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转过脸,御剑落在飞舟之上,抬手挥出灵力驱使飞舟。

    强大的灵力灌注,飞舟猛地一震,倒在地上的弟子们随着惯性朝前滑动,秦峙和谢泠自然而然分开。

    秦峙眯着眼睛缝,看着站在飞舟甲板最前头的裴昭,若有所思。

    裴昭此刻正驾着飞舟朝着秘境外飞去,他的速度快,跟在他后面打算进入秘境的修士们刚进入没多久,就看到裴昭已经带着人出来,落在了镜城广场上。

    等在一旁的宗门长老们着急忙慌地想要将自家弟子领走,众人一上飞舟,最先看到的是躺在甲板上的储日瑛。

    他们难得统一地脚步一顿,眼神飘动,彼此看了一眼,同时停了下来。

    地上的储日瑛还保持着死亡时的姿势,他的身体扭曲成了一个不自然的姿态,仿佛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形成暗红色的痕迹,双目圆睁,瞳孔涣散,却仍旧死死地盯着什么。

    储日瑛这是死了???

    虽然以往宗门大比也会有死伤,但从未发生在这些大宗门的弟子身上,尤其储家虽然不在四大宗门之列,但也算是修真界的一流门派。

    众人窃窃私语,就见储同年拨开人群,看到躺在地上的储日瑛,目眦欲裂。

    他“嗷”地一声飞扑上前,抱着储日瑛的尸体,怒吼道:“瑛儿!是谁!是谁杀了我儿!”

    愤怒的眼睛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裴昭身上,“裴昭,方才你是第一个进去的,你看到了吧,是谁,是谁杀了瑛儿!”

    裴昭垂眸:“他身上是魔气灼伤的痕迹。”

    言下之意便是魔所为。

    储同年的表情僵了一瞬:“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是魔!”

    那东西就算实力超群,也应该在招魂幡的控制之下,绝对不会反噬主人。

    招魂幡,对招魂幡!

    他慌张地在储日瑛身上摸索,却根本没有摸到想要的东西,储同年面色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四处扫视,一眼就看到躺在一旁的谢泠,她腰间系着的黄色挂件,正是招魂幡。

    储同年板起脸,怒意燃烧:“是她!是她为了夺我儿的宝物!”

    一道杀招朝着谢泠而去,储同年阴沉着脸,飞步上前,只是还未接近谢泠,术法便被裴昭挥袖挡掉,连带着他也趔趄两步。

    裴昭移步站在谢泠身前,低头看了一眼“睡颜安详”的谢泠,抬眸道:“弟子们昏迷不醒,储堂主是想借机杀人灭口?”

    储同年一站稳,周身灵力瞬间暴涨,他指尖夹着银针,脸上的肌肉因暴怒而颤抖:“裴剑尊这是要护着魔不成!”

    裴昭低声一笑,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他的身后,看向站在人群外围的万南琴:“万夫人,储堂主丧子悲痛,还望你看顾好你的道侣。”

    万南琴朝着裴昭微微点头,上前拽住储同年手臂,二人不知传音说了些什么,储同年瞪了裴昭一眼,大袖一裹,带着储日瑛的尸身离去,临走还放下狠话道:“我定会为我儿讨回公道。”

    他一走,剩下的人立刻议论起来。

    储同年和万剑宗联姻几十年,一直都嚣张得厉害,尤其宝贝他来之不易的儿子,没想到储日瑛居然死得这么草率。

    “我看这储家有的闹了。”

    “西境看中血脉,万剑宗主脉旁支多如牛毛,怎么到了储堂主这就一个娃,不行了再要呗。”

    那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说什么呢,储堂主的夫人万南琴可不是个好惹的,当年万夫人……”

    议论声越来越小。

    裴昭望着医修上前抬着担架,谢泠平躺在地上,旁边的小弟子正欲抬起她的肩膀,裴昭挥手用灵力轻轻将她托起放在了担架上。

    “她肩膀有伤。”

    那医修小弟子刚入门没多久,被点出错处立刻脸颊通红,吓得头也不敢抬:“多谢剑尊,是我疏忽是我疏忽。”

    裴昭见他这幅样子,颇有些无奈:“罢了,我帮你把人回去。”

    “多谢剑尊。”那小医修连连道谢,再抬头,身侧面前已无人影。

    他赶忙跑回医修的帐子里,生怕去晚了接不到剑尊亲自送来的修士,帐子就在广场的东南侧,不过几百米的距离,他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地撩开帐子,就见到自家师兄正在包扎伤患。

    “让你把散修弟子们都送来,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师兄皱起眉头,他们负责医治散修,这次散修中有一个受伤颇重,管事交代了务必要让她尽快醒过来。

    小医修挠了挠头:“方才剑尊……”

    “你为了看剑尊把伤患给忘了?”

    “不是,剑尊说会亲自把她送过来,但……人呢?”

    人呢?

