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气?”阿婵闻言皱眉,又想起仙昙村袭击邢娘子的那股煞气。

    谢慕游点点头,“很多人说是夜里着了凉气,但现在是夏天,能凉到哪里去?而且这些孕妇家中门窗睡前都关得好好的,所以大家都说,是妖怪作祟,专抢腹中之子,补精气。

    虽然目前只在桓安附近的村落出现过,但你知道的,这种奇诡之事总是传播很快,现在整个桓安家有孕妇的全都人心惶惶,生怕哪一天妖鬼就找上自己了。”谢慕游道。

    “官府没有介入调查吗?”

    “查了,没查出什么来,现在也只能当做是孕妇晚上中了虚邪贼风,让大家把窗户关得严实一点。这帮官差,惯会偷奸耍滑,敷衍了事,一点用都没有。”

    阿婵心中暗忖,“月晕围胃,妊妇多灾”,可这天相指示的地点,不该在仙昙村,也不该在桓安,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阮云薇那毒妇,竟然还要七日之后去寺庙上香,召集了一.大帮贵女命妇,说是为了桓安的孕妇和胎儿祈求平安。她,为别人祈福,你说可不可笑!”谢慕游说着,一脸讥讽。

    “更好笑的是,煜王也要陪着她去,可把她给气死了。”

    “晁元肇也要陪她去?”阿婵诧异,“他什么时候对阮云薇这么好了?”

    “不是对她好,是晁元肇从荔南府回来,在圣人面前天花乱坠地吹嘘了一番自己的功劳,这不老头挺高兴,给了他很多封赏,绣花草包王爷的名头暂时摘掉了,他不得赶紧找机会继续巩固一下自己爱民如子的形象啊。”

    谢慕游说得口干舌.燥,阿婵将杯中酒给她满上。

    “我就说,这两人多年无子,貌合神离,什么时候也开始如胶似漆了。”阿婵语气嘲讽。

    “阮云薇日防夜防,就怕晁元肇在外面拈花惹草,结果没想到,这次去寺庙自己找了这么多贵女一同前去,晁元肇万一要是相中了哪个,那她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谢慕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语气。

    阿婵摩挲着酒杯,“不过,他们二人要是一起去寺庙,倒是省得我再给楼映真找别的机会偶遇晁元肇了。”

    “就是说啊,这机会多好,你一定得助楼映真一臂之力。”谢慕游一脸兴奋,“诶,你不是刚见过楼映真么,怎么样,她脸上的胎记都去掉了吗?”

    阿婵点点头,“焰炁饕妖的涎水确实管用,要不是我太忙,没时间每天找香火鼎盛之地喂它,真该多弄点出来卖卖钱。”

    “怎么,你又缺钱了?缺钱从我这儿拿啊,别整天穷酸兮兮的,连个衣服都舍不得买。”

    谢慕游打量着一身素衣的阿婵,恨铁不成钢,“可惜了你这么好的皮囊,就应该多穿好看的裙子!”

    “低调、低调,现在还不是时候。”阿婵摆摆手。

    谢慕游想起什么,严肃地点点头,打消了给她搬来一整个衣橱的念头。

    “也是,那你还是穿破一点吧,毕竟你要是太好看,就晁元肇那个风.流性子,眼里哪还看得到楼映真啊,确实容易耽误事。”

    “所以他们去寺庙的路线你搞到了没有?”阿婵问。

    谢慕游眉一扬,拿出一张纸条:“那是自然。”

    虽然煜王夫妇此行安保甚严,但他俩都是招摇的性子,恨不得全桓安的人都知道他们爱民如子,所以时间地点非但没有刻意隐瞒,煜王妃还特意带上一群贵女命妇一起去上香,搞得声势浩大。

    谢慕游几乎没有费周章,轻易便打探到了。

    阿婵在心中盘算,再过五日楼映真便能用焰炁饕妖的涎水,将脸上的胎记尽数去掉,“这两天她有没有给锦书阁写信问这个事?”

    “问了,还算她聪明,知道这是个接近晁元肇的好机会,但我就怕阮云薇也想尽办法严防死守,她不好下手,你可得多盯着点。”谢慕游有点发愁地叮嘱阿婵。

    “放心,准备了这么久,这次一定助她一臂之力。”

    她打算到时候先在附近静观其变,如果楼映真找不到接近晁元肇的机会,她就安排一个小妖怪,中途制造点动静拦住晁元肇一行人,再让楼映真找机会假装偶遇即可。

    “对了,我这里还有个人,说不定你想见见。”谢慕游意味深长地看着阿婵。

    随后,她挪动桌子上的一盏灯,那灯下有一道滑轨,是个机关。

    片刻后,进来一个洒扫婢女,用袖子掩着手将门关上。

    谢暮游招呼婢女过来坐下:“你让她好好看看阮云薇有多毒。”

    婢女伸出双手,阿婵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婢女的双手手指被尽数折断,尽管折断后被接续上了,但仍然弯弯曲曲,看得出原本是一双白嫩细腻的纤纤玉指,结果现在变成了老树盘虬般的扭曲。

