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随后我会把合同和您需要预备的资料附件发送到您的邮箱里。”

    没等堇默回复什么消息,对方便主动关闭了沟通页面。堇默在结束对话后,便联系了黑赌场的总经理说:“H先生,最近请额外关注赌场在A国的资金流动。”H先生是堇默进入黑赌场后联系最频繁的管理人员,整个黑赌场的构建结构和普通公司不太相同,每个管理人员负责不同的市场,但是同时又有高低附庸关系。

    只有从同级手里拿到更大的市场才能晋升,而晋升并不意味着同时成为整个市场的管理者,只是拥有股份和监督权,在经营方面不许插手,允许手下的赌场自己运营,这其中的操作细则并不明确,所以国与国、地区与地区之间的恶性竞争也不在少数。H先生是堇默成为黑赌场股东后,最能聊得来且最看好的管理者,他的履历十分精彩,曾在黑赌场在百分之四十区域都被迫破产后力挽狂澜,靠着灵活的投资头脑再度将破产地区的赌场重建起来,但是和平时期的黑赌场竞争中,H先生却不愿意扩展自己的版图,只是守着A国的赌场,并不强行侵入其它分赌场的经营。

    堇默认可H先生的这些策略,除了过往履历的认可,还有对黑赌场经营核心的理解,如果H先生不断插手起他分赌场的生意,他可能会拥有更大的版图,同时意味着他只能舍弃A国的一部分利益,再分给其他人;投身于竞争时也意味着将自己的市场放在董事会面前,H先生曾说自己并不喜欢这样的张扬。黑赌场的董事会是非常神秘的组织,其中有和堇默一样的小股东,小股东之间彼此可能知晓身份,但是黑赌场最早的创立人以及核心股东的身份至今没有具体的信息,不过他们的手段狠辣,虽然不参与具体的经营和竞争中的决断,但是一旦损害黑赌场的核心利益和底线,他们就像是黑夜里的异次元生物,会让一个人甚至一个家族一夜之间消失,且不留痕迹。董事会给所有经理们的自由度极高,股东可以再各个经理间游走,掌握着赌场的全部信息,甚至是所有人的私密信息。堇默觉得这就意味着,所有的股东和经理都只是角斗场里供他们欣赏的猎物,而进入角斗场的资金就是猎物的武器,那些赌徒们则是被厮杀的战利品。

    所以,堇默现在拿黑赌场的资料去做股市实验前联系H先生,也是希望H先生能够提前关注A国市场的波动。堇默的私心是知道董事会倚重H先生,虽然那些人看着自在好相处,但是很多次他们都有毁灭倾向,是H先生的一些建议起了作用。

    堇默了解H先生是堇默在黑赌场设立赌局那时,H先生正在对A国分赌场进行调整,他取消了设赌局的成本,他需要让整个赌场的资金快速流转,从而让更多非法的钱进入,从某种程度上缓解了赌场的现金流周转缓慢的问题,毕竟一场赌局有长期有短期,只有让成本更低,那些人会来回摇摆着投入资金。堇默设立赌局时就是这样的情形,所以她选择将买入成本降到最低,甚至发动了舆论战,将所有零资产的用户还对赌局未知的情况下卷入其中,其实是融入了股市的智慧。这让她的赌局成为分赌场最高参与度的一次,H先生正是因为这件事对堇默产生了兴趣,所以在堇默后期用她在海外的科技公司入股黑赌场时,H先生帮了她很多。

    堇默也是在小股东那里了解到H先生的往事后,主动和H先生达成了诸多方面的合作。而这之中也有她赌的成分,她觉得H先生至少是董事会某个人的眼线,董事会也并不和谐,他们大多数情况下的惩罚都是在决断话题尚在争论的阶段便直接“先斩后奏”的结果。

    H先生回复:“最近最好不要拿突然的资金,董事会最近在调整管理框架,如果太多外部资金涌入,赌场要波动一阵,你可能会被盯上。”

    “好的。”堇默对于H先生未卜先知的能力总是保有一如既往的震惊,甚至之前都没有告知过他她的计划。

    “你有头脑,但是你急功冒进了。”H先生也没有讲太多,只是强调这次行动时机不合适,需要等。

    “那如果和上次一样,这次的新办法能带来新的突破,刚好符合他们的期待呢?”堇默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抱有极大的期待,所以不愿意轻言放弃。

    “你会相信‘刚好’?你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暂时你不要做。”

    堇默放下手机,她一时间琢磨不清楚H先生阻止她的目的,难道是保护她,还是说他只是不希望这段时间赌场冒尖,惹得董事会不高兴?董事会调整框架,这是什么意思。

    堇默确实想不明白,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得坚持,这件事并不会有什么影响。不过她确实也不希望辜负H先生的好意,堇默说:“那如果您来做呢?”

