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林稚认识谈墨啊？……还能是哪个谈墨，溪大的谈墨啊，喏，场上最帅的那个，这学期刚从国外转过来的。”
“那不是还没两天吗，他俩就已经认识了？”
“但谈墨不是跟李思绮走得很近？怎么……”
流言越说越没谱，林稚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下了坡挑了一块阴凉地，打开邮箱处理工作，偶尔撩起眼看看场上战况。谈墨每进一颗球都会看向她的方向，像一个考了一百分等待夸奖的孩子。
太阳下的事物似乎都会自带光环，而谈墨就像是太阳本身，无论在哪里都能被人一眼看到，明亮夺目，照耀身边的一切。
阳光就照在林稚的脚前，她平淡地和他对视片刻，又低头继续看邮件。
谈墨脸上的笑意淡下去。
“这姐姐看着……好高冷。”
“我想起来了，上回谈墨演出的时候她就来看了！这小子，行啊。”
两个正回头张望的男生对上林稚的视线，林稚冲他们一笑，两个男生脸唰地红了，慌忙禁声不敢再看。
即使她有意想和谈墨拉开距离，但也要分场合，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考虑那么多，可这几年的沉浮让她渐渐考虑得更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就这么走了，谈墨面子恐怕挂不住。
“林……林稚？”
蓦地，近旁一道陌生的男声。
林稚重新抬起头，盯着眼来人的脸，眼底稍露困惑。
“你不认识我了啊？”来人一脸失落，随即又笑起来，“我是韩望。”
韩望……
她好像想起来了。
几年前大一的专业课，老师会请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来当助教，韩望就是跟着色彩课的老师来的。
他比林稚她们大两届，专业成绩很好，人又老实听话，很受老师们喜欢。授课更是一丝不苟，还给过林稚不少指点。
现在似乎留校当老师了。不知是不是工作的关系，他比从前更消瘦，还戴上了眼镜，难怪林稚第一眼没认出来。
校园里的时光迷人又唏嘘，韩望当时对林稚很好，她自然感激，这时候再见，免不了欢声笑语。
几句寒暄后，韩望突然问：“你现在怎么样，我后来听说你好像退学了。”
韩望留了校，内部消息自然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些。
曾经相识的人难免会问起大四那年她消失的事情，林稚早已习惯，只是淡淡道了声：“嗯。”
见林稚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韩望也没有多问，只说难得见一面，要请她吃饭。
林稚的心思却不在叙旧上，和美院合作的画展想要承办下来，免不了要跟学校的人来往，多个相熟的人，也多一点内部消息，有时候决定事情成功与否都不是大方向，反而是细枝末节的那一丁点枝杈。
于是林稚爽快答应：“要请也不能让学长请啊，当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没来得及谢你呢。”
“都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记得。”韩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顺势说，“那我先加你微信吧。”
林稚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界面。
韩望的手机响起叮咚一声，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蓦地，近旁一簇小小的惊呼。
林稚手里握着手机，下意识抬头，只来得及看到迎面飞来的篮球，携着劲风，猛地撞上韩望身边的路灯，咣的一声，吓得他一哆嗦，眼镜差点掉了半边。
灰尘合着剥落的铁皮簌簌落下，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篮球卸了力，在地上回弹了几下，骨碌碌滚回赛场的方向。
