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铎往公司开,而对向的车流不断增多,他也没在意到,只顾着和秘书张邹立通电话。

    “丞董,邹平说已经按照您的指示进行中了。”

    挂断电话,丞铎心里对现有情况进行大致的整理,因为事情都按照期待的方向发展,所以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轻松的姿态。

    刚到公司的丞铎,将口袋里的手写计划书放在电脑桌上的合照相框背后,再将相册放回原位时,整个人满意地笑了笑。他打开电脑,所有的聊天框都在弹消息,他戴上眼镜,专注在工作里。

    大楼里的灯慢慢熄灭,真正属于世界的黑暗正在显露出来,唯独顶楼的灯和星星一起亮在黑夜里。

    “老板,该下班了。”张邹立敲敲门,走进来轻声说。

    丞铎没有抬眼看他,甚至因为过于专注工作,整个人有些严肃到可怕。

    “老板!”张邹立稍微加大了些声量。

    丞铎抬头正准备发火,就看到张邹立举着手机对着自己,然后在手机后面着急示意,他则迅速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妈!您怎么突然打电话。”

    “我担心你,我就知道你回国之后肯定不注意休息,别太辛苦了。”

    “好。”丞铎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对着母亲,然后轻轻挥手挂断了电话。

    “什么时候打来的?”丞铎问张邹立。

    “就刚刚,也没有问太多,只说看看你在干嘛。”张邹立确认视频通话已经关闭了,把手机放进口袋。

    “唉。你去忙吧。”丞铎摘掉眼镜,望着窗外,他努力地去看更远处的风景,发现自己的近视似乎更严重了,好像只是聚焦在窗户上自己的倒影上。

    突然,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丞铎唤回思绪回到桌前,接通电话。

    “丞铎,声声出事了,在你公司附近的那个世纪饭店的‘景仁堂’,我堵在路上,你帮我去看看,好吗?”

    之前的丞铎可能会立马拒绝,但是现在他听到这种急切的恳求,他不自觉揪起心,他应下后,甚至安慰了平罗一句。

    两个小时前,景声声结束活动后跟着经纪人一起到了世纪大酒店,经纪人在隔壁房间进行商业社交,景声声则是作为主演在包厢里和资方、制片、导演等人聊天,因为整个桌上只有她咖位最小,所以她尽量不说话。

    资方的一个大老板坐在对面,看着不说话的景声声以为是剧组专门找来的十八线小演员来陪酒的,便比起以往更直接露骨地将景声声叫在身边,一桌人已经对这样的情节习以为常,也不当回事。景声声觉得对方的意图太明显,找了个借口先搪塞过去,因为她习惯在这样的场合下插科打诨,对方只当景声声是害羞,也没有直接发作。谁知道酒过三巡,慢慢准备撤场时,资方走到景声声身后,直接上手搂住她,说:“有点儿晕,扶一下。”

    这会儿的女主和男主已经和导演说着开门要离开,没人注意到这里的突发情景。只听见景声声的一声暴和:“滚!”

    随即包间里的人转身,只看到资方肥男倒在地上,一时都着急起来,簇拥着朝这边走来,扶资方的,整理衣服的,甚至不知道谁一把扯开了景声声,景声声一头撞在墙上,整个人有点儿晕。她知道今天的情况不好处理,所以赶紧发消息给平罗,告诉他最好能叫丞铎出面。

    丞铎赶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散去,饭店门口,堇默握着一个男人的手,将人送到车上,不远处程琟只穿着衬衫,景声声身上披着一款宽大的男士外套。丞铎走上前去,自然地走近堇默,眼镜轻轻扫过程琟,肩膀贴着堇默的肩膀:“堇小姐忙什么呢?”

