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我不知道我的生日(随笔)
2006年
“怎么回事，怎么还少五个拖把！”六班班长看着教室里仅有的三个拖把，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让劳动委员拿八个吗？这么就拿了三个。”
六班班长看着几个空出来的拖地值日生，指挥道：“现在没有拖把了，你们去杂物室借几个过来拖地。”
扎着灯笼辫的女生撇了撇嘴，不太愿意去，因为杂物室太远了，去一趟要十几分钟，正值盛夏，外面很热，谁都不想往外面跑。
姜容没说话，低着头就准备去杂物室。
其他女生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笑着说道：“姜容，帮我也带一个呗。”
“还有我。”
“对对，还有我。”
“……”
姜容低着头，没敢说话，看着她们的脸也没太好意思拒绝，“哦……好。”
盛夏的蝉鸣刺耳，汗水顺着额头滑下，眼前似乎有无数洁白的光圈。
姜容一个人走到杂物室，推开杂物室的门。
门发出“砰”的一声。
蹲在废弃书桌后面的少女皱了下眉头，鲜血沿着她的手腕滚落，孙思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冷声道：“死滚。”
姜容迈进去的步伐往后退了一步，她小声道：“同学，我拿拖把。”
下一秒，她鼓起勇气快步闯了进去，抱了一把拖把就往外跑，一时间杂物室吵得不行。
最后房间终于安静，孙思淼用小刀再次在手腕划了一个口子，她轻轻舔舐着伤口，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同……同学……”姜容的声音又突然响起，这一次离地很近。
她怎么又回来了，孙思淼觉得自己被打扰了，一时间脸色更不好。
姜容蹲下来和她平视，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你是不是很渴，喝这个吧，血……不好喝的。”
矿泉水瓶在阳光下折射出洁白的光，里面似乎有无数光影在浮动。
孙思淼盯着她手里的矿泉水保持沉默，姜容心头在打鼓，将水放在地上唰地一下就跑了。
看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孙思淼轻轻拿了起来然后朝着一旁的垃圾桶扔去。
＊
冬天早读结束，姜容会习惯先去上个厕所，那一天她走到最后一个坑位，看着合起来的门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门开了，狭缝里孙思淼的眼睛警惕地往狭缝外看，她的手腕又在流血。
姜容不太理解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割伤自己，她试探性地问：“你需要卫生纸吗？”
孙思淼站了起来推开门往外走，“我不需要。”
孙思淼默默走到了楼梯底下，姜容跟着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
三角区间的楼梯下，孙思淼靠在墙壁上慢慢蹲了下去，她沉默地从口袋里拿出刀。
姜容害怕地蹲在她身侧看着她。
孙思淼捕抓着她眼底的害怕，一刀狠狠地朝着手心割了下去。
那一天姜容直接被她吓哭了。
孙思淼伸着全是血的手对她说：“滚。”
姜容哭着说道：“孙同学，你饿不饿?”
