说书,我们听到的,要抓也应该抓他。”

    “就是,抓我们作甚。”

    “光天化日之下随意侮辱践踏朝廷命官,这罪名不够吗?”

    沈随眸子一眯,吩咐道:“先关起来。”

    话落,也不管下面的人如何嚷嚷,他起身便走,半道途中,突然来了一位狱卒。

    只见他稍微凑近沈随低语了几句,听后,

    沈随眉心一跳,大步往前走去,没想到那人动作如此快,赶在他之前禀报了皇上,

    就那么迫不及待要赵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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