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青围场,正是永昼国一年一次的秋日围猎之处。

    “殿下,您不去转转吗?”灵枝站在元晏晏的侧后方笑盈盈问。元晏晏看着山林中被惊起的群鸟,兴致不高:“年年来这儿,腻了。明年劝劝父皇换个地儿,那才有意思。”灵枝笑笑,自家这颇受圣宠的公主殿下真是,及笄了也不改这娇纵任性的脾气:“殿下,不感兴趣也得下个场,您忘啦您怎么答应娘娘的?”元晏晏无奈得皱了皱眉,凤眼扫过看台最上方:“备马。”那看台上的明黄身影和正紫色身影相隔几拳,看着相敬如宾,气氛和谐,元晏晏心中嗤了一声,转头离去。

    “殿下,奴婢不便跟随,您千万当心贵体。”灵枝看着元晏晏利落地上马,不放心得目送她策马向山林中去。

    不过元晏晏一离开了看台诸多人的视线就开始摸鱼,她骑着马慢悠悠的在林中逛着,仿佛在大街上逛看珠宝一般悠哉。至于答应她母妃的,她只是答应了而已,也没说一定要做到啊。

    “簌簌”“簌簌”

    稍远的灌木动了几下,应有什么小东西藏在里面,元晏晏举弓对准那个方向,却是迟迟没有放箭。那灌木又动了动,一只白兔一动一动地跳了出来,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耳朵有些紧绷。元晏晏瞄了半天又收回弓,“小东西,算你走运,我没什么心思猎你。驾!”她驱着马又小跑几步,声音惊走了那只自投罗网的傻兔子。至于它的后路,那就得它自求多福了。

    元晏晏也不是第一次在围猎中偷懒了,毕竟每次奖励就那么回事,她贵为公主,又不缺这点东西。

    “呦,怎么,世子这是看不上我们?”

    “陈二,你在说什么,什么世子,不过是个质子。”

    “哈哈哈,就是,世子,他也配,不过弃子而已。”

    元晏晏饶有兴致地听着,世子,又是质子,那就只有一位了。北郡王世子拓跋冽,十一入京,已有八年,皇帝还亲口说要给他在照京举行冠礼,怕是别想轻易回去北郡了。这位世子在京中也是出名的,出名的性情暴躁,不服管教。不过,元晏晏也听说了他的相貌,与他的性情成反比,出了名的相貌出众,不少贵女都夸过他的好长相。

    “呵,陈二公子说的倒也没错,确实看不上你们,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入眼?”拓跋冽的声音不大,有些清冷,语气和缓,语义倒是挺辱人的。元晏晏先前不怎么与这位世子打交道,毕竟她身边总是堆满人,加上男女有别,并且这位世子性格孤僻不合群,更是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如今头一回看这世子的热闹,这世子声音倒还蛮好听的。

    “你!你欺人太甚!拓跋冽!”有一人恼羞成怒,想来是被家里人宠得没了脑子,这种人在照京并不少见。听着声音,好像拔出剑了,元晏晏无奈,照京的蠢人啊,真是……她搭弓射出一箭直接射中那人的手臂,“当啷”一声,那剑落地。而几个人的目光也发现了元晏晏,那几个公子哥对常在各种宴会上露面的六公主并不陌生,不,六公主及笄礼刚过,已获封号云赐,这是太上皇自元晏晏出生时起就已拟好的封号。

    “见过公主!”几人都躬身长揖,而远几步的拓跋冽也做了个揖:“臣见过公主。”元晏晏安静了很久没说话,行礼的几人也不敢动。拓跋冽垂下眼眸看着自己的袖子,最受宠的公主元晏晏,不知她意欲何为。

    “免礼吧,几位。”过了许久,元晏晏才开口免了他们的礼,“方才本宫在附近倒也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话,陈二公子,你们自视甚高啊。陈二公子是陈侍郎家的吧,看来,家中人都挺疼爱陈二公子啊。还有这几位,嗯……张侍郎家的,赵少卿家的,陆府尹家的,呵。”

    几人被她的话一吓,发着抖又弓下身子请罪:“殿下,我们错了,小民知错,不该侮辱世子,小民知错!”

