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星伽将火折子藏在下面,屏住呼吸又凑了去。

    轻缓缥缈的呼吸拂过冰冷的窗纸,阴冷又潮湿。

    她眉眼低垂,却注意到只插了一半的门栓,忍不住握紧了抓着火折子的手,另一只手慢慢地抚上门栓。

    刺——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从门栓处发了出来,在这寂静的夜晚中刺耳极了。

    元星伽面色一变,什么都不顾了,立即便要插上门栓。

    然而却被猛然加重的力气遏制了她的动作。

    元星伽眼睁睁地瞧着原本严丝合缝的酸枝门被来人掀开了一道缝隙,一把匕首以极快的速度横亘在她的脖颈处。

    让元星伽抵抗的举动顿时停了下来。

    “开门。”略显低沉的声音从缝隙中飘了进来。

    元星伽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立刻将门栓打开了。

    来人穿着一身夜行衣黑暗中看不清面容,元星伽只能感觉到对方身上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吹散了她的困意。

    啪嗒。

    手中的火折子被来人挑了出去。

    元星伽关节处一麻,总感觉今晚会把小命交待在这里。

    系统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急得脑子团团转。

    它气恼道:【早知如此我就应该让你学跆拳道之类的课程。】

    不至于如此无助。

    元星伽从系统的话里就察觉到自己算是指望不上它了。

    她色厉内荏地道:“敢问阁下何人,知不知晓本公子是谁?若是本公子今晚出了事,你有九条命也不够交待的。”

    元星伽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抵在自己的肩颈处,脖颈处流淌着一股湿热,让她下意识就挣扎了起来。

    “别动。”

    空气中弥漫着安神香的气息,却催生了那人心中的戾气。

    而随着话音落下,元星伽只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这人折断。

    过了片刻,那人才慢悠悠的念道:“永宁伯爵府的小公子。”

    元星伽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眼就认出了自己,而且那人淡漠的语气可见根本不惧伯爵府的权势。

    虽然他们家也没什么权势。

    一想到连外面的侍卫都没有察觉到此人,想必这人武功不低,元星伽很识时务,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倒是令身后挟持她的人有几分意外,他松了施加在元星伽手腕上的力气,“小公子,有药吗?”

    元星伽这才闻到从对方身上隐约传来的血腥气,她连忙点头:“有的。”

    生怕慢一秒自己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说完这句话后压在脖颈上的重量就消失了,元星伽摸了下自己的脖子,只摸到一点黏腻。

    劫后余生和不可置信在她心中交织。

    过了一会儿,元星伽又想起了眼前人,便小心翼翼地打商量:“若是给你药的话,你能放了我吗?”

    话语中尽是理所当然隐约中还掺着一丝惧意。

    那人在黑暗中如鱼得水,异常自觉地找到元星伽的软榻然后坐了下来,将手中的刀扔到了一边,发出了纸张摩擦的声音。

    听到元星伽的话也状似未觉,只是好整以暇地注视眼前故作蠢笨的人,那股四处乱窜的暴虐之意也终于被自己压了下来。

    他微笑:“好啊。”

    语气轻忽,似是有些温柔。

    元星伽没想到这人居然这么好说话。

    她又确认了一下:“你……说话算话?”

    他笑了下,冰冷的刀身如同画笔慢悠悠地在元星伽单薄的中衣上游走。

    “你没得选。”

    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元星伽立刻认怂,她实在是忍不住去吐槽自己的系统。

    为什么没有保护宿主的技能啊!

    系统感受到她的怨念,觉得自己也很无辜。

    毕竟它只是一个培养优秀毕业生的系统啊!

    元星伽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任命地去给这人找药。

    幸亏原主三天两头就会受伤,所以元夫人给准备了不少的伤药。

    她记得自己让阿满放到了窗边的瑶台茶几上。

    趁着月亮透过窗纸的那点光亮,元星伽终于找到了,她抱起沉甸甸的药箱放到了那人的面前。

    噼啪的药罐声响起,那人似乎有些沉默。

    元星伽未觉,还拍了拍手:“你想要什么?”

    这里挑,管够!

    对方熟练地翻开她的药箱开始上药,一股浓烈的血气扑面而来,元星伽下意识皱眉朝后退了两步。

    没想到这人居然受了这么重的伤。

    等到上完药后,元星伽期待地注视对方,恨不得用目光送对方走。

    坐在元星伽对面的人,眼神锐利地捕捉到了她微妙的表情变化,合上药箱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想我走?”

    元星伽觉得这问题不好回答,她沉默不语。

    “我突然后悔了。”这话被他说得理直气壮,他将刀柄抵在她的肩背上,“你看见了我。”

    让一旁煎熬的元星伽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你自己叫人看见的吗!

    她也不是什么人都看的!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让她叹为观止,然而心里再怎么不高兴,她也不敢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来。

    便做了一个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的一定会守口如瓶。

    那人笑意盈盈地望着面前人恼怒却又恐惧的模样,甚至自己被追杀的不悦都散去了些许。

    元星伽欲要开口,突然脖颈处传来一阵剧痛,她眼前一黑。

    完了!

