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行。奴婢到底是大小姐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再说,被丞相知道了,丞相一定会杀了奴婢的。”

    小翠急忙摇头,这可真不敢做。

    薛景卿:“以后你做雅儿的丫鬟,随嫁到将军府,没人能杀你。”

    小翠想了想,好像可以,换个地方去将军府。

    但丞相权倾朝野、手眼通天、心狠手辣,大小姐又刚抓了食铁兽幼崽回来,立了那么大的功,一个将军府能保得住她?

    思及此,小翠急忙再摇头。

    “少将军,今晚的话,就当奴婢没听过。还有,奴婢今天晚上也没来过此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别为难奴婢了,奴婢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

    说罢,小翠再次要走,快速开门。

    “啪”一声响,半打开的门被掌力一掌隔空合上。

    小翠吓得忍不住腿软,转回身后背紧贴在门上,求救地看向顾雅。

    顾雅顶着一张苍白如纸且满是眼泪的、我见犹怜的脸,仰起头,看近在她跟前的薛景卿。

    要是真能换成,她可以风风光光的从丞相府出嫁,做名正言顺的少将军夫人,“顾情”则被献祭给恶魔转世,那将是何等痛快,足以一次性报复她这么多年来遭受的各种欺辱。

    但顾雅面上摇头拒绝,将“柔弱”与“善良”几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这怎么行,这样会害了姐姐的。”

    薛景卿:“你就是太良善了。她这么狠毒对你,你还担心她。”

    “因为,她毕竟是我堂姐,我一直都叫她姐姐。想到自己要被迫嫁给三皇子,我宁愿一死,又怎能推姐姐入火坑。这样会害死姐姐的。”

    “她若死了,最好。”

    薛景卿眼中划过丝杀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对“顾情”,再合适不过了。

    薛景卿:“我已经决定了,那天你就听从我的安排。”

    “不,不,真的不行……”

    顾雅再摇头,痛苦的背过身去。

    薛景卿从后面走近一步,扣住顾雅颤抖的肩膀:“现在,就只有这一个办法。”

    顾雅转回身来,哭着埋进薛景卿怀中。

    被碰到右肩的伤口,薛景卿微微闷哼。

    顾雅连忙退开一步,泪盈盈地抬起头,很是担忧地问:“你受伤了?是被食铁兽伤的吗?”

    “不,是顾情。”

    想到当时的情形,薛景卿仍一阵恼恨。

    “怎么会,姐姐怎么会伤你?”顾雅有些不敢置信。

    “不伤我,她怎么抢得走食铁兽幼崽,又怎么能快我一步回来让皇上下旨逼我娶她。心肠歹毒、诡计多端、毫无廉耻,一切都是她自找的,怪不得任何人。”

    顾雅不再劝,含泪再依入薛景卿怀中。

    小翠趁两人不注意她,又一次开门想离开,实在不敢也不想参与这个疯狂的“换新娘”计划。

    “啪”一声响,门又一次被一掌合上。

    小翠吓得再转回身来,后背紧贴门上,欲逃而不能。

    屋外,黑暗中,一抹身影悄无声息地贴近窗户,一抹身影无声无息地落于屋顶,分别将屋内的情形收入眼中。

    片刻后。

    落于屋顶的人先行离开,夜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

    不久,贴近窗户的人也离开,去往书房方向。

    灯火通明的书房内。

    顾鸿途听完汇报,气得扔了茶杯。

    好个吃里扒外的该死婢女,原来问题竟出在她身上。

    薛景卿,不但大晚上进入丞相府,私会顾雅那贱人,竟还想在大婚之日调换情儿和顾雅,真是好大的胆子。若非女儿太喜欢他,非他不嫁,他早杀他几回了。

    顾鸿途:“继续监视,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是。”

    顾鸿途眼中闪过丝阴鸷。想和他斗,都嫩了点。

    雨后的夜晚,空气格外清新。

    整个丞相府的家丁婢女都在通宵达旦的为三天后的大婚忙碌着,一刻不停歇。

    顾青披了件披风,一个人大晚上一瘸一拐地走出院落,很快在路上看到了一名怀抱红绸的急匆匆的年轻家丁,便二话不说将其叫住,命令他去备马车,她要进宫看望食铁兽幼崽。

    “现在?大小姐,已经很晚了。”被叫住与被命令的年轻家丁诧异。

    顾青当然知道晚,但谁让她没有多少时间呢。她已经想好了,要想赶在大婚前救出达达,就必须抓紧现在的每一刻时间,尽快先摸清楚进出皇宫的路线。

    顾青故意绷起脸来:“我让你准备,你就去准备。我是大小姐,你哪那么多废话。”

    年轻家丁忙不迭点头,不敢再有疑惑,但仍有些担心,小声道:“大小姐,是否先禀告丞相一声?”

