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作甚?还不快去追回来?”糕点铺子的伙计将一切看在眼里,趁萧霖未做反应之时急忙轻推了她一把。

    被他人点醒,萧霖下意识迈开了双腿,可当她刚要越过门槛之时,却也反应过来,那小孩儿偷走的,不过是一个轻得不能再轻的钱袋。

    “没……没事儿,那钱袋子里没有银两……”

    萧霖向方才替她着急的伙计道了声谢,支支吾吾地将自己囊中羞涩一事和盘托出。

    那伙计起先也愣了下,但很快又岔开了话题,眼神四顾,悄悄从匣子里另外拿了块热腾的糕点递给了萧霖:“吃吧孩子。”

    也算是饿了多时,萧霖看着眼前递来的软糯糕点,肚子也不争气地打起鼓来。

    “多……多谢……”

    她颤颤巍巍地双手接过糕点,将其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地抿上一口。

    她边吃着,伙计边出声安慰:“你也是心善,我看那小孩儿八成也是高青他们一伙儿的。”

    什么?高青?她是高青?她就是他们此次要找之人?

    方才她还不知从何处下手,竟这么快就有了眉目?

    “谁?她?她是高青?”萧霖眼中惊喜交杂,身子也不禁向前倾了几寸。

    谁想那伙计又摆了摆手:“不是,我是说,她应当是高青一伙的。”

    萧霖努起嘴唇,满脸困惑:“您什么意思?我没明白,她不是高青,那高青是谁?”

    见状,那伙计倒是向后仰了几寸,眉头皱起:“小娘子你……是外来的吧?”

    直到此刻,萧霖才惊觉自己的动作已然到了一种颇有冒犯的境地,这才直起身板应了几声。

    随后,伙计才将其间缘由一一道来:“高青啊,一个小女娃,豆丁点大的小乞丐,也不知何时来的天陵城,专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他们一伙儿倒行事紧密得很,官府也拿不准他们身处何方,她的名号在天陵城中可谓是人尽皆知。”

    “那她这哪是什么乞丐?这分明就是小……窃贼!”

    “也不是。”伙计话锋一转,反给高青做起了辩护,“她偷的尽是那些搜刮百姓油水的恶人,虽说那些达官贵人对其连连喊打,我们小百姓倒瞧着热闹,便也不叫她小贼了。”

    “那按你的说法,我又不是达官贵人,刚刚那女孩儿也就不是高青他们咯?”

    伙计瘪了瘪下唇,继续忙活手中的事务:“保不准的,如今许多小娃娃效仿她,良莠不齐,混进了不少真窃贼。”

    可萧霖却不愿就此罢休,即便伙计已将视线垂下,她依然鼓起勇气追问:“那……那请问,我在哪里能找到高青?”

    萧霖此话一出,伙计的齿间倒喷出一声不屑:“这我如何得知?”

    “她不是在帮大家做好事吗?你们也不帮帮她的?”

    “我们不过是看个热闹,图个新鲜罢了,这可是得罪贵人的行当,她三头六臂的,我们小老百姓可没这么多个脑袋。”

    没承想,好不容易得到的一丝线索,竟又断了。

    萧霖气馁,道了声谢,迈出铺子来。

    撩起被划破而飘絮的棉衣,她不禁叹了口气,于是拿手捂着划口,生怕那雪白的棉花一溜烟儿全离她而去。

    “高青,高青……”

    萧霖边走边嘟囔,可她还未能走多几步去,肩头就落了个手掌来。

    穆宥满脸疑惑地站在她身后,问道:“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见此人是穆宥,萧霖没作声,淡淡回了句“没事儿”。

    穆宥倒也不是个追根问底的人,既见萧霖推脱了,他才撅着下唇,饶有兴致地提议一声:“萧霖,我们都出门了,看街上也挺热闹的,要不去逛逛?”

    “好……好吧。”萧霖的声音很是细小,但还是叫穆宥给捕捉了去。

    随即,他眼神稍许闪烁,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把抓起她的手腕,迈开步子,毫不犹豫地潜入万家灯火。

    天陵城的丰收节,每至这几日,四处歌舞升平,花天锦地;酒楼中,觥筹交错,宾客举杯碰杯,肆意豪饮;富贵人家宅邸中,繁弦急管,来客座无虚席,主人家也焦急待见;大街上,红飞翠舞,盛况空前,各式花灯花样齐全。

    值此佳节,亲朋好友皆欢聚一堂,嬉嬉笑笑好生热闹。大红的灯笼吊挂在横跨大街的根根细线上,光斑点点,宛似星河落了凡尘。

    十里长街笙歌鼎沸,灯火通明,花花点点,如天间洒下的银屑,却足以照暖人心。

    逛灯会,自然要以美食作陪。

    因此出来找萧霖之前,他就偷偷在茶舍的地板上搜罗了许久,费了好些力气才摸到一些夹缝中尚存的铜板来,清点一二后,省着点用也是够他们二人买些小吃的。

    于是,按计划行事,萧霖和穆宥分头去寻吃食,一个买糖葫芦,一个换肉饼。

    “两串糖葫芦多少钱?”

    “十文。”

    “那我要两串。”

    待叮当作响的铜币落到小贩手心,萧霖随即从草垛上选了两串带芝麻的山楂糖葫芦,一手一个,路过的孩童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绛红的糖葫芦在灯火的照耀下显得更加剔透,萧霖心里瞬感甜蜜滋味。

    可当她来到街旁,抬头一看,却不见穆宥身影。

    萧霖满心疑惑,心中焦急的心情愈发浓烈。

    环望四周熙攘的人群,仍不见穆宥。

    忽然,不知怎的,面前一家酒肆的二层,店小二轻手轻脚地攀上梯子,晚人一步地点亮了彩绘灯笼。

    灯笼被挂着屋角,甩动着它被酒香喂饱的身躯,随风舞动。

    火光跳跃间,它们如夜空中新生的星辰,渐渐点亮了整个酒肆的轮廓。

    灯笼的火光也把萧霖的视线给吸引了去,可仰头之际,她的余光顺势扫到了喧闹酒肆边,一个黑暗小巷的角落里。

    奇怪?里面好像有人?

