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殷对此倒没什么反应。

    温稚京终于得救,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啪嗒啪嗒的掉。

    “阿兄!!!”

    温翁玉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呼喊,一颗心都揪了起来,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柔声哄道:“阿兄来迟了,别哭,阿兄替你主持公道。”

    薛孟良看着突然闯进来的一群人,当着他的面抢走了小娘子,正要口出狂言,却见温翁玉身后的掌柜疯狂朝他使眼色。

    可惜薛孟良看不懂,瞧见掌柜来了,底气顿时足了:“曹达?你来得正好!赶紧将这些人给我绑了,敢在我薛孟良的地盘闹事,也不看看我是谁!”

    曹掌柜眼前一黑,只恨自己不是聋子。

    温翁玉饶有兴致的哦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微微侧目,声音冷得像寒潭里的冰:“曹达。”

    曹掌柜呼吸一窒,认命上前,恭敬回道:“殿下。”

    薛孟良疑惑皱眉,不明白为何曹达对此人如此恭敬,甚至比对他还要恭敬,只是他的脑子还未反应过来:“殿下?”

    温翁玉将温稚京护在怀里,语气没有半分感情,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薛孟良,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他什么身份啊?”

    曹掌柜只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了,他小心翼翼的上前回道:“回殿下,此人……此人是丰南县县令的小郎君,薛孟良。”

    温翁玉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薛县令之子?难怪,官威好大啊……

    “怕是日后,孤这东宫之主的位子,也要让他坐一坐了?”

    曹达听着腿都软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殿下息怒!”

    薛孟良色令智昏的脑子终于清醒了几分,他惊愕看向温翁玉,目光上下打量,最终停留在他腰间那枚云龙纹玉佩,神色呆滞。

    成斌解气的看着傻在原地的薛孟良,向温翁玉请示:“殿下,这狂徒如何处理?”

    温翁玉冷笑:“送到县衙,孤倒要看看,薛县令要如何处理此案。”

    “殿下!殿下!”

    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薛孟良之父薛广踉跄地跑进来,方才家丁来传话,说小郎君在平安酒楼招惹了太子殿下,还调戏了珈洛公主,打伤了驸马。

    他当即吓得魂都没了,顾不上手里的活,匆匆忙忙便从县衙赶来。

    一进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心跳险些骤停。

    他飞快上前,噗通一声跪在温翁玉面前,涕泗横流的求情道:“殿下恕罪!犬子有眼无珠不识公主,犯下此等大错罪无可恕,但念在他是初犯,还请殿下从轻发落!”

    “薛广?”

    薛广大气不敢出:“正、正是微臣。”

    温翁玉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意味深长的看他:“薛广,你该好好谢谢你舅舅。”

    薛广摸不清眼前这位的心思,听他提起舅舅,也不敢附和,正在他进退两难时,上方再次发话。

    温翁玉掷地有声。

    “按大周律法,薛孟良调戏公主,当鞭笞三十,斩首示众。”

    薛广眼前一黑,瘫坐在地。

    “不过……”

    温翁玉话音一转,淡淡道,“念在他为家中独子,孤不是不讲情面之人。”

    薛广闻言微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反应过来后,才猛地朝温翁玉离去的方向磕头:“谢殿下不杀之恩!”

    脑袋砰砰砸在地板上,没多时额头便多了个血窟窿。

    最后,薛孟良被鞭笞五十,在县衙地牢里关了三天。

    薛孟良本就是养尊处优的小公子,经此一折腾,出狱时已经像一条死狗了,只能由家丁抬回府,沿街的百姓瞧见他这幅模样,纷纷解气的朝他啐几口唾沫。

    这条街上,被薛孟良祸害的良家女子不在少数,薛孟良仗着自己是父亲是丰南县县令,欺男霸女,甚至当街强抢民女,简直恶贯满盈!百姓们苦不堪言,却也只敢怒不敢言。

    从前曾有一户人家生了个美若天仙的女儿,却不想被薛孟良看上,那狂徒毫不顾忌女子年迈的老父亲,竟当街将老伯推倒,将他的女儿强掳了去。

    那老伯本就体弱,加之年事已高,被薛孟良大力推搡,没几日便去了,老伯的女子得知后,悲痛万分,自缢于薛宅庭院中。

    纸包不住火。

    此事散播开,一时间民愤四起,纷纷将薛孟良告至官府。

    当然,最后自然不了了之了。

    他们只是无权无势的小门小户,就算有天大的冤屈,又如何敢与县令叫板?更何况,薛孟良乃薛家独子,薛县令又是老来得子,自然十分宝贝这个儿子。

    那女子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如今双双惨死,薛县令只好下令将此父女厚葬,又捐赠了一笔银钱修缮佛堂,以作慰藉。

    温稚京怒而拍案:“好啊,原是个惯犯!”

