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摄推到晚上,却意外顺利,仅拍了两条,导演就拍了拍手招呼大家休息。

    刘成拉着酒鲤到另一边。

    池宁也在,刘导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截了当便问酒鲤:“小酒你……真不打算?依你这条件,往后培养培养,资源只多不少。”

    酒鲤只是笑:“真不打算。”

    池宁在旁边煽风点火:“咱们刘导可看好你了,那要不,你们俩加个微信,就当认识个朋友。”

    “行行行。”刘成不亦乐乎,“以后如果有什么想法了,联系我啊。”

    酒鲤笑着应:“行。”

    加完微信,刘成又摸摸索索从上衣口袋掏出只红包递给酒鲤:“习俗,这你可别见外。”

    “对钱还见外?”酒鲤开玩笑。

    “池宁,瞧瞧。”刘成便微仰了头,看着酒鲤又是那种十分欣赏的目光,“你赔我的好苗子。”

    他表情三分失落三分惆怅四分追悔莫及,实在太搞笑。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

    *

    夏天的晚上,偶尔刮过夜风,也是熏热的,鼓着人心也跟着躁。

    酒鲤凭栏而立,看到木楼底下一抹熟悉的身影。

    下面人来人往,符叙依旧是斜靠着车子,目光偶尔飘向远处,安静得像一幅画。

    “你男朋友?”

    酒鲤回身,庄梦娆就站在她身后,语气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

    那位传闻中罢演的女一号,和酒鲤也就刚才拍摄的时候打过一回照面,相当于陌生人。

    “不是。”酒鲤回,“我弟弟。”

    “你弟弟?”庄梦娆似乎不信,随即了然,“没有血缘关系的?”

    酒鲤不明所以:“嗯。表弟。”

    庄梦娆突然便笑了一声,这回听起来不像不怀好意了,却仍旧让人不舒服:“难怪,我看你弟弟对你挺上心的。”

    “我们两家表兄弟关系都好。”

    话虽这么说,但酒鲤心里总感觉被什么轻轻拨动了一下似的,像是原本静谧的池水,被一只突然到来的猫踩了一脚,于是从池畔至池心,涟漪满池。并不舒服的感觉。

    符叙对酒鲤好,这酒鲤自然知道,她高中三年对小毛孩那几乎都到了偏袒的地步,无怪乎符叙现在对她也事事关照。

    有高年级的学长因为喜欢的女生追符叙,而下学专门在巷子里堵符叙,酒鲤听到消息单枪匹马就跑过去救人,为此负伤一条胳膊。

    符叙高二那年才过十四岁,个头矮身量小,和学校男生打架给打输了,一个人躲在拳馆偷偷抹眼泪,也是酒鲤第一个找到的人。

    然后她领着符叙搞伏击战,埋伏在那个男生放学路上,逮着人蒙头就一顿报复,结果隔天早上,成功被校长单拎出去读了整整十页的检讨书。

    嗓子都差点给她读废。

    小屁孩那时候和符爷爷闹矛盾,向来秉持“安慰人的最佳方式就是带他吃好吃的”的酒鲤带着符叙几乎吃遍了一中附近的店。

    学艺还得磕头拜师呢,酒鲤心里猛然醒悟,她怎么也算符叙的半个师父,徒弟对师父好,这不人之常情么?

    但转念她记忆里却又飘过另一些令人头疼的画面。

    男生坐在电脑桌前十指飞快地打着游戏;偏僻无人的巷口,两路人约一块扎堆打架,也不知谁不讲信用先动手的,但那带了铁撑子的拳头在距离酒鲤面部一寸时,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掣住肘部,而后来人腿部用力,一踢一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