一声长哨，球场上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裁判挥舞着手对谈墨说着什么，谈墨耸耸肩，眼神却直直看着林稚的方向，笑得无害，露出两颗尖细的虎牙，“抱歉，手滑。”
球出界，裁判判对方球权，比赛继续。
“你没事吧，学长？”林稚出声询问。
“啊，没事没事。”韩望仓皇扶了下眼镜，“你呢？”
林稚站在韩望的另一侧，离篮球的轨迹还有点距离，自然是没事。
谈墨重回赛场，只是下手越来越凶，一点情面都不留，双方的比分渐渐拉大，对方球员全都一副愤恨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
韩望摸摸鼻子，用眼神点点赛场的方向，“刚才那个学生……你认识？”
“嗯。”林稚淡淡道，“男朋友的弟弟。”
“你有男朋友了啊……”韩望的语气透出失望，又不甘心似的追问，“谈多久了？”
“半年多。”
“哦……”韩望眸色微动，“做什么的？”
“自己做点小生意。”
跟谈烁的关系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帮她拒绝很多她不想或是不方便直白拒绝的人，成年人之间相处，大多习惯给双方留点脸面，最好的方式就是体面地拒绝，不让对方难堪。
几分钟后，美院以大比分输给溪大。
实力悬殊的比赛自然也就失去了很多观赛的乐趣，人群谈论着刚才谈墨精彩的表演，韩望见状，对林稚道：“那我先去院里交个报告，一会儿在学校门口见。”
林稚弯唇笑笑：“好。”
围观的学生三三两两散开，也有些不甘心地留在原地，等着看谈墨去向。
谈墨甚至没听教练做后续安排，拎起两瓶水抱起篮球就大步向林稚走去。
“可以喝冰的吗？”谈墨拧松瓶盖，递到她面前。
林稚接过来，却没喝，只道了声谢。
谈墨仰头灌了大半瓶，又把剩下的浇在头上，水线从他脸侧淌下来，顺着脖颈的线条流进衣领，领口湿了一片，紧紧贴在身上，勾出胸前凌厉的轮廓。他随手把瓶子抛进垃圾桶，指尖转着球，看着韩望离开的方向，状似随意问道，“谁啊那是？”
“大学同学。”
“噢——”他拖长了声音，手一收，篮球被他单手抓在手里，他重新看着林稚，微微弯下腰靠近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是在躲我吗？”
等着给谈墨送水和毛巾的女生见状也都不甘心地散开了，那些想跟林稚搭讪的见到谈墨这样也不敢上前，人群渐渐散去，日头向西，林稚看着眼前的男生，许久，才开口道。
“有必要吗？”她坦然回视他，“就算我想躲，不是迟早也会在你家见到你？”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刺痛了他，谈墨敛下眼眸，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下，声音听不出情绪：“有时候我都忘了，你和我哥……”
“谈墨！”队友打打闹闹挤了过来，打断了谈墨，“怎么着，庆功宴去不去？”
“有什么好庆的。”谈墨重新抬起眼，神色已恢复如常，不在意地笑了笑，“又不是多难打。”
队长撞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别太嚣张！”说完又看了看林稚，笑得暧昧，“这是……”
林稚刚想自我介绍，谈墨蓦地把篮球扔回给队友，拉起她的手腕就走，“走了，带你吃饭去。”
“啧啧，重色轻友啊谈墨！”队友追在他身后喊。
谈墨头也没回：“你们去吃，算我请客。”
日头彻底沉下去了。
谈墨一路拉着她走上主干道，直到周围再没有关注他们的人，林稚才站住脚步，轻轻甩开他的手：“我约人了。”
谈墨顺着林稚的视线往校门口望去，韩望已经到了，正焦灼不安地四处张望，明显是在等人。
谈墨意味不明地一笑：“他啊。”
林稚点头，不再多说。
谈墨注视了她许久，在林稚觉得是不是该找个话题打破这份难挨的沉默时，他终于开口。
“行，那就下次。”谈墨乖顺地后退两步，冲她挥手，“你别忘了欠我一顿饭。开车注意安全，姐姐再见。”
……