    次日巳时。

    天光大亮。

    许久未听自家小爷传唤的阿满惊觉不对,他站在门口用力拍了下门环,高声道:“小爷,小爷,您醒了吗?”

    唤了好一阵子才听到里面人的声音,才将快要跳到嗓子眼的心咽到了肚子里。

    元星伽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尤其是脖颈处根本无法触碰。

    身后束发的侍女听到自家主子不停地吸气,都疑心自己的力气是不是太大了。

    阿满正看着瑶台茶几上堆得乱糟糟的东西。

    这些东西原来都在这里吗?

    阿满有些困惑,直到案几一角摆着一张宣纸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拿起来放到元星伽面前,“小爷,我在窗轩旁那瑶台茶几上发现了您写完的纸。”

    元星伽没反应过来,“我的纸不是昨夜临睡前放到……!”她倏然记起了昨夜那个看不清面容的人。

    她低头看去,只见‘太过拘束’四个大字龙飞凤舞地攀在纸上。

    元星伽猛地起身,动作迅捷,仿佛一阵风过,令身后的侍女措手不及,银冠尚未来得及捧上。

    她趴到玉枕旁,抓起昨夜放在一旁的宣纸翻了起来。

    数到最后,果然少了一页。

    阖上眼,元星伽细细回忆自己丢失的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

    是……是明镜阁的那道策论。

    元星伽睁开眼,又拿起了那人留下的纸。

    太过拘束……

    元星伽神色严峻,让一旁的阿满大气都不敢出。

    是觉得自己太过拘泥了吗?

    霎那间,元星伽脑中灵光一闪,原本略微苍白的面容充斥着淡淡的红晕,看起来很是兴奋。

    她现在看着纸上的字迹忽然觉得顺眼了不少,就连昨夜威胁自己的人,元星伽也认为对方没有那么可恶了。

    十日的时光很快就在元星伽如火如荼地学习中飞速掠过。

    当元星伽坐在岁试的考场上时,都还觉得恍如隔世。

    无他,这几日实在是太过于刺激了。

    毕竟要用十日学会别人学了整一年的东西。

    坐在案首上的祭酒没想到元星伽真的居然来了,不免心中的好奇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吩咐监丞将岁试卷发了下去,他便开始巡视了起来。

    看到几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时,祭酒悠悠地摸了摸自己的长髯。

    当祭酒站至元星伽面前时,心中仍笃定对方必败无疑。

    直到看清她卷子上的论点时,他才惊觉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直至元星伽递交试卷之时,祭酒依旧神态飘忽,令元星伽心中疑惑倍增。

    回府之后,元星伽快乐地玩了几日。

    还没等国子监的成绩出来时,就听见外面一声声的逆子此起彼伏。

    元星伽叹了口气,就知道肯定是原主的偏心老爹回来了。

    一旁的阿满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为元星伽披上披风。

    掀开厚重的门帘,只见一大群人乌泱泱地站在她院子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发生了何等重要的大事。

    “儿子给父亲……”元星伽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怒意滔天的话音全都盖住了。

    “逆子!逆子!家里送你去国子监,你就是这样浑噩度日的吗?”

    对方的手指恨不得戳到元星伽的眼珠里。

    一旁跟过来梳着飞天髻的少女见状柔柔道:“父亲别生气,三弟兴许是不适应了。”

    声音如同溪水般的温和。

    “只是祭酒大人如此生气……”说到这里,她眉眼哀愁,看起来好像是真的替元星伽着想似的。

    元星伽淡然地凝视着元静姝那表面安抚实则暗藏挑拨的举止,嘴角不经意地上扬,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果不其然,听了元静姝说的话后,元伯爷的眼珠猩红无比。

    他没有官职,这些年来汲汲营营就想着对方能替自己美言几句,好让他捞个官职。

    没想到家里这个孽畜居然得罪了国子监祭酒。

    一时间,元伯爷瞧元星伽的目光似是仇人一般。

    他气息粗重,胸膛起伏不定,怒喝道:“来人!速请家法!”

    身畔的元静姝听见这话后,眼神闪过一丝得意。

    只不过还没等下人去请家法,只听见一声苍老却有力的谁敢阻止了他们的举动。

    元星伽脸上的嘲弄还未散去,闻声便瞧了过去,发现居然一直潜心礼佛的老太太居然从永寿堂出来了。

    身旁还跟着满脸泪痕的元夫人。

    老太太手中的黄花梨木杖重重一顿,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看谁敢动我孙儿一根汗毛!”

    元伯爷见状,也从方才的怒火中走了出来,他颇有些无奈道:“母亲,您不能再惯星伽了,您瞧瞧他都成什么样了?”

    老太太人虽然老了,心却跟明镜似的,如同鹰似的双眼让挑唆的元静姝瞬间低下了头。

    她才看向自己的儿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道:“祁儿,你糊涂了啊!”

    察觉到老太太动了真怒的元伯爷立马躬身,却只道:“母亲,儿子清醒得很,儿今日是一定要请……”

    他话还未完,刘管家急切地跑了过来,连忙跪下来。

    “老太太,伯爷,夫人,宫里来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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