    好像……也是她把小孩给带歪的。

    酒鲤摁了摁眉心。

    【西和路那边有一家虾一绝,你们看怎么样?】

    三食客的小群,酒鲤一个小时前才建立的,符叙发来一条新消息。

    鲜、香、麻辣,最好能刺激得味蕾都跟着狠狠一颤。符叙对酒鲤和池宁的饭品简直了如指掌。

    酒鲤不自觉唇角都跟着弯了弯。

    她敲字:【那我们俩坐大人那桌,你坐小孩那桌啊?】

    符叙吃不得辣,也不太喜欢辣。

    【胳膊拧不过大腿啊,我只能勉强坐小孩那桌,迁就着某人呗。】

    消息不过一会便回了过来,并配图一只可怜巴巴的狗狗表情包,满满的溢出屏幕的幽怨味儿。

    酒鲤实在想不出若符叙那张高冷禁欲的帅脸说出这话会是什么模样。

    她笑得肚子疼,抖着手拍了张图片传到群里。

    那处的灯光有些暗,男生倚着车子站着,距离远,仅拍到半张模糊的侧脸。

    却已经足够让一群颜控小女生痴迷。

    池宁这回终于能抽空看手机了,回了个“色色”的表情包。

    “朋友们对不住。”她又发来语音,“我这边事情实在太忙了,你们俩这也多久都没聚过了,要不,你们俩一块去聚聚?”

    群里倏地便仿佛静止住了。

    酒鲤息掉手机,背靠着栏杆,庄梦娆早就自讨无趣地走了,她朝下面望了望,符叙正好抬眼。

    “……”

    两个人的目光差点儿相撞。酒鲤招了招手。

    躲也躲不掉,她干脆直接下楼了。

    两个人一块聚餐……怎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有点别扭。

    而这别扭的来源,大约是因为方才庄梦娆那句没头没尾的话。

    酒鲤脑海中闪过符叙的脸,稚嫩的,成熟的,校服西装,循环播放。

    印象中的小孩子长大了,她扶了扶额,她自己倒总想些有的没的了。

    下去时符叙仍旧在原地等着,鸭舌帽衬衫,闲闲散散倚于车边,见到酒鲤,懒洋洋的劲蓦地全抖落地上。

    眼神擦着帽檐落在酒鲤的脸上,同时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来。

    “怎么了?不高兴?”

    酒鲤摆了摆手:“没什么。”

    又道:“池宁说的那虾太辣了,我们俩去肯定不行……你有什么想吃的?”

    符叙说:“我不太忌口,你路上慢慢挑。”

    酒鲤坐上车,一路攻略餐馆搜索了很久,却仍旧没想好要怎么浪费掉接下来的几个小时。

    干脆把手机扔一边,打算阖一会眼再继续挑。

    车子打了个方向盘,符叙看向后视镜里的人,酒鲤长睫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酒鲤?”他试探着问。

    ……睡着了么?

    不叫还好,这一叫,酒鲤一激灵倒醒得彻底,眼睛豁然睁开来,隔着后视镜,亮晶晶的灼人心扉。

    “……嗯?”

    她看起来有起床气的样子,眸子睁开又迅速暗淡下去,睡眼惺忪的,胡乱摸了好半天才拾起手机扫了眼时间。

    “八点二十……还早啊,太阳没出来吧?不,不行,我得……我得……符小叙,咱俩去吃什么啊?”

    “……”

    才睡醒又倒头睡了过去,她嗓子有点哑,语气便也软绵绵的,总之同往常见到符叙便调侃时不同。

    而又是在狭小的车厢内,声音便好像也近在耳旁了似的。

    符叙扯唇笑:“爆辣小龙虾和,冰果汁。”

    酒鲤口水便都将跟着流下来:“……好好吃。”

    符叙说:“梦里吃。管饱。”

    酒鲤拿鞋踢前头座位,对符叙的建议厉声反驳:“喂!不行不行!”