    怪不得她要用袖子遮掩双手。

    “你知道阮云薇为什么这样对她吗?就因为那天晁元肇路过酒楼的时候,多看了她一眼,她差点连小命都丢了!”谢慕游恨恨说道。

    婢女便开始颤着声音讲述自己的经历。

    原来这婢女叫纪彩鸢,本是炎合酒楼从江南新招揽过来的琴姬。

    她在自己老家也十分有名,因此被炎合酒楼的老板挖过来,正正经经靠琴技挣钱,卖艺不卖身。

    因为三个月前,煜王路过炎合酒楼,听到了纪彩鸢的琴声,便一时兴起进来听琴,刚好煜王妃阮云薇同行。

    结果没想到,就因为煜王透过帘子看了纪彩鸢一眼,甚至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就招来了祸患。

    煜王走后,煜王妃的人直接进来将纪彩鸢的双手手指根根折断。

    那不仅是她赖以谋生的赚钱的手,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弹琴的手。

    纪彩鸢被折断了手,虽然找大夫接上了,但根本没有再弹琴的可能,断了继续弹琴赚钱的路。

    况且,就算她能将手接好,京城估计也没有哪个酒楼敢收留她,因为她是煜王妃的眼中钉。

    纪彩鸢受不了这个打击,几欲轻生,幸好被谢慕游安排在炎合酒楼的眼线给救了,带了回来。

    谢慕游给她在蓬莱春安排了一个职位,就让她负责三四楼层小厮之间最简单的传话任务。这个活计不太用得到手,也不用在客人面前露面,这样也不会再遭阮云薇追着毒害。

    阿婵看得眉头紧锁,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感到十分不适。

    她从随身背囊中掏出一个小罐,给纪彩鸢手上的伤处全部涂上药膏。

    “这是玉拂膏,可以促进你的断指愈合,让你恢复期不会那么痛痒,坚持涂,或许手指可以软化变直,恢复几成,至少不会影响生活。”

    她涂完药膏,将小罐交给纪彩鸢,纪彩鸢十分感激,不断给她作揖行礼,谢慕游让她关门退了出去。

    “这么多年了,阮云薇还是死性不改。”阿婵冷声道。

    “这次楼映真回来,可得好好治治她。”谢慕游说道。

    “楼映真还有再打探晋南那边的事吗?”

    “打探过,而且还是好几次重金买了我们锦书阁的消息。她警惕性还是挺高的,不过当年你遇到晁元肇这件事是真的,就算再怎么打探,也做不了假。”

    谢慕游想想好笑:“谁都知道煜王在晋南曾经有个救命恩人,一直念念不忘,可谁能想到,那就是你呢?这不是天助你也?”

    阿婵眸中蒙上一层晦暗,不自觉用手捂住左边肋骨,低头苦笑:“天助,是啊……”

    谢慕游道:“要不是你七年前化名阿水,去晋南一带山中捉妖,遇上晁元肇游历至此遇险,你为了救他跌落山崖,差点命丧深谷,他从此对你这个救命恩人念念不忘,你现在怎么会有如此水到渠成的复仇机会,一网将晁元肇、楼映真、阮云薇全都算计进去。”

    阿婵淡淡道:“还得楼映真聪明点才行,虽然我已将当年遇到晁元肇的关键经过,都通过你的锦书阁告诉她了,她的身姿和相貌也与我有七八分相似,但那个阮云薇也不是省油的灯,楼映真假扮当年的我接近晁元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咱们不能掉以轻心,还得随机应变。”

    “自然,需要锦书阁出力就告诉我,随时听你调遣。这楼映真和阮云薇,干正事不成,陷害别人可是一门灵。

    当年要不是你查出来,我还真以为这俩人是什么名门贵女大家闺秀,原来都是专门害人的毒妇,不止阿菀一个人遭了她们的毒手!

    怪不得一个生不出孩子,一个成了寡.妇,这些是不是都是阿菀冥冥之中的报复。”谢慕游咬牙切齿。

    “我查到的事不过是冰山一角,她们对阿菀做的恶事绝不止那些,不过,已经足够让她们去死了。”阿婵声音透着森森寒气,“还有晁元肇。”

    这十年来,她极力结交官宦人家,帮他们处理妖鬼之患,通过各种旁敲侧击,暗中打探,终于查出,晁元肇是当年极力劝谏圣人将父亲斩首的一员,但他与父亲有何深仇大恨,目前尚不得而知。

    后来,猫妖托梦的殿中对话,也证实了这一点。

    为了接近晁元肇,她想尽各种办法,终于让她在晋南找到了机会。

    可惜那一次,她太过心急,准备尚不够,为了接近晁元肇,差点自己送了命,摔下山崖,断了好几根肋骨,修养了好几个月才捡回命来。

    而晁元肇回到桓安,身边侍从一堆,不好接近,她只能再次耐心等待时机。

    而在此期间,她没有闲着,查出阿菀当年的死,的确不是意外,竟然与阮云薇和楼映真都有关,这让她心中萌生了一个连环复仇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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