孙思淼沉默了，她想把她吓跑的。
姜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两个肉包子，递给了孙思淼一个，懦弱道：“我奶奶包的，鸡丁豆角的。”
“早饭你应该没吃吧，吃一点吧。”
说着姜容就把手里的一个包子递在了她没有血的那只手里。
“我奶奶包的包子很好吃的。”
孙思淼沉默地看着包子，胃里似乎真的在饿，她轻轻咬了一口。
姜容其实想的是：“早上没吃饭又放血，现在还是冬天，她会不会冻死，给她吃个包子吧。”
孙思淼安静地吃着那个包子，耳边的姜容喋喋不休地在念叨，最后念叨的声音终于停了，姜容和孙思淼两个人蹲在楼梯下一起安静地吃着包子。
冬日的冷风吹不近刁钻的三角间，她们吃包子的地方没有一点风。
孙思淼和姜容是同桌，孙思淼在班级上一般都是不说话的，表现地很文静。
看着孙思淼手腕上一道道的伤口，姜容决定每天都要给她带包子，因为奶奶说了，养一养伤口就养好了。
记得一次周二，学校统计学生的身份证号码，姜容匆匆一瞥就看见了孙思淼的出生年份，她扭头看着沉默的女生惊讶道：“你是92年的?我们整个班都是90年91年的，原来你那么小。”
孙思淼吃着包子，道：“不是92，计划生育，我和我弟弟一个生日。”
姜容疑惑道：“你居然还有个弟弟，那你真实的生日呢？”
孙思淼不耐烦道：“不知道，闭嘴。”
“哦。”姜容低下头，片刻后她笑着和孙思淼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我因为出生的时候长得太瘦小所以被扔了，是奶奶抱养的我。”
“奶奶养我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
孙思淼吃着包子的动作一顿，她没说话，心里又想拿她那把刀了。
＊
姜容因为兼职的原因所以总是晚自习上到一半走人，孙思淼因为成绩优异所以经常逃课。
清冷的女厕所里，孙思淼拧开了水龙头的开关，清洗手腕上的伤口。
她扭头看着正在厕所里换工作服的姜容，然后平静地坐在厕所的台阶上。
她看着她脱下一件件衣服然后又穿上一件件衣服，最后用校服外套包住自己。
孙思淼突然来了主意，托着下巴说道：“包子，你说我把生日改成和你同一天好不好？”
姜容低头拉校服拉链，一听就摇头，“不好，你为你弟弟活，现在又想为我活，不好。”
孙思淼道：“你在嘲讽我?我只是觉得有意思，没说要为你活。”
姜容依旧摇头，“我没嘲讽你。”
“我只是想说你该为你自己活。”
孙思淼觉得有些可笑，“你现在不就是为你奶奶活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姜容一板一眼道：“不，奶奶对我好，我也想对她好，这和我为谁活没有关系，这是良心的问题。”
“而且我也曾见过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心里似乎有了方向，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地上擦地雪亮的瓷砖有些凉，孙思淼的手也像被冰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着她，低头冷笑一声，“神经病。”
＊
“包子，你想读大学吗？”
“想。”
“那你今晚来找我补习吧。”
“好。”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孙思淼的口腔里充斥着腥甜的味道。
2006年
“怎么回事，怎么还少五个拖把！”六班班长看着教室里仅有的三个拖把，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让劳动委员拿八个吗？这么就拿了三个。”
六班班长看着几个空出来的拖地值日生，指挥道：“现在没有拖把了，你们去杂物室借几个过来拖地。”
扎着灯笼辫的女生撇了撇嘴，不太愿意去，因为杂物室太远了，去一趟要十几分钟，正值盛夏，外面很热，谁都不想往外面跑。
姜容没说话，低着头就准备去杂物室。
其他女生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她，笑着说道：“姜容，帮我也带一个呗。”
“还有我。”
“对对，还有我。”
“……”
姜容低着头，没敢说话，看着她们的脸也没太好意思拒绝，“哦……好。”
盛夏的蝉鸣刺耳，汗水顺着额头滑下，眼前似乎有无数洁白的光圈。
姜容一个人走到杂物室，推开杂物室的门。
门发出“砰”的一声。
蹲在废弃书桌后面的少女皱了下眉头，鲜血沿着她的手腕滚落，孙思淼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人冷声道：“死滚。”
姜容迈进去的步伐往后退了一步，她小声道：“同学，我拿拖把。”
下一秒，她鼓起勇气快步闯了进去，抱了一把拖把就往外跑，一时间杂物室吵得不行。
最后房间终于安静，孙思淼用小刀再次在手腕划了一个口子，她轻轻舔舐着伤口，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
“同……同学……”姜容的声音又突然响起，这一次离地很近。
她怎么又回来了，孙思淼觉得自己被打扰了，一时间脸色更不好。
姜容蹲下来和她平视，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你是不是很渴，喝这个吧，血……不好喝的。”
矿泉水瓶在阳光下折射出洁白的光，里面似乎有无数光影在浮动。
孙思淼盯着她手里的矿泉水保持沉默，姜容心头在打鼓，将水放在地上唰地一下就跑了。
看着地上的矿泉水瓶，孙思淼轻轻拿了起来然后朝着一旁的垃圾桶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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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早读结束，姜容会习惯先去上个厕所，那一天她走到最后一个坑位，看着合起来的门试探性地推了一下。
门开了，狭缝里孙思淼的眼睛警惕地往狭缝外看，她的手腕又在流血。
姜容不太理解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喜欢割伤自己，她试探性地问：“你需要卫生纸吗？”
孙思淼站了起来推开门往外走，“我不需要。”
孙思淼默默走到了楼梯底下，姜容跟着她，像个狗皮膏药一样。
三角区间的楼梯下，孙思淼靠在墙壁上慢慢蹲了下去，她沉默地从口袋里拿出刀。
姜容害怕地蹲在她身侧看着她。
孙思淼捕抓着她眼底的害怕，一刀狠狠地朝着手心割了下去。
那一天姜容直接被她吓哭了。
孙思淼伸着全是血的手对她说：“滚。”
姜容哭着说道：“孙同学，你饿不饿?”