    兀自手舞足蹈地抗议了仅一会儿,又呼呼地睡了过去。

    看出来这一天确实是忙的够累,符叙稳了稳心神,至某一个路口,打过方向盘,不再去瞧后视镜。

    ……

    后座上还放着一大束的满天星,车子到达目的地,符叙叫了几遍,酒鲤才抱着花下车。

    便方才那一小会儿,符叙已经自作主张把她送到家门口了。

    “回去早点睡。”符叙说。

    酒鲤哼哼唧唧地“嗯”着,显然回去定要抱头大睡一场。

    符叙望着她的背影,不自禁又笑起来,嘴角扬至半途,却想起什么似的,重压成紧紧的一条线。

    *

    别墅在城郊,近处一小片明湖,从酒鲤的房间窗户望下去,湖面如镜,绿树成荫,丁香藤蔓依墙而上,景色优美。

    酒鲤拍戏结束后死躺的第二天,他们工作室老大江泽江老板坐在办公室里干瞪眼终于瞪得急了。

    游戏文案他们倒是改好了,感情线剧情线推动的也不错,但现在重要的是,插画师请假,故事大体流程还没有过完,经过上回那次恶劣事件后,很多员工又都蠢蠢欲动地想走。

    且现在最重要的是,江老板手里又空凉凉地没资金了。

    这可真是难倒他的大事。

    没有钱,他请不起好的画师,没有钱,他就是想招新员工也没资本。

    不过,前两天他倒是套了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等过完这段艰难期,就随便找个理由辞退他们,大学生稚嫩得愚蠢,再是好骗不过。

    江泽坐在柔软的旋转椅上,指间随便把玩着一支金属圆珠笔。

    得半画饼半胁迫地问酒鲤要到钱啊。

    股份什么的,重拟一份协议添点什么不就解决了,同样都是员工,其他人包括他这个老板都在办公室拼死拼活地干活,她酒鲤躺在家里睡大觉,那她出钱大家出力,同都是为公司效劳,很公平。

    *

    今天周末,酒桑桑难得回家。

    她在山城一所中外合资院校上大学,学的专业比北极圈出现企鹅还冷,但加的社团倒五花八门比亚马逊原始森林的生物种类还杂。

    这不,才领导她们学校舞蹈社团的人参加完一场市级民族舞比赛,回家就各种诉苦死皮赖脸地问她爸妈要奖励。

    酒澈向来不是会惯闺女的性子,司云苑则刚约了她几个朋友逛专柜,懒得理她。

    索要奖励失败,酒桑桑便想转战去攻略她姐,但往事在前,她有点害怕酒鲤揍她。

    不过一想到她期待了一个周心心念念的各种品牌的小包包……酒桑桑还是没忍住诱惑。

    【姐,你在没在房间呀?】

    酒桑桑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一分,两分……消息发出去了整整十分钟,她姐连个屁都没回她。

    出去了?没在家,还是……

    去她姐房间捡破烂去!

    ……

    “酒桑桑——胆子肥了?翻啥呢?”

    书架上原本紧凑的书被挑开一条缝,酒鲤那张明显熬了大夜的脸便隔着一条缝突兀地出现在酒桑桑眼前。

    “……姐?”

    “有事?没事别打扰我,我方案研究不出来找你啊!”

    江老板昨天晚上两点给酒鲤炮轰电话,导致她几乎整晚都没睡。

    酒鲤用笔撑着下巴缓了缓神,一抬头,发现酒桑桑还站在她房间里,跟只仓鼠似的,东翻翻西翻翻。

    “姐,有人正追你啊?”

    酒鲤一愣。

    “还挺浪漫啊。”酒桑桑捯饬出黑色礼盒中的东西,啧啧道,“手链藏在满天星里,你都没发现吧。其实要说人家浪漫也有浪漫的好处,但不适合姐你这种的,这花过两天你要是嫌烦扔了,岂不是根本不知道人家的心意……哎,这鲤鱼身上好像还纹着字啊……”

    酒桑桑开始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编绳上唯一的坠物——一尾红肉羊脂玉雕成栩栩如生的鲤鱼。

    “嘁。姐,上边什么也没有,就……一个‘鲤’字啊,也太没品了吧。”

    她边吐槽着,酒鲤已经从书架后面走了出来。

    睡意被击退了大半,她看向躺在酒桑桑手心的东西。

    黑色的包装礼盒,一条很符合她审美的手饰。

    酒鲤记得很清,满天星是她杀青那天符叙送的。

    那这条手链……贴着花纸,放得浅,随着礼盒取出的,还有一张“杀青快乐”的卡片。

    酒桑桑只关注贵重的东西,都没注意到。

    ……看着不像是符叙放错了东西。

    而且符叙如果要送什么东西,直接给她说一声不就行了么?

    也可能没来得及。

    “姐,这花谁送你的啊?”酒桑桑八卦之心熊熊燃起,“那你和符深……姐,你换姐夫我双手同意!”

    表情像是还想再去开个party庆祝一轮。

    “符叙送的。”酒鲤怔愣了半晌,只是挑了前半句回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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