    人此时此刻在镜城城主府的后院。

    倒不是裴昭故意把人带走,而是他压根没想到人要送去广场上的帐子里,毕竟现在镜城城主府后院空置的院子也塞满了宗门弟子。

    裴昭理所应当地把她带了回来,又思及她目前是个散修,将她暂时安置在了散修长老们的院子里。

    李长老再次看到裴昭,就是他抱着手上的谢泠,将她放在了打扫干净的偏院屋子里。

    这院子是散修盟最偏僻的院子,不过倒是距离玄天宗的院子一墙之隔。

    裴昭将谢泠送到房间内,将她放在床上,看着她微微颤动的眼睫,微微摇头一笑,对着身后跟进来的李长老说道:“一会儿会有医修来诊治。”

    “哎,我替这丫头谢谢剑尊。”

    裴昭不置可否,转身离去。

    待他离开,谢泠才睁开眼,好似是刚刚醒来的模样,李长老上前感叹道:“你这丫头也是好命,居然得了裴剑尊的青眼,你好生歇息,一会儿会有医修来看你的伤。”

    李长老将散修盟发下来的份例放在桌子上,也跟着转身离去,留下谢泠一个人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右肩。

    她刻意没有恢复伤口,此刻整片左肩钻心的疼痛,她坐起身,一眼就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衣服洁净,应当是裴昭那家伙帮她施了个清洁术。

    谢泠轻啧一声,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有洁癖,无趣的紧,居然会把她送到城主府医治。

    她可不觉得裴昭这家伙有那么好心,估计是因为裴霁的关系,难不成,之后他还会像前世看的电视剧里那样,甩给自己几百万灵石,让自己离开他儿子?

    谢泠思绪越飘越远,直到镜城驻扎的医修来替她治伤。

    她伤势很重,右肩贯穿,魔气在她的伤口上肆虐,久久不能愈合。

    饶是见多了大场面的医修都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友别担心,我治不了,但是可以摇人。”那医修掏出玄天境把自己师尊沈沧澜摇了过来。

    那医修虽然不知道如何处理伤口,好在止疼药管饱,等到天色已近傍晚,谢泠换了一身松散的青色外袍,散着头发坐在室内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

    伤患太多,直到太阳西沉,天边的云霞被染成了深红与紫金的交织,沈沧澜才匆匆赶来这处院子,一进到房间,就看到谢泠躺在院子的摇椅上,他错愕:“是你?”

    他没料到住在这院子的人居然就是谢泠,

    这几个时辰里,那四个同储日瑛一同躺在飞舟上的修士出了名,尤其是谢泠和杨英叡这两个散修,不过后来杨英叡被人扒出来和万剑宗有关,关注度稍有下降。

    据蒋拂如所言,他们几人战胜了出世的大魔,这其中竟然有一名散修,更离谱的是,在储日瑛都死亡的情况下,这个散修居然只肩膀受了伤。

    虽然伤的比较重,但还竟然还活着。

    沈沧澜从储物戒中掏出药箱:“谢姑娘这几个时辰出了名,估摸等不到明天,各个宗门就会唤你来问话,还会有宗门邀你入宗门修行。”

    谢泠好奇地看着他手里的瓶瓶罐罐,“哦。”

    沈沧澜拿出纱布和金疮药:“谢姑娘想好去哪了吗?我觉得玄天宗就不错,不过没有我们药王谷好。”

    “沈谷主这是在向我发出入门邀请?”

    “自然,我们药王谷很期待谢姑娘的加入。”

    “不必了,我医修一道没什么天赋。”谢泠脱掉外袍,露出半个被魔气覆盖的肩膀,上面的黑雾和煞气如同活物,不断蠕动侵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似乎在啃食着血肉,魔气的中心是一道狰狞的贯穿伤,伤口的边缘皮肉翻卷,隐约可见白骨。

    沈沧澜不再调侃她,而是蹙眉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他抬起头,看到谢泠气色尚好,根本不像伤得如此重的样子,“他知道吗?”

    谢泠纳闷:“谁?”

    裴霁?

    他这个当师尊的这么快就知道她和裴霁的关系了?

    沈沧澜没说话,一言不发地将伤口处理干净,再包扎好。

    她的身份自己也猜到七七八八,若不是她,裴昭也不会亲自嘱托他的弟子来医治,他真正想叫来诊治的人是自己。

    除了那个人还没见裴昭对谁这么上过心。

    沈沧澜脑子里突兀地蹦出这句话,又觉得他这话怎么那么像话本里少爷身边的狗腿子,沈沧澜抽了抽嘴角,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几个药瓶,又给她开了几服药,“伤口没有十点半个月好不了,这些丹药和汤药要按时服用,可以祛除魔气入体。”

    谢泠接过东西,道了声谢。

    “奥对了,这个是止疼药。”沈沧澜拿着东西正欲离开,突然想起什么,又回过神掏出了一个白瓷瓶递给谢泠,省得某人又让他半夜来送。

    谢泠接过药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交代完,沈沧澜便没再停留,储日瑛去世,回春堂自顾不暇,这病患全分来了他们药王谷,沈沧澜叹了口气,顾不上喝一口茶,就赶忙离去。

    夜色如墨,周遭安静下来,薄云笼罩月光,只洒下了几缕微弱的光辉,勉强勾勒出院子的轮廓,谢泠用过药躺在床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让她有些烦躁,她翻身起床,正欲去桌子上拿几粒止疼药。

    忽然,窗边传来一声响动,谢泠猛地弹起身,一根细密的银针穿过窗棂,扎入她刚刚躺过的床板。

    谢泠勾起床边挂着的外袍,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裴昭?

    他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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