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闪电豹”听她赞自己轻功高强,无人能及,心中自很欢喜,那“半面妆”听她赞自己如花似玉,心中意不由得忆起昔年风光岁月,又想自己此时何等悲惨模样,全拜女魔头所赐,心中都来生出杀意,心下发誓:“此生定当活剥了贼贱人!”

    “半面妆”伸手扶起殷若花,温声道:“妹子,你放心 ,们虽不是什么侠义之士,却也不是大恶人,这事于咱们都有好处,我们便一道儿收拾她罢!”

    殷花心中一喜,不由得堕下泪来:“多谢各位了,此恩小女子不敢忘怀!”

    当下便唤来小二整治一桌酒菜,众人吃肉饮酒。直至傍晚,用完饭后,众人起身告辞 ,各自回房间歇觉。

    睡得半夜,忽听一阵急促“砰砰”声响,众人皆被惊醒,“闪电豹”“半面妆”“胜阎王” 何等敏锐,门外响起第一声时,已同时窜了出去。

    殷若花整理好衣衫出去瞧时,只见大堂中站着一二十名带刀侍卫,已围成一个圈,将门窗堵住。

    大堂中除了侍卫,还有掌柜和小幺儿,剩下的便是他四人了,其他人见官兵老爷大半夜敲门,准没好事儿,自不愿意招惹是非,探出头来看一眼,又关了门歇觉去。

    “闪电豹”等三人冷冷看着官兵,丝毫不怯,只听那为首的官兵道:“把他们四个拿下!”语毕,身后的官兵“刷”地拔出刀,涌上前来。

    这时,只听一人厉声喝道:“住手!”

    只见“闪电豹”“ 半面妆” “胜阎王”三人已亮出兵器,三人背靠着背,眼里杀气隐现。

    “闪电豹”冷笑道:“ 任凭你是朝廷官兵,也不准他娘的无缘无故拿人,咱们江湖汉子也不是吃素的!”

    那官兵负着手,踱步上前,定定看着三人,忽然道:“拿来!”

    三人只当他是叫他们“拿命来”,只道他要出手伤人,当即伸出兵器格挡。片刻,见他没有动作,互相瞧一眼,缓缓收回兵器。

    须臾,只见一名小兵呈上几副卷轴来,那官兵取了一卷,手腕一抖,那画卷展了开来,只见卷上绘着着一个断了双腿的矮人,拄着两根拐杖,半截身子吊在空中,形貌极为丑陋 ,正是“闪电豹”。

    那总兵又一抖,第二、三、四幅画卷依次展开,正是“半面妆”“胜阎王”。

    殷若花站在楼梯转角处,心惊胆颤地瞧着,待第四幅画展开时,她“啊”了一声,只见那画上画着的竟是她自己,那官兵冷冷地道:“今夜有刺客潜入永春伯府,意欲刺杀柳姑娘。如今那刺客已拿下,他说,是你们指使!”

    说着,目光依次扫射四人,忽然暴喝:“一起拿住了!”

    “半面妆”冷哼一声,道:“永春伯是哪门子人?我们听也不曾听过,更不曾识得 ,何来刺杀他?”

    总兵冷笑道:“你们草野之人心思奸诈,谁知道你们捣什么鬼?”语罢,又道:“要解释,到大牢里去再慢慢解释罢,得罪了!“语罢,右手一扬,身后侍卫如潮水般涌上,一时之间只听“砰砰”“哐啷”“哗啦” 声响彻大堂,那掌柜和小幺儿早已悄悄儿摸到到后厨躲命去了。

    殷若花早已被人制住,半点动弹不得。

    眼见几人相斗中,一团剑光里溅出血来,地上躺倒数十具尸体,一时害怕至极,脸色煞白。

    “闪电豹”“ 半面妆” “胜阎王”三人虽武艺高强,但终究敌众我寡,杀了数十人后,眼见屋外不断有人涌进,且战且退,三人低低说了一句,伸手抓起地上尸体格挡兵刃,觑准空隙,如孤烟一般拔地而起,“砰”的一声撞破屋顶,飞了出去。

    须臾,只听“啊”一声惨叫,又是“砰砰砰”三声响,只见三个人影如落石一般从破了个大洞的屋顶中落下,一人叠在一人身上。“闪电豹”被夹在中央,呕出一口鲜血,怪叫道:“奶奶的,想压死老子么?”