谈墨没走远，夜风送来秋夜的凉意，他就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看着林稚走向校门，看着韩望见到林稚时紧张又兴奋地手足无措，看着林稚礼貌又乖巧地笑，看着分头上车的两人驶离停车场。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用拇指擦了下下唇，意味不明地扯出一个笑，接着拿起手机，给球队的同伴弹了个语音：“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同伴十分意外：“你不是带着姐姐走了吗？怎么，姐姐不要你了啊？”
谈墨盯着街道尽头看不见的尾气，神色淡淡：“别废话，地址发我。”
“那不是还没两天吗，他俩就已经认识了？”
“但谈墨不是跟李思绮走得很近？怎么……”
流言越说越没谱，林稚也没有解释的意思，下了坡挑了一块阴凉地，打开邮箱处理工作，偶尔撩起眼看看场上战况。谈墨每进一颗球都会看向她的方向，像一个考了一百分等待夸奖的孩子。
太阳下的事物似乎都会自带光环，而谈墨就像是太阳本身，无论在哪里都能被人一眼看到，明亮夺目，照耀身边的一切。
阳光就照在林稚的脚前，她平淡地和他对视片刻，又低头继续看邮件。
谈墨脸上的笑意淡下去。
“这姐姐看着……好高冷。”
“我想起来了，上回谈墨演出的时候她就来看了！这小子，行啊。”
两个正回头张望的男生对上林稚的视线，林稚冲他们一笑，两个男生脸唰地红了，慌忙禁声不敢再看。
即使她有意想和谈墨拉开距离，但也要分场合，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考虑那么多，可这几年的沉浮让她渐渐考虑得更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要是就这么走了，谈墨面子恐怕挂不住。
“林……林稚？”
蓦地，近旁一道陌生的男声。
林稚重新抬起头，盯着眼来人的脸，眼底稍露困惑。
“你不认识我了啊？”来人一脸失落，随即又笑起来，“我是韩望。”
韩望……
她好像想起来了。
几年前大一的专业课，老师会请高年级的学长学姐来当助教，韩望就是跟着色彩课的老师来的。
他比林稚她们大两届，专业成绩很好，人又老实听话，很受老师们喜欢。授课更是一丝不苟，还给过林稚不少指点。
现在似乎留校当老师了。不知是不是工作的关系，他比从前更消瘦，还戴上了眼镜，难怪林稚第一眼没认出来。
校园里的时光迷人又唏嘘，韩望当时对林稚很好，她自然感激，这时候再见，免不了欢声笑语。
几句寒暄后，韩望突然问：“你现在怎么样，我后来听说你好像退学了。”
韩望留了校，内部消息自然比别人知道得更清楚些。
曾经相识的人难免会问起大四那年她消失的事情，林稚早已习惯，只是淡淡道了声：“嗯。”
见林稚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韩望也没有多问，只说难得见一面，要请她吃饭。
林稚的心思却不在叙旧上，和美院合作的画展想要承办下来，免不了要跟学校的人来往，多个相熟的人，也多一点内部消息，有时候决定事情成功与否都不是大方向，反而是细枝末节的那一丁点枝杈。
于是林稚爽快答应：“要请也不能让学长请啊，当年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没来得及谢你呢。”
“都多久的事情了你还记得。”韩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顺势说，“那我先加你微信吧。”
林稚拿出手机，打开二维码界面。
韩望的手机响起叮咚一声，他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蓦地，近旁一簇小小的惊呼。
林稚手里握着手机，下意识抬头，只来得及看到迎面飞来的篮球，携着劲风，猛地撞上韩望身边的路灯，咣的一声，吓得他一哆嗦，眼镜差点掉了半边。
灰尘合着剥落的铁皮簌簌落下，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篮球卸了力，在地上回弹了几下，骨碌碌滚回赛场的方向。
一声长哨，球场上所有人都停下动作，裁判挥舞着手对谈墨说着什么，谈墨耸耸肩，眼神却直直看着林稚的方向，笑得无害，露出两颗尖细的虎牙，“抱歉，手滑。”
球出界，裁判判对方球权，比赛继续。