    拓跋冽冷眼看着这几个人向元晏晏请罪,这几个纨绔平日招猫逗狗的,还以为真的无法无天,没想到如此惧怕这位六公主。虽然在他眼中,这位六公主刚满及笄,还是个小姑娘,不过确实该忌惮几分。毕竟,最受宠几个字,不是说说而已,皇室的深水,也不是过家家的玩意儿。一介公主,要有如此威势,必是人中龙凤。

    “几位认错就好,本宫呢也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那几位向世子赔个不是就好。”元晏晏笑道,几人充满激动地就要给拓跋冽赔不是,元晏晏有些稚气未脱的柔嫩嗓音又响起,却是让几人白了脸:“赔礼嘛,就各赔条腿吧?”她又看向拓跋冽,“本宫没带人进来,借世子侍卫一用如何?”在场谁有资格说不,拓跋冽与元晏晏对视一眼:“殿下请用。”说罢,对侍卫白北挥了挥手,示意他听元晏晏的话行事。元晏晏笑意更深:“那就麻烦世子的侍卫替本宫把这几人的腿赔给世子了,都打断吧。”嘴角挂着弧度,眼中满是嘲弄。

    “事情已了,本宫不打扰世子了,祝世子满载而归啊。”元晏晏溜了溜马,不想再待在山林中了,与拓跋冽他们便分开了。拓跋冽的眼中始终波澜不惊,脸上始终表情淡淡,看上去不好相与:“殿下当心安全,山林之中,禽兽颇多。”

    “噗”元晏晏忍不住笑,“不知世子指的是哪种禽兽。世子费心,本宫会当心,本宫的箭,准头还是不错的。”

    “啊”

    “啊!”

    几声惨叫,白北手脚麻利的打断了几个公子哥的腿,拓跋冽翻身上马,主仆二人离此地远去。

    “嘿嘿,公子,太爽了,这就是奉命嚣张吗?这位云赐公主真是好嚣张,真解气!”白北没心没肺地跟在拓跋冽后面,拓跋冽对他的脑子没有期望:“云赐公主,可是一潭深不可测的水。你日后遇见她,莫要多说。”

    “是,公子,我这脑子,指定被她骗,小的心中有数。”白北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有自知之明并且能控制自己。

    猎场外的行宫,元晏晏把马交给了侍马小厮便大踏步向皇帝会见官员的政事殿走去,她性子急,还是想当场和皇帝说说换地方的事和那几个纨绔的事。

    政事殿外却是没人守卫,元晏晏皱眉,这些侍卫怎么回事,居然一个人都没有,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她向殿中走去,殿中也是没有人,难道是皇帝自己支开的人?殿内颇为安静,元晏晏看了一圈,朝关着门的书房走去。

    “陛下,不过区区异族,妄想与永昼结姻亲之好,有失国威啊!”元晏晏认得这声音,当过皇室的老师,现在是朝中一个以直言闻名的谏臣,杨清臣。异族?姻亲?莫不是和亲?如今西有西羌,北有北蛮,南有南越,东方海外还有倭患,和哪一方和亲?

    “杨大人也说了,区区异族,不值得朕的大军去白费力气。既然和亲能让他们满意,那便赏他们几个‘公主’又何妨?”皇帝的声音有些疲意,语气高高在上,话中的愚蠢却是让元晏晏咬牙。

    “陛下!和亲乃不得已之法!我永昼皇皇大国,不至于此!”

    “够了!杨清臣,朕有两个女儿,照京有不尽的女子,几个女子让军队不至于损失,这是划算的买卖。”皇帝那轻飘飘的语气让元晏晏心中堵得慌,她一转身冲出政事殿,回了自己的寝宫。

    政事殿外,几个侍卫又回了哨位,头盔挡住了他们的脸。没多久,两对侍卫回来,政事殿外又是守备森严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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