    堇默依旧假笑着,和车内人挥手,嘴角不动小声说:“和见人say goodbye。”说完便转身直接走向程琟。

    丞铎也不生气,跟着堇默走到程琟和景声声面前。

    “您还好吗?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简单检查一下。”堇默看着景声声。

    这会儿景声声整个人甚至比一般时候还要精神抖擞,如果不是有监控,她真的想宰了那个肥男,不过脑子确实因为撞击有些晕乎。

    “没事,谢谢您,我男朋友就来了,我自己处理就好了。”说完,把外套从身上拿下来,轻轻拍过送到堇默手里,“谢谢您,还您男友的衣服。”

    丞铎顺势向前一步伸手接过衣服,然后对着程琟微微假笑,说:“自欺欺人。”然后将手里的衣服嫌弃似的放到程琟手里。

    “你干嘛?”景声声看丞铎的一系列动作,以为丞铎以为是他们欺负了自己,暗示性的小声提示他。

    堇默听到,则是绕开丞铎走到程琟身边,自然地挽着程琟的手臂,说:“既然您男友来了,我和男友就先走了,后续的事情您也不用担心,我会找人联系您的。”她转身离开手不自觉抓紧程琟的手臂,眼神也不曾落在丞铎身上。

    丞铎伸手抓住堇默的胳膊:“你误会了......”正巧这时平罗来了,从车上下来直奔景声声而来,说:“声声,你没事吧。”

    平罗冲过来抱着景声声就放在车上,然后浑身上下检查,正准备开车送到医院做检查,他专门下车找到堇默说:“堇小姐,谢谢你帮我女朋友,以后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开口,谢谢谢谢。”说完又风风火火地跑回车上带着女朋友往医院去了。

    丞铎说:“发生什么了?”

    程琟说:“丞铎,现在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去问你朋友,我和默默要回家了。”

    “默默?”

    丞铎一直望着堇默,他看着她的手轻轻拍在程琟的手背上,示意他想离开。这时他也没再做什么挽留。

    说到和参与进这件事,完全是凑巧。那会而包间的门开着,这里闹哄哄,经过门外的堇默目睹了景声声撞在墙上的全过程,她本不想多管闲事,但是看景声声一副鱼死网破的表情,她便将自己的肩上的程琟的衣服脱下来,放在景声声肩上,进门前她跟程琟说:“你可能不方便出面,我先去处理,你帮我照看一下那个女孩。”

    “嗯。”程琟应下,其实在S省里的事没什么程琟不能出面的,只是他确实不想多管闲事。堇默进去先是说自己录下了全过程,如果这件事公开,对在场的诸位都没有好处,然后整个人慢慢坐下,语气中是坚决不容置疑:“其次,看在场的几位应该也是公众人物,我也不多要求,就按照你们的规矩来,将来这件事如果有任何风声该怎么表态诸位应该清楚。”随即她拿出自己的名片放在桌上,说:“如果有人非要计较,可以联系集团的律师,我们放在法庭上聊,没必要一直骚扰我朋友。”说着她看向门外景声声的方向。

    现场倒是制片的敏感度第一下拿起了名片,小声和后面的人说着他们对面的是什么角色的主儿,所有人的脸色立马又变一副态度,堇默转身从包厢离开。

    带着景声声下楼的路上,堇默简单和景声声聊了一下,堇默说如果景声声有需要可以随时联系她,她可以全程帮助她。

    程琟并不理解这句承诺的必要性,帮这个女孩解围已经够给自己招惹麻烦了,更何况当时在场的其他人的身份还不是很清楚,那样确实太贸然行动,现在承诺这个女孩愿意给她全程托底会不会更不妥帖,毕竟也不是很了解她。

    在车上的时候,程琟问出了口。

    堇默说:“其实我帮她确实也有冲动的成分,因为我不希望她、当然也不能让她因为别人的错误赔上自己,不值得。”堇默怀里抱着程琟的衣服,头靠着窗户:“当时也有你的助力,你那个公务外套已经提前把他们的神气定下来了,他们也会因为对你的身份不了解而不会轻举妄动。”堇默浅浅笑了一下,这样说出口就不算对他的利用了。

    “你让我站在门外还是留个悬念呐。”程琟也大概弄明白了堇默当时的想法了,不管怎么说,她依旧相信正义,她依旧信仰着公正,即使她站在了权与钱的顶峰,享受着最大的优待,她依旧有自己想保护的一小片花园,这算是她陶冶情操的一种方式吧。