“你没事吧，学长？”林稚出声询问。
“啊，没事没事。”韩望仓皇扶了下眼镜，“你呢？”
林稚站在韩望的另一侧，离篮球的轨迹还有点距离，自然是没事。
谈墨重回赛场，只是下手越来越凶，一点情面都不留，双方的比分渐渐拉大，对方球员全都一副愤恨却又毫无办法的模样。
韩望摸摸鼻子，用眼神点点赛场的方向，“刚才那个学生……你认识？”
“嗯。”林稚淡淡道，“男朋友的弟弟。”
“你有男朋友了啊……”韩望的语气透出失望，又不甘心似的追问，“谈多久了？”
“半年多。”
“哦……”韩望眸色微动，“做什么的？”
“自己做点小生意。”
跟谈烁的关系还有个好处，就是可以帮她拒绝很多她不想或是不方便直白拒绝的人，成年人之间相处，大多习惯给双方留点脸面，最好的方式就是体面地拒绝，不让对方难堪。
几分钟后，美院以大比分输给溪大。
实力悬殊的比赛自然也就失去了很多观赛的乐趣，人群谈论着刚才谈墨精彩的表演，韩望见状，对林稚道：“那我先去院里交个报告，一会儿在学校门口见。”
林稚弯唇笑笑：“好。”
围观的学生三三两两散开，也有些不甘心地留在原地，等着看谈墨去向。
谈墨甚至没听教练做后续安排，拎起两瓶水抱起篮球就大步向林稚走去。
“可以喝冰的吗？”谈墨拧松瓶盖，递到她面前。
林稚接过来，却没喝，只道了声谢。
谈墨仰头灌了大半瓶，又把剩下的浇在头上，水线从他脸侧淌下来，顺着脖颈的线条流进衣领，领口湿了一片，紧紧贴在身上，勾出胸前凌厉的轮廓。他随手把瓶子抛进垃圾桶，指尖转着球，看着韩望离开的方向，状似随意问道，“谁啊那是？”
“大学同学。”
“噢——”他拖长了声音，手一收，篮球被他单手抓在手里，他重新看着林稚，微微弯下腰靠近她，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你是在躲我吗？”
等着给谈墨送水和毛巾的女生见状也都不甘心地散开了，那些想跟林稚搭讪的见到谈墨这样也不敢上前，人群渐渐散去，日头向西，林稚看着眼前的男生，许久，才开口道。
“有必要吗？”她坦然回视他，“就算我想躲，不是迟早也会在你家见到你？”
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刺痛了他，谈墨敛下眼眸，牵起嘴角勉强笑了下，声音听不出情绪：“有时候我都忘了，你和我哥……”
“谈墨！”队友打打闹闹挤了过来，打断了谈墨，“怎么着，庆功宴去不去？”
“有什么好庆的。”谈墨重新抬起眼，神色已恢复如常，不在意地笑了笑，“又不是多难打。”
队长撞了下他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别太嚣张！”说完又看了看林稚，笑得暧昧，“这是……”
林稚刚想自我介绍，谈墨蓦地把篮球扔回给队友，拉起她的手腕就走，“走了，带你吃饭去。”
“啧啧，重色轻友啊谈墨！”队友追在他身后喊。
谈墨头也没回：“你们去吃，算我请客。”
日头彻底沉下去了。
谈墨一路拉着她走上主干道，直到周围再没有关注他们的人，林稚才站住脚步，轻轻甩开他的手：“我约人了。”
谈墨顺着林稚的视线往校门口望去，韩望已经到了，正焦灼不安地四处张望，明显是在等人。
谈墨意味不明地一笑：“他啊。”
林稚点头，不再多说。
谈墨注视了她许久，在林稚觉得是不是该找个话题打破这份难挨的沉默时，他终于开口。
“行，那就下次。”谈墨乖顺地后退两步，冲她挥手，“你别忘了欠我一顿饭。开车注意安全，姐姐再见。”
……
谈墨没走远，夜风送来秋夜的凉意，他就站在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看着林稚走向校门，看着韩望见到林稚时紧张又兴奋地手足无措，看着林稚礼貌又乖巧地笑，看着分头上车的两人驶离停车场。
他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用拇指擦了下下唇，意味不明地扯出一个笑，接着拿起手机，给球队的同伴弹了个语音：“你们在哪儿，我现在过去。”
同伴十分意外：“你不是带着姐姐走了吗？怎么，姐姐不要你了啊？”
谈墨盯着街道尽头看不见的尾气，神色淡淡：“别废话，地址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