    “哈哈哈哈哈哈......”H先生突然大笑,说:“不愧是堇大小姐,您可知道您的角色对于董事会来说是透明的,而董事会永远在暗处。”

    “那您呢?”

    “我?”H先生说完沉默了半响,知道堇默不愿意轻易放手,思索了一下便说:“我可以帮你。但是有条件。”

    “可不是帮我,您如果可以对董事会一直隐瞒,您也是在他们的暗处。两个暗处可就是完全自由了。”堇默在H先生说出可以帮自己的那一瞬间明白了真相,董事会现在是要在暗处来明着处理黑赌场的生意,董事会内部可能正在进行一次大洗牌,而他们彼此之间都在暗处,谁也无法直接威胁到对方,既然如此,一切只需要发生在暗处就好。

    “确实,但是我需要你逐渐掌握S国的黑赌场运营,记住,是运营不是股份和监督。”

    在黑赌场的结构下,如果想要掌握一个地区的运营权,那就不能说资金吞并了,接下来可是需要见血的。

    H先生是在赌堇默到底会不会狠心去刺穿一个活生生的心脏。

    堇默沉默了一会儿,说:“或许,有没有别的办法。”

    “看起来,你现在又不着急了。”

    “也不是,我答应你。”堇默心想:但是你也没说是我什么时候拿到运营权对吧?等几年之后说不定也能忘记了。堇默心里计算着如果是那边的俱乐部开始运算,黑赌场这边有H先生带着资金入场,也就不显得太明显,这边的事情她心里也大概有了计划,如果让她见血她不乐意,她倒是有个金蝉脱壳的好办法。

    接连几天都在忙着处理A国的业务,一如往常回到家之后,堇默正准备洗漱时就接到了程琟的电话。

    程琟刚结束S省周边市的公务审核,这次上面将他选为了监察官,虽然他只是处长,但是大家不管是出于对新政策下的监察职务的未知而产生的恐惧,还是因为上次披露的程琟家庭背景的敬畏,总之非常配合程琟的工作。程琟这次也明白上面是在借此来点拨程家,所以他做得很公正,将每一个步骤都做得合法合规。这和程琟以往一样,在上次和堇默的婚事进入舆论视野之前,程琟便是一个低调、能力超群的角色,不参与太多饭局,也从不和同事走得太近,却也不刻意保持距离。

    “我刚出差回来,带了些好吃的,一会儿到楼下找你?”

    “我最近在唐苑的别墅,不在市中心住了。”

    “这两天怎么样,心情如何,工作顺利吗?”程琟将车停在堇默市中心天润一品公寓的车库里,一边讲电话,一边将身上的西装换下,穿着舒服的休闲服。出差的这几天,他肉眼可见的憔悴,头发也从规范的长度变成有些叛逆的长度,因为着急开车回来,所以从来都不出现的胡茬也沿着颌线冒出来。

    “还可以,倒是太沉浸在工作里,忘记你今天就回来了,应该去接你的。”堇默将手机调成免提,走到卧室换了一件有些宽松的棉麻材质的套装,没有工作的正式但是也没有那么休闲,因为一直在忙工作,对着镜子看时,堇默竟也有些恍惚,她记得上次着急半夜出门去见男人,还是和丞铎,那时候他从一个富婆的家里出来,突然下雨他执着着让堇默去接他,堇默回忆着——“当时,我居然是欢喜的。”

    那时堇默也是随手抓起一套休闲的套装,给丞铎带了一件羊毛毛衣开衫,甚至连镜子里自己的样子也没有看,直到见到丞铎时,丞铎笑她是忧郁宅女,整个人憔悴得很,而她笑丞铎是落汤鸡,怎么能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富婆为什么不送你回家。”