孙思淼沉默了，她想把她吓跑的。
姜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两个肉包子，递给了孙思淼一个，懦弱道：“我奶奶包的，鸡丁豆角的。”
“早饭你应该没吃吧，吃一点吧。”
说着姜容就把手里的一个包子递在了她没有血的那只手里。
“我奶奶包的包子很好吃的。”
孙思淼沉默地看着包子，胃里似乎真的在饿，她轻轻咬了一口。
姜容其实想的是：“早上没吃饭又放血，现在还是冬天，她会不会冻死，给她吃个包子吧。”
孙思淼安静地吃着那个包子，耳边的姜容喋喋不休地在念叨，最后念叨的声音终于停了，姜容和孙思淼两个人蹲在楼梯下一起安静地吃着包子。
冬日的冷风吹不近刁钻的三角间，她们吃包子的地方没有一点风。
孙思淼和姜容是同桌，孙思淼在班级上一般都是不说话的，表现地很文静。
看着孙思淼手腕上一道道的伤口，姜容决定每天都要给她带包子，因为奶奶说了，养一养伤口就养好了。
记得一次周二，学校统计学生的身份证号码，姜容匆匆一瞥就看见了孙思淼的出生年份，她扭头看着沉默的女生惊讶道：“你是92年的?我们整个班都是90年91年的，原来你那么小。”
孙思淼吃着包子，道：“不是92，计划生育，我和我弟弟一个生日。”
姜容疑惑道：“你居然还有个弟弟，那你真实的生日呢？”
孙思淼不耐烦道：“不知道，闭嘴。”
“哦。”姜容低下头，片刻后她笑着和孙思淼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我因为出生的时候长得太瘦小所以被扔了，是奶奶抱养的我。”
“奶奶养我的那一天就是我的生日。”
孙思淼吃着包子的动作一顿，她没说话，心里又想拿她那把刀了。
＊
姜容因为兼职的原因所以总是晚自习上到一半走人，孙思淼因为成绩优异所以经常逃课。
清冷的女厕所里，孙思淼拧开了水龙头的开关，清洗手腕上的伤口。
她扭头看着正在厕所里换工作服的姜容，然后平静地坐在厕所的台阶上。
她看着她脱下一件件衣服然后又穿上一件件衣服，最后用校服外套包住自己。
孙思淼突然来了主意，托着下巴说道：“包子，你说我把生日改成和你同一天好不好？”
姜容低头拉校服拉链，一听就摇头，“不好，你为你弟弟活，现在又想为我活，不好。”
孙思淼道：“你在嘲讽我?我只是觉得有意思，没说要为你活。”
姜容依旧摇头，“我没嘲讽你。”
“我只是想说你该为你自己活。”
孙思淼觉得有些可笑，“你现在不就是为你奶奶活吗？你有什么资格教育我。”
姜容一板一眼道：“不，奶奶对我好，我也想对她好，这和我为谁活没有关系，这是良心的问题。”
“而且我也曾见过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我心里似乎有了方向，因为我也想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地上擦地雪亮的瓷砖有些凉，孙思淼的手也像被冰了一下，她疑惑地看着她，低头冷笑一声，“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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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子，你想读大学吗？”
“想。”
“那你今晚来找我补习吧。”
“好。”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孙思淼的口腔里充斥着腥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