    “不准去。他正在忙大事,这种小事不要打扰他。马车在哪,也别那么麻烦准备什么了,直接带我去好了。”顾青决定盯着这名年轻家丁,免得他偷偷跑去向那个顾丞相禀告。

    家丁不敢违抗,只得怀抱红绸直接带顾青前往后门。

    府中的马车和骏马一直都安置在靠近后门的那处马舍,方便直接从后门进出。

    顾青跟在后面,骨折了一只腿真的很不方便。

    忽然,顾青敏锐捕捉到一抹白影从远处的一个小院落出来,夜幕下飞身离开。

    ——是那个叫“薛景卿”的男人?

    顾青不由得双眼一眯。

    虽然她只在山林中见过他一次,但应该不会认错。

    顾青当即不动声色地冲前方毫无所觉的带路家丁问道:“出去一遭,骨折了一只腿回来,这大晚上的眼睛没有之前看得清楚了。那边的那个小院落,是谁住的?”

    家丁回头,顺顾青指的方向看去:“大小姐,那是二小姐住的院落。”

    大小姐是丞相唯一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都备受丞相宠爱。

    二小姐是丞相三弟的女儿,叫丞相一声“大伯”。她十多年前孤身一人刚来丞相府投靠丞相的时候,还是个小女孩,谁都看得出来丞相不喜欢她。

    后来,因大小姐把她当亲妹妹一般,丞相才爱屋及乌的给了她相府二小姐的身份。

    大小姐曾要给二小姐换院落,但二小姐觉得,她已经在小院落中住习惯了,便一直住在小院落中。

    本以为凭着和大小姐的“姐妹关系”,二小姐怎么也能在府中一直锦衣玉食下去,然谁也没有想到,丞相大人会突然向皇上推荐她嫁给恶魔转世。

    哦不,千万不能说这几个字,心里想都不能想,要改口说“三皇子”。

    事情传开了后,大小姐一天到晚因“薛少将军进宫想取消婚约”一事忧心忡忡、寝食难安、大发脾气,也没去劝丞相大人收回成命,后来还偷偷溜出了府去,直到今天抓了一只活生生的食铁兽小幼崽回来。

    听其他家丁和婢女说,今天二小姐去看望大小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淋着雨一路哭着跑出来。

    顾青拧眉,薛景卿大晚上从顾二小姐的院落离开,这两人还会没关系?

    她实在是有些小觑这位顾二小姐了。

    白天的时候,她都已经把话说到那个份上了,这柔柔弱弱像极了温室小白花的顾二小姐竟还能坚持说和薛景卿没关系,把她都骗了过去。

    丞相府后门。

    顾青刚上马车,顾鸿途就匆忙赶来。

    “情儿,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坐马车要去哪?”

    “我刚做了个噩梦,梦到食铁兽幼崽在皇宫中出事了,很担心,想马上去看看。”顾青掀起车帘,从车厢中探出头,想不到还是被这位顾丞相知道了,而且他还来得这么快。

    顾青:“就让我去看看吧。那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抓回来的。”

    “杞人忧天。若真的有事,爹岂会不收到消息。”

    顾鸿途顿觉好笑又无奈,抓食铁兽只是为了立功,好和薛景卿成亲。这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怎么还这么心心念念那只食铁兽小幼崽?难不成还担心那小幼崽出了事,三天后的婚事会告吹?

    顾鸿途:“放宽心好了,那只幼崽好得很。不要多想了,有爹在,快回房休息。”

    顾青:“可我真想去亲眼看看。”

    “宫门已关。你这时候就算去了,也被挡在门外,进不去的。”

    “我是丞相的女儿,也进不去?”

    “你真当爹一手遮天,皇宫都是爹的后花园了?”

    顾鸿途失笑。要是真想进,自然还是能进的,但听“女儿”的语气说得这么简单容易,真是……咱也别表现得这么明显嘛。

    顾青懊恼,原来凭丞相女儿的身份都进不去?那看来,只能等明天一早,跟随这位上早朝的顾丞相,才能进去了。

    顾鸿途扶顾青下马车,喝令家丁把马车牵回去,自己亲自送顾青回房。

    路上,远远的再看到顾二小姐住的小院落,顾青脚步微微停顿,并没有说什么。

    顾鸿途也没说什么。薛景卿到现在还不肯娶他女儿,还想着掉包。有道是“一山还有一山高”,薛景卿会掉包,他现在知道了自然也能掉。不论怎样,薛景卿最终娶的只会是他女儿。至于其他的,等大婚后再说。

    次日,天蒙蒙亮。

    顾青快速醒来,简单洗漱,就匆匆去到顾鸿途门口等候。

    顾鸿途一打开门出来就看到了,很是诧异:“情儿,这一大早,有急事找爹?”