    “她男朋友来找了,这边没有司机。”

    堇默及时中断回忆,她有些疲态的脸和随意扎起来的头发让整个人都散发出成熟的气质,甚至更显得有韵味,最近渐渐也不太爱喷香水,但还是散发出淡淡的味道——被程琟称为她独有无人可替代的味道。

    堇默心想,时间对人的影响真大啊。她站在镜子前,望着镜中的因为过多灯光反射出的虚晃的自己,似乎是看着一个不熟悉的人,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温热的掌心接触到冰冷的脸颊时,她才猛然从半年多前的记忆中抽身,那是她第一次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去看那段记忆。

    深夜的S市具有别样的魅力,程琟在车上联系下属,告诉他要把巡察组的资料整理一份简述版,明天早上发给自己。因为过于沉稳的状态,让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车速正不断提高,还是路□□警拦下时,他才知道自己超速了。不过,他领着罚单继续上路,上车随手把罚单放在副驾,等程琟的车远去,路口的交警便接到了一通电话,电话那头是交警队的领导,以程琟正在参加公务为由,中断了正在进行中的处罚。

    到堇默别墅楼下时,程琟从后备箱拎出了大大小小十件礼盒,有S省周边几个市的茶叶、咖啡、非遗刺绣披肩等等,还有两三个奢侈品的袋子,装着包包和鞋子。

    门铃响起,堇默放下手里的工作,到门口去接程琟,看到眼前有些憔悴的男人眼中的期待,手里拎着满当当的礼物,可能唯一能证明他是程琟的就是那挺拔的体态以及绝对不屈于人的气质。堇默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程琟将礼物慢慢放在地上,换上鞋子跟着堇默进了客厅。

    堇默也觉察到了程琟的些许尴尬,便说:“我刚突然接到工作电话。”然后指了一下岛台上的电脑。

    程琟坐在沙发上整个人有些不知道以什么姿态面对堇默,便有些笨拙地端坐着,双手习惯性放在膝盖上,然后对堇默说:“等你有空,你看看那些。”程琟本想给堇默一件件介绍礼物的渊源,但是在对上堇默的表情时整个人却有些不知所措。他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堇默面前开始变得有些错乱,只是试图像过去那样说话有些困难。

    “喝水。”堇默将温水放在程琟面前,说:“家里的咖啡和茶叶都还没补充,之前那些已经过期了,刚丢掉。”

    程琟接过温水,慢慢喝了一口,当温热的水流过咽喉,整个人慢慢能舒缓下来。他对堇默说:“这次任务去了不少地方,那些都是地方特色,也有咖啡和茶。”

    堇默没注意到程琟的状态,她脑子里一直思考着H先生的话。在程琟来到之前,H先生又发了消息,说是董事会紧急开了一次会,虽然不知道H先生从何得知,但是一定是有事发生,H先生突然建议把A国赌场当个盾牌,最好直接把整个赌场做空。

    堇默正准备多问,但是H先生便下线了,堇默推测了两种可能,要么是赌场效益不好,董事会整体偏向于再收拢一笔资金便收手;要么是赌场内部分裂,有人要拿赌场做博弈。不管是哪种,都证明着董事会必将有一场腥风血雨。堇默计划趁这次机会把赌场拿下,或者是彻底把赌场搞垮,毕竟如果没成为自己的助力那势必成为阻力。

    程琟本想喝堇默多说些什么,但是堇默一直默默坐着不说话,程琟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最近这几个月似乎变了很多,眼睛里倒是露出了更多的执拗,他知道自己只有对她更有用才行。

    程琟思考一下,开口说:“我先回家,东西送到,我的任务就达成了,你早点休息吧。”说完,看堇默还没回神,便说:“堇?小?姐?”他站起身,手顺势插进口袋里。

    堇默望着程琟,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借助一些程琟的力量,毕竟程家虽然在海外没有产业,但他的身份完全可以作为一股新势力在海外市场“粉墨登场”。

    这时的两个人完全没意识到,为了让自己成功利用到对方,他们完全以自己为诱饵入对方的局,成为了可以被对方利用的人,也算是一种“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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