    灯火葳蕤,她眯起双目,极力想要看清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往前一步,一个衣角在橙黄的光斑中忽闪忽闪。

    将身一扭,那衣角又缩入黑暗。

    再往前走上几步,一阵时断时续的哭声,透过周围震耳欲聋的嘈杂,不明觉厉地环绕耳边。

    在欢声笑语的包裹下,即便是再哪般微弱的哭声,在此刻都显得如一捧滴了酱汁的白糖,格格不入。

    怎么会有哭声呢?

    萧霖侧着身子,正要绕过一层接一层的人群,向明亮之境的唯一暗角走去,她左手的糖葫芦却突然被人从身后一口咬住,转身一看,是穆宥。

    萧霖宛如触电一般将手松开,幸好穆宥叼得牢,不然糖葫芦便会摔得个粉碎:“你怎么没一点动静,吓死我了!”

    “干嘛一见着就骂我?”穆宥伸出两指,一起捏住了糖葫芦的木棍,趁机吮了一口顶端融化的糖水,“倒是你想干什么?往酒店去?才多大年纪,就想学你爸喝酒?”

    他的打趣惹得萧霖不悦:“我不是去喝酒的。”

    “拿着吧。”穆宥看惯了萧霖这气嘟嘟的模样,也就没放心上,接着自顾自地拿出一块肉饼来,交到萧霖手中,“刚买的,快吃了,热乎着呢。”

    接过穆宥递来的肉饼,萧霖拆开油纸,肉香扑鼻而来。

    那肉饼饼皮酥金黄,内里馅料肥瘦相间,煎得恰到好处,边缘微微焦脆,中心肉汁饱满,一口咬下,满口生香。

    见萧霖吃得起劲,穆宥也笑开了眼角。

    吃着吃着,萧霖脑中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多嚼了几下,口齿不清地说道:“对了,我打听到高青是谁了。”

    “我也刚想和你说这事儿呢。”谁想,穆宥也顺着提了一嘴。

    稀奇,两人居然想到一处去了。

    因此,萧霖率先启齿:“糕点铺的伙计说,高青是这城中出了名的小贼,我猜她年纪应该不大,但……怕是也不好找。”

    “这个城里?”听萧霖将她得到的消息和盘托出后,穆宥却锁起了眉头,“怎么我沿途听说,她早不在这儿了?”

    “什么?”

    萧霖不解,为何两人打听到的消息相差甚远?

    穆宥对此也摸不清头脑,开口解释起来:“我去烧纸篓的时候见到个也来烧信纸的书童,我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跟他聊了聊。”

    “所以,你们怎么聊到高青的?”

    “我和他说了很多,先是打听了一下这茶舍,他的说法玄乎得很,说这茶舍老板,也就是楚陌,说他是天人,说他会仙法,所以让我们好好伺候他,没准能讨个仙丹妙药,一举成仙。”

    “这你也信?”

    “我当然不信!”穆宥一时被激得急了,矢口否认,“但你别说,我光是看着楚陌那张脸,还有我们被他带到这里来的一切,我突然觉得,好像他说的也有点道理,如果楚陌不会仙法,那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呢?”

    诚然,他们之所以陷入这人生地不熟的困境,起因都系在楚陌身上,包括他们该如何回去,也是他一人说了算。

    “那高青是怎么一回事?”

    “我这不是正打算说吗?和他谈到楚陌以后,我就想到了这次的破事,本来不抱期望的,还好多问了一嘴,他居然知道高青这个人!”

    “然后呢?”

    “然后那个书童就跟我说,高青她早就不在这个城里了,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了,只是听有人说,高青偷了一个官老爷家的东西,不小心被逮着了,结果她没逃掉,就被官老爷家的手下乱棍打死了。”

    “打死了?”萧霖发出一声惊呼,深觉这轶闻怎么愈发不对劲起来,“不可能呀,要是她早被打死了,我们还来这儿改写什么结局?”

    穆宥也觉着古怪,摇了摇头,两手一摊:“我不知道啊,那书童跟我说的。”

    盯着穆宥的眼睛,看得出他并未说谎,可这事实在怪异,萧霖也不禁乱了阵脚。

    她伸出拇指,开始啃起了指甲。

    萧霖就是这样,遇事容易慌神,她但凡遇上些麻烦,就会不自觉啃起指甲来,然后呆呆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身为青梅竹马的穆宥从小就见多了她这副模样,于是立马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迈开了步子:“遇到大事不要慌,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各有说辞,我们不如直接去找楚陌问个清楚。”

    还没来得及回话,她就被穆宥扯着,伴着锣响笛鸣,渐渐游入了人群。

    然而,二人身影散于人群,却并未将方才的哭声一并带走。

    酒肆旁,阴冷的角落里,在珑玲的灯火也触之不及的地方,一个女童正抽泣着,周围人影憧憧,却并无一人愿意将目光分给她半分。

    泪痕遍布她秀雅的面庞,泪眼朦胧,凌乱的发丝吸附在她哭得通红的双颊。

    蓦地,地面上照射出一片昏黑,双目一抬,却见不着那影子的面貌。

    女童忌惮万分,将全身缩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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