    那官兵眼光一闪,喝道:“拿下!” 旋即,数十把钢刀已抵在他们身上,只消一动,立时便被跺成肉酱。

    话音未落,官兵忽然向外瞧了一眼,旋即一面抱拳,一面往屋外走去,笑道:“小侯爷到啦!“

    话音犹未落,只见一名华服男子举步走来。他微一点头,淡淡扫射众人一眼,目光落在殷若花身上,问道:“人都抓住了。”

    那官兵道:“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

    魏舟微微颔首,忽然叫道:“掌柜的。”

    须臾,只见布帘一晃,那戴着圆帽子的小幺儿扶着掌柜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跪倒在地,掌柜道:“侯爷明察,小人没有藏奸啊,小人不知他们是奸贼呀!”

    魏舟伸手扶起老掌柜,说道:“掌柜误会了,今日将你这里损坏不少,你明日报账到我府中来,我赔给你。”

    京城中人素知光明侯待人温和,心下霎时松了口气,又听他说要赔偿自己,心中好不感激,连连拜倒,说道:“小人不敢!”

    魏舟一只手拖住他,转头对总兵道:“这里的事,务必处理好,不可损害了人家。”

    官兵正应下,忽听一人叫道:“舟哥。那”声音婉转柔和,甚是动人,却含着一丝化不开的悲情。

    魏舟转身瞧去,只见那女子鹅蛋脸儿,唇红齿白,飞鬓入眉,和他的柳妹竟有几分相像,只眼前这女子多了几分英气。

    他盯着她,冷淡淡地道:“你就是殷若花。“他虽是发问,却不待她回答,又道:”江湖女子心思果真灵巧。”

    殷若花一怔,呆呆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魏舟眼神一黯,眼风如刀,冷冷地道:“你命让人监视我柳妹,欲取而代之,却让她来你的替死鬼,可不是心思灵巧?” 说到此处,脸色更冷,心道:”江湖人士多奸诈 ,若真被这女子得逞了手,到得我和柳妹成亲时,岂不就娶错了人?”

    此时,这恶女来享受荣华富贵,却要柳妹替她挡住仇家,当真恶毒。此人不除,难消心头之恨!

    殷若花闻言,一时摸不着头脑,追问道 :“我派什么人监督她了?舟哥,你莫被骗了,我才是柳眠月,家里那个……家里那个……那个……”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急得狠了,泪珠儿簌簌直落,又焦急,又惨然。

    魏舟几不可察冷哼一声,别开眼,不再看她。只转过头,对那三人道:“你们也是她的同伙不是?”

    “闪电豹”“半面妆”“胜阎王”三人听他二人对话,心中一时疑惑起来,纷纷看了一眼殷若花,又瞧瞧魏舟,接着互相对视一眼,“胜阎王”才道:“今日这小妮子来我们,说什么永春伯府里那个小姐是假的,她才是真的,求我们帮她对付那小姐,我们什么都还没做,你们已来了。”

    魏舟沉思片刻,对官兵道:“全部带走,慢慢审。”

    众士兵亮出弯刀,呼啦啦围上来。忽然,屋外飘来一阵清冽而悠扬的笛声,众人尚未回神,只听“当当”“哎哟”声响,地上已多了数十把明晃晃的弯刀,士兵们已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满地打滚。

    魏舟只觉一股巨力迫得五脏六腑生疼,耳畔嗡嗡作响,险些站不住脚,大声喊道:“捂住耳朵!”

    众人闻言,纷纷伸手捂住耳朵。

    殷若花耳畔嗡嗡作响,亦觉头疼欲裂,不由得蹲在地上,双手捂住耳朵,妄想挡住这奇怪的笛声。

    混乱之间,隐隐听得有人大喊:“梅花公子!”

    “是梅花公子,他果然在暗处!”

    殷若花心道:“是萧公子来了!”