    成斌对那父女也深感惋惜,叹了口气:“属下探得消息时,也没想到区区丰南县县令,竟有如此滔天的权势,竟敢草芥人命,简直目无王法!”

    “此事,禹州刺史可知?”温翁玉冷声问。

    丰南县隶属安禹州管辖,此事若闹到刺史那,也不至于什么水花也没有。

    成斌点点头:“知道。”

    温翁玉眉心紧蹙,旁边一直沉默的李殷忽然开口:“丰南县同禹州显然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

    温翁玉站起身,看向温稚京,叮嘱几句:“我还有些公务要处理,今夜便不回来用膳了,丰南县今日人多混杂,你乖乖待在驿站别乱跑。”

    有了先前酒楼之事,温稚京明显乖巧了不少,懵懂的睁着亮如葡萄的杏眸,温顺点头,冲他甜甜一笑:“阿兄早些回来。”

    温翁玉嗯了一声,最后瞥向李殷,目光意味不明。

    温稚京以为他是因为李殷当时没能及时救下她,所以心生不满。她却能理解,李殷不过一介琴师,双手只会抚琴奏乐,怎比得上那些整日打打杀杀的莽夫?

    横竖她也没有什么事。

    再说了,她可是公主,谁还敢对她不敬?

    温稚京偷偷瞥向李殷,却见他这几日兴致缺缺,似乎有什么心事,她将身子往他那边挪了挪,趴在桌上,下巴枕着小臂,微微仰头看他。

    那道目光太过炙热,李殷想要忽视都无法做到,他只好扭头看过来,目光落在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疑惑道:“我脸上有东西?”

    唔……语气有些冷淡,看来是真的心情不太好。

    不过没关系,她心情好就够啦,宫里的老人常说,快乐是会传染的,只要她还有快乐,就可以分给李殷,让他也快乐起来。

    温稚京伸手想要牵他的手,却被他发觉,提前躲开了,她也不气馁。

    不牵……就不牵嘛。

    她柔声开导他:“你只是琴师,打不过酒楼那些护院很正常的,不必自责,阿兄也只是担心我,一时情急才说了那样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她话还未说完,却见李殷眉宇间的疑惑更深了:“哪些话?”

    ?

    不是因为温翁玉骂他那句‘没用的东西’而生气?

    她猜错了?

    果然,这解语花不是一般人能当得了的……

    温稚京有些尴尬的轻咳一声,直起身子,眼神乱飘:“我是说……今夜想吃什么,驿站的饭菜约莫不大好吃,要不我们一起去集市上吃?”

    她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李殷皱眉,大抵是有些抵触与她单独出门,敷衍道:“没胃口。”

    温稚京还想说什么,李殷豁然起身,淡淡道:“我还有事,公主自行用膳吧。”

    温稚京急忙唤他:“李殷,你上哪儿去?我也要去!”

    温翁玉已经到了丰南县,这个紧要关头,他若单独出门,难保不会被温翁玉这个死心眼盯上。

    一边是兄长,一边是所爱之人。

    温稚京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他们针锋相对。

    却见李殷停下脚步,转身静静看着追上来的温稚京,提醒道:“公主这么快便忘了太子殿下的叮嘱了?”

    话音刚落,门外候着的两名侍卫像是终于有了几分底气,朝温稚京抱拳:“请公主莫要为难属下们。”

    温稚京瞪他:“你敢软禁我?”

    侍卫们心底那簇名为‘底气’的小火苗顿时熄灭,惶恐跪下:“属下不敢!”

    温稚京得意的朝李殷扬起下巴。

    见此计不通,李殷嘴角勾起,忽然改变主意了。

    他上前一步。

    两人挨得很近,近到温稚京能闻到他身上传来浓郁好闻的梅香。

    面前的人好像一个火炉,烧得她的脸都红了起来,温稚京低头盯着脚尖不敢与他对视。

    李殷无声笑了,低下头,他背着光,叫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鸦羽般的睫毛在他的眼睑落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缓缓道:“好啊,不过,我想同公主玩个游戏。”

    温稚京一听到他同意带她去出去玩,诧异抬头。

    两人离得近,抬头的刹那,朱唇险些碰上李殷的脸庞。

    李殷反应迅速,身子微微后仰便躲开了。

    只是温稚京却没注意到,她脑子里满是能出去玩的激动,兴奋的问:“什么游戏啊?”

    ……

    片刻后——

    温稚京呆呆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上,目光落在来来往往的每一个行人上,眼睛都找累了,愣是没找到李殷哪怕半片衣角。

    “不好玩!这游戏一点儿也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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