    顾青:“带我一起进宫吧。现在天亮了,总能让我进宫去看看食铁兽幼崽了。”

    顾鸿途委实拗不过顾青,这次只能答应了。

    皇宫内。

    马车在昨天的位置停下。

    顾鸿途下车,吩咐迎上来的凌公公送顾青过去,待会再送回到这里,一起出宫。

    凌公公领命,让顾鸿途放心,他会照顾好顾青的。

    顾青向顾鸿途道别,正要放下车帘之际,忽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蓦然抬头看去,只见几十阶台阶之上,那个就要迈入朝殿大门的人回头居高临下朝她看来——是薛景卿。

    隔着这么远,顾青都能感觉到薛景卿目光中透射出的冷冽杀气。

    手下败将!

    顾青冷嗤一声,放下车帘,隔开视线。

    尘云殿。

    大巫师在宫中的栖居之所,位于整个皇宫的西面,远离其他宫殿,一般人不能随意靠近。

    马车平稳行驶的一路上,早已重新掀起车帘的顾青一边将路径及沿途的守卫情况都暗暗记下,一边很快从凌公公口中探听出了达达如今便在那大巫师的尘云殿中。

    大概两炷香时间后。

    凌公公:“到了,顾大小姐。”

    顾青点头,下车,在小宫女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跟上凌公公,踏入所谓的“尘云殿”中。

    搀扶顾青的小宫女在顾青一脚踏进尘云殿后便松开了手,并不跟入殿内。

    穿过了空荡荡的似有风声回荡的大殿后,放眼看去,顾青仿佛一下子进了另一个世界,只见前方比足球场还大了一倍不止的空旷平地上,正中央坐落着一座三层楼左右高的圆形大祭坛。

    祭坛的上空,白云流淌,伸手似能触到。

    祭坛的底下,地面上,火焰围绕着祭坛一圈燃烧。

    那大巫师,此刻正坐在祭坛上的正中央,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顾青眯了眯眼,随即寻找起达达的身影。

    忽地,顾青发现祭坛的底下竟还有一层,透过半露出地面半深入地下的木窗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大团黑白色——是达达。

    顾青一喜,总算是看到达达了,就要继续往前走过去。

    凌公公赶紧阻拦:“顾大小姐,不能过去了。”

    顾青:“我只想再靠近一点而已。”

    凌公公:“这已经是最近了,切不能再过去,打扰了大巫师焚香祭告天地。”

    这就叫祭告天地了?顾青皱眉:“那大巫师何时能结束?”

    凌公公:“这七天,大巫师都会从日出时分开始,日落时分才结束,中间不停歇。七天之后,便可以取食铁兽小幼崽的血做药引,祛除瘟疫了。”

    日落后,那岂不天黑了?她白天好不容易进宫来,终于看到了达达,却告诉她不能靠近。等天黑这大巫师结束了,她则进不来了。这不是耍她嘛。

    顾青眸光一转。

    “公公,我突然有点冷了,不知可否请你到马车上为我取披风来?”

    小宫女没进来,此时此处只有顾青和凌公公两个人。

    凌公公没有多想,交代顾青不能乱走后,转身出去。

    等他一走,顾青马上拖着骨折的右小腿,装成“游客”参观名胜古迹般,抓紧时间参观起此地。

    她要进来这里,把达达救出去,自然要好好摸清楚这里的整个环境。

    之后,趁着没人阻拦,祭坛上那位不知是庸医还是神棍的大巫师好像到现在也没有留意她,顾青便忍着小腿上的疼痛跨过地上一圈围绕祭坛的火焰,朝祭坛更加靠近,像探监一般凑到半露出地面半深入地下的木窗前往里看,小声轻唤:“达达……达达……”

    正坐在地上慢悠悠吃着竹笋嫩尖的达达转过头,马上四脚朝地地朝顾青奔近。

    顾青这才看到昏暗的里面除了达达,竟还有一个人,他一身黑衣坐在地上,完全被达达像座小山般的身躯遮挡住了。若达达不动,根本看不到他。

    里面的人迅速将黑铁面具戴回去。

    他动作太快了,加之里面昏暗,顾青丝毫没能看到他的样子。

    达达跑到了木窗前,整个直立起来,双爪抓住木窗,仰起头凑近外面的顾青。

    顾青伸手进去,摸摸达达的头,一双眼却一刻不离里面的人。

    对方戴回了黑铁面具后,看上去并不着急离开,依旧盘膝坐在地上,还和达达一样仰起了头,与她远距离对视。

    不知怎么的,顾青直觉对方面具下望着她的双眼,此时正透着饶有兴致。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里面和食铁兽幼崽一起?”

    顾青立即警觉起来,冷声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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