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飞觞接过佣人递过来的请帖,一边往里走,一边随手翻看帖子的内容。

    看到宴会就在明天,挑眉,“唔...明天,真是个好日子。”

    燕飞觞抬起头看见佣人的视线在云溪暮身上,忘了下人之前并没见过他,不过她也不想过多解释。

    只是将人打发走,“赏花宴的事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佣人见她发话,自然不好一直杵在那,行了礼便离开了。

    云溪暮本还想听听燕飞觞会怎么跟佣人解释自己的身份,不过见她一句也没提到自己,见那佣人走远,看向身侧的燕飞觞,说道,“我看她挺好奇的,你不跟她说一下我为何在此吗?”

    燕飞觞听见他的话,停下脚步,玩味地看着他,“你觉得我该怎么跟她说,大理寺的少卿?还是赖着不走的闲人?亦或是见我第一面就怀疑我杀人的同谋?不如你挑一个,下次我就照着说。”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大理寺的牢房,一个是涉嫌命案的嫌犯,一个是负责查案的命官,初见时的剑拔弩张恍如隔日,谁能想到,不过数十日过去,却已是同流合污的“共犯”。

    云溪暮对她说的几个都不满意,都显得他们太疏离了,不说就不说吧,反正日后他们会知道两人是何关系的。

    “若这是你心中认为的,那还是算了。”云溪暮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燕飞觞轻哼一声,便继续往里走。

    “所以,景安侯府的帖子你要接下?”

    燕飞觞一脸理所应当,“自然要接下,我那日就说了‘若无事,定会过去’,何况我确实无事。”

    云溪暮表情复杂,颇有些一言难尽,“你可知这办赏花宴的真正用意是为何?”

    “是什么?洛茯苓那日邀我赴宴,我没多问就答应了,左右不过是个私人宴会,还能如何?”燕飞觞也懒得想那么多,到时若发生什么,她躲远点便是。

    “景宁侯夫人对自己女儿的婚事越发着急,唯恐晚了,家世相当的男子被别家抢先,这才火急火燎地办这赏花宴,看看能不能在宴上看见合适的人家。”

    云溪暮解释道,说完又简短地总结,“换言之,这赏花宴其实是个相亲宴,参加的主母都报着选亲家的心情。”

    燕飞觞想到洛茯苓的抱怨,恍然,“原是如此,怪不得一向低调的景安侯府要办宴。”说完话音一转,“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过去陪洛茯苓,还能有人相中我不成?”

    “别人可未尝知晓你无意此事。”云溪暮觉得到时难免有不长眼的往她跟前凑,虽说他知道燕飞觞看不上,但想到她身边围满苍蝇,就心中烦躁。

    “看你表情,你不高兴?怎么,见我桃花运比你旺盛,你心生妒意?”毕竟燕飞觞也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到了凉亭。

    云溪暮笑容很是和煦,意味深长地看向燕飞觞,“你觉得我是嫉妒你比我更受欢迎?不知日后你还能不能还这样说?”

    “为何不能?”燕飞觞不屑,她坐到石凳上,“既然你看上去很闲,不如还跟我对弈,顺便说说你打算如何让我进入朝廷?”

    云溪暮随手拿起棋子,嘴角勾起笑意,却是问起另一件事,“你这次还加彩头吗?”

    燕飞觞僵了一瞬,随后嫣然一笑,朱唇轻启,“不加。”上次她加个彩头,结果白白给他一个把柄,她疯了才会加。

    “可惜了。”云溪暮闻言也不意外,故作遗憾,眼角笑意清浅。

    燕飞觞轻哼,“这次你执白棋。所以,你准备如何?”她问的是方才的问题。

    云溪暮先把棋落下,开口,“我那位皇帝舅舅一直想将茶的交易控制在朝廷手里,避免氏族故意提高茶的价格,扰乱市场,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这才一直搁置,我向他举荐你即可。”

    “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倒也有,不过还是光明正大的好,也免了被人说三道四。”

    燕飞觞想到靖国公府的处境,好奇道,“我听闻皇帝对国公府很是提防,他肯用你举荐的人?”

    云溪暮眼底划过嘲讽,“他确实暗中提防,不过面上不显,他选用你,既能表现他的慈爱重情,又能树立知人善任的明君形象,何乐而不为?”