    到医院的时候,丞铎联系了院长的秘书让给景声声安排体检,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丞铎母亲在国内的好友,院长把自己秘书的联系方式给了丞铎,意思是丞铎如果一时联系不到他,可以通过秘书转达。但是丞铎一般不乐意跟长辈做场面交流,所以他一般只联系秘书。院长的秘书是前几年刚毕业的大学生,跟着院长做了很久,看着活泼但是性格里也知轻重、懂世故。

    接到电话时,秘书冯冉正在做院长的工作安排:“丞总,需要我做什么?”她知道这么晚丞铎打电话应该是有急事,也不好唐突去询问。

    “帮我安排一个全身检查吧,一个朋友受伤了,比较急。”

    冯冉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往医院急诊方向走,她说:“您在大厅等我吧,我取了通行卡带您走特殊通道。”

    “嗯。”丞铎见到景声声的时候便想开口问点晚上的事情,但是平罗一直绕着景声声问来问去,丞铎知道要是耽误她检查,今晚更是不得清净,便赶紧联系了冯冉。

    “一会儿人就来了,你让她安静一会儿。”丞铎站在平罗对面,一脸嫌弃。

    景声声自己已经觉得没啥事了,但也不想平罗一直念叨:“没事了,你别担心,那个小姐已经说要帮我处理了,喏,名片。”

    平罗从景声声手里接过名片,看到名字的时候,眼睛就看向了丞铎:“堇默给你名片了,她说什么了?”

    丞铎看了一眼平罗,忽视了他眼里的震惊,转头看向景声声。

    “那是谁?”景声声晚上见到丞铎和堇默说话了,大概也猜出来两个人认识,但是她当时也只是觉得两个人是生意场上打过照面的关系。

    “今天跟你说过的。”

    “心动对象啊。”景声声小声和平罗确认。

    平罗点头,然后和景声声说:“她就是那个堇氏集团的千金。”

    “她的意思是如果后续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她。”

    丞铎正准备多问些什么,冯冉便小跑着过来,因为狂奔她甚至呼吸还没调整好,虽然在转弯处已经安抚过自己,但是见到丞铎她还是无意识地有些不自然,学着以往常用的语气,说:“丞总,我已经联系好了。”

    丞铎示意平罗跟上,然后跟冯冉说:“麻烦你带着他们去检查了,我公司还有事。”冯冉眼神里闪过一次不可察觉的失落,然后将通行卡放在平罗手里:“这样,您直接到急诊处找值班医生就好,刚院长也打来电话,我一会儿也要上楼处理一些紧急的工作。”

    平罗和景声声起身离开后,冯冉伸手扽了扽自己的衣服,然后向前走了一步说:“丞先生,这算不算欠我一个人情,这算加班吧?”丞铎没顾得上理解冯冉语气里的玩笑,开口说:“冯小姐,院长那边我回头去看望一下。”说完便转身走了,言外之意也只是感谢院长的照顾。

    坐在车上的丞铎,想起这一晚上的经历就觉得憋屈,那堇默是个什么意思,明明自己是好心帮忙,结果还被冷不丁嘲讽一句,她是不是甚至没正眼看他。丞铎生气地在车里狠狠揍了空气四五下,然后自言自语道:“堇默,你等着!”

    在唐苑别墅的堇默刚洗完澡出来,坐在客厅吃着水果,突然接到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堇默,你在哪!”

    “请问,您哪位?”

    “我哪位?你听不出来吗?”丞铎本身已经冷静下来,只想着当面和堇默讲清楚,结果她还没认出自己的声音。

    堇默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却还是平静:“您如果不说,我就挂断了。”

    “我马上到你楼下。”

    “我不在天润一品。”

    “我知道。”

    “那你还问我在哪里?”

    “我到楼下了,开门。”

    堇默在手机上的智能家居软件上打开大门,然后看着摄像头里的男人,还是晚上那套西装,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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