    正想着,忽闻一阵淡淡冷梅香传来,她只觉身子腾空而起,殊不知已被人拎住衣领提了起来。

    只听那人淡淡道:“走。”

    霎时,只觉天旋地转,耳畔冷风掠过,她迷迷糊糊地想:萧公子救我离开,是我为好,可是……可是……”心中一时挂念着魏舟,思及另有一女子日夜陪伴他身侧,不由得回头看他,只见他亦冷冷盯看着自己,立时心痛如绞。

    02

    山巅挂着一弯陇黄的月牙。

    山风拂过,竹影摇曳。

    殷若花前一刻还坐在树下独自哽咽,下一秒忽抬起头来,眼露茫然。

    她眼圈儿虽然红红的,神色却已十分平静。

    她从草地上缓缓站起身来,抹了抹面上的泪痕,对萧别情微行一礼,说道:“多谢萧大哥三番两次救我性命,真是不知道怎么报答你啦!”

    萧别情垂下眼睫向她,淡淡道:“你谢错了,我只是不愿让别人杀你。”

    殷若花点头:“我晓得的,若我不能找出真正的殷若花来,就会被毒死,但幸得萧大哥三番两次救我,否则我等不到毒发便已死了,小妹当真感激不尽!”

    萧别情想了想,略一点头,赞同道:“倒也是,你多保重罢!”语罢,转身离去,白衣在月色下缥缈如烟。

    地上映出细长凌乱的树影,一阵风吹来,怪影摇晃,似地狱里伸出来的鬼手,格外瘆人。林深处传来一阵凄厉怪叫,恍如鬼嚎,不知是怪鸟还是野兽。

    殷若花打了个激灵,忙快步跟上,问道:“萧大哥要去哪里?”

    肖别情道:“回家。”

    殷若花脚步渐渐慢下,说道:“你现在就走了?”

    萧别情顿住脚,微微侧头看她,淡淡道:“你也要去。” 他瞧见魏舟调遣了诸多兵马,为的便是捉她,但她绝不能死在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手里。

    殷若花顿住脚步,踌躇不已,心道:“可是从京城到梅花崖路途遥远,若是现在回去,纵不被杀死,毒也被毒死啦,小碟一个人怎么办?”

    甫一抬头,只见他已走远了,又见四周漆黑,树后怪影晃动,心中胆怯,一跺脚,说道 :“今儿就是摆明了来陷害我,如今我回去,他们定不会放过我的,索性跟了萧大哥去,在毒发之前去瞧瞧小蝶,死就死罢!”

    03

    白雪映着红梅。

    白的更白,红的更红。

    两人一狼方行至梅花崖下,只见 一人跪在雪地上,正放声大哭。

    殷若花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他身上虽穿着棉袄,脸和手却已被冻得发紫,两只眼圈儿冻得像桃胡,甚为可怜。

    那男娃一见萧别情,眼里又是欢喜,又是伤心,不住地哽咽道:“大哥哥,我不想离开梅花崖,只要大哥哥留下我,我做什么都肯做的……”说完,伸手抹了抹泪,又在地上连磕了两个头。

    殷若花见他十分可怜,忍不住问道:“萧大哥,他犯了什么错,要将他赶出去?”

    萧别情道:“他没有犯错。”

    殷若花道:“没有犯错,那干么要撵他走 ?”

    萧别情正欲开口,话到嘴边,又觉懒怠解释,便淡淡道:“不与你相干。”

    此时,云峰上已缓缓放下小船来,白狼当先跳上去,萧别情随后,瞧也不瞧那孩子一眼,似乎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个人。

    殷若花心下不忍,转头瞧向那孩子,只见孤零零跪在雪地之中,呆呆地看着萧别情,眼中泪意点点,心下不忍,便蹲下身,柔声道:“他干么要撵你走?”

    那小孩听她一问,眼泪如檐下的雨滴,被风一吹,扑簌簌落下来,小声哽咽道:“这这是梅花崖的规矩,过了十岁,就不能在待在这里了……” 说着,只觉自己被爹娘赶出门一般,“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在雪原上一圈圈漾开。

    萧别情淡淡立在船头,淡淡道:“走罢!”

    殷若花和那小少年一齐转头看向他,而他却只盯着殷若花,这话便是对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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