    说完他又想到什么,“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大抵会先观察一阵,将你放到膳部司茶官一职,不过这刚好方便了之后的计划。”

    燕飞觞对自己的官职高低倒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想趟权势的浑水。

    “都好都好,你只要想好交易结束我怎么脱身就好。”

    云溪暮微妙地停顿一瞬,“自是不会忘记,我定会让你毫发无伤的从朝堂退出去。”

    “那自然最好,我可不想跟你们这些权贵有太多牵扯,关系着实太复杂。”燕飞觞此时注意力都在棋盘上,随口说道。

    云溪暮闻言心情复杂,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显赫的出身给他拖了后腿,之前他只觉得身份既给他带来便利却也予他枷锁。

    与上次不同,这次两人都对对方的路数熟悉了,因此这局棋结束的也快了些。

    燕飞觞眉头紧锁地看着眼前的棋局,心思百转千回。

    她上次输了面子里子都丢了,这次要再输,面子真就一点都不剩了,她这次怎么都不能输。

    她想起之前跟顾无影下棋,向来是她赢......

    燕飞觞把手中捻的棋扔到棋罐中,动作很是熟练,笑吟吟地说道,“我不下了。”

    云溪暮正在考虑赢了怎么给自己争取点好处,听见她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我不下了,没意思。”燕飞觞脸上没有一点心虚,边说边将棋盘打乱,将黑棋收到玉质棋盒中。

    “这盘棋都要结束了你才说没意思?”云溪暮哭笑不得,却任由燕飞觞将棋打乱。

    燕飞觞闻言,嘴角笑意妩媚,“怎么,你有意见?”

    她将黑棋收完,起身走到云溪暮身后,俯身将他手中的棋放到玉盒中。

    云溪暮没料到她的动作,见她突然靠近,只觉一阵幽香袭来。

    他眼底波光流转,声音清冽,却带有一丝沙哑,“自是没意见。”

    燕飞觞将棋划拉到一起,示意他自己收,起身准备离开。

    云溪暮察觉她动作,,眼疾手快地将燕飞觞拉回来,燕飞觞一时重心不稳,身体不自觉向后仰去,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被云溪暮拽到怀里,自己侧躺在他身上。

    燕飞觞开口想说话,却被那人抢先。

    云溪暮眼底笑意更深,眸光潋滟,“我教你把这盘棋赢回来如何?”

    燕飞觞想从他身上起来,听见一顿,“什么?棋已经乱了,”

    “无妨,我把它记下来了。”云溪暮根本没打算让她起身,他之前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竟能如此正人君子,居然真的只是循序渐进。

    “你先放我下来。”燕飞觞坐起身,她非常不习惯这么亲近的动作。

    “为何?你又不用担心被人看到。”

    燕飞觞语塞,不可思议道,“重点是不被人看到吗?!”

    云溪暮却当没听见,一只手揽住她的腰,一只手将方才的棋盘恢复。

    燕飞觞见抗议无效,也懒得再强调了,她只当那人是人形座椅,反正确实挺舒服的。

    棋盘恢复后,云溪暮看着棋盘,却因怀中的人,一时有些心猿意马,他强行将心思拉回来,停止心中的乱想。

    燕飞觞却没那么多心思,她只是一心想找到云溪暮棋的破绽。

    云溪暮则是在找燕飞觞的破绽,毕竟自己的破绽只有局外人才能看清。

    ......

    申时

    云溪暮回到靖国公府,他想着明日的赏花宴,他总觉得若他不在,总要发生点什么,思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便决定赏花宴他也到场。

    他对站在一侧的于英说道,“可有景安侯府的请帖送过来?”

    于英回忆一番,答道,“并无,应是送到长公主府了。”

    虽说云溪暮的母亲广德长公主是嫁到国公府的,不过她的长公主府也依然有人看着。

    自云溪暮能处理府中事务后,靖国公和广德长公主便搬去了长公主府,因云溪暮不喜参加宴会,送来的帖子都会拒绝,久而久之,众人便直接将帖子送到长公主那里,起码长公主不会看也不看就拒绝。

    这宴会既然是赏花宴,用意自不用多说,定是在广德长公主那里,且依他的了解,广德长公主大抵是将帖子收下了。

    他一时有些头疼,若他过去要帖子,定少不来一顿打听,不过他一想到可能有人不长眼接近燕飞觞......

    最终云溪暮还是决定去长公主府,毕竟这事早晚都要让她知道的。

    广德长公主正坐在后院喝茶,她自然是收到景安侯府的请帖了,不过想到自家儿子那样,心中一阵头疼。

    正苦恼着,一个侍女走过来说“世子来了”。

    云溪暮身姿挺拔,一袭月白色长袍,衣摆如流云,衬得他更加清贵逼人。

    广德长公主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影,心中叹气,这儿子哪哪都好,怎地偏偏不开窍呢?

    “你今日怎想起来我这了?”

    “母亲,不知景安侯府的帖子可在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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