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在熙攘的街道上,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商贩的叫卖声、工匠的敲打声,拼凑着一座劫后重生的城市。街角还有吟游诗人在吹奏着竖琴,吟唱着劫后余生的歌谣。

    塞缪尔感受着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忍不住感慨:“神明的力量真是可怕。”

    一场灭顶之灾,就这样消失了。

    阳光照耀在大地上,幸存者们重返家园,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生的希望,继续他们的生活。

    “洛尔西小姐,”塞缪尔转头看向身边的人,目光落在她淡漠而冷静的侧脸上,“如果是塔多西亚联盟,会怎么做呢?”

    洛尔西步履未停,神色平静,仿佛这场灾难从未在她心中掀起波澜。她只是平静说道:“家族会出手。”

    她的语气笃定而不容置疑,没有任何犹豫。

    “毕竟是联合的城市吗……”塞缪尔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

    正当两人安静地走着时,忽然听见一声喊叫:“塞缪尔!洛尔西小姐!”

    洛尔西寻声看去,巴特站在街道的一侧朝他们招手。

    “你去吧。”洛尔西站在原地,并不打算上前。

    塞缪尔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轻声问:“不打个招呼吗?”

    洛尔西微微垂下眼帘,淡淡地说道:“之后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塞缪尔没有再说什么,向前走去,与巴特寒暄着:“巴特老板。”

    巴特瞧见洛尔西的脸色不是很好,明显察觉到气氛的异常,小声说道:“洛尔西小姐心情不好?”

    塞缪尔从余光瞄了一眼,洛尔西依旧站在原地,轻声答道:“是的。”

    巴特见状,轻轻用手肘撞了一下塞缪尔,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女孩子嘛,多让让人家啦。”

    塞缪尔无奈地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微笑,但那笑意并未深入眼底,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洛尔西的身上。

    “我已经很让着她了。”

    “你们现在要去哪里?”巴特老板问道。

    “旧教院看一眼,之后就去神权教堂。”塞缪尔简洁地回答。

    巴特听见塞缪尔的回答,眼睛瞪大:“偷偷干大事是吧,那你们快去吧,别耽误了时间。”

    塞缪尔轻轻笑了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年轻人,我都懂,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巴特挥挥手。

    “巴特老板再见。”

    “去吧去吧。”巴特笑着应道,目送他们渐行渐远。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旧教院。

    几位眷属者正施展魔法,一点点修复这些昔日的伤痕。

    一道身影站在旧教院的门口,专注地看着修复的过程。

    忽然,她听见了脚步声。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清来人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琳快步走上前,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欣喜:“塞缪尔老师!洛尔西姐姐!”

    她的眼神清澈充满活力,仿佛灾难从未降临。

    “琳,好久不见,”塞缪尔微微一笑,目光掠过那些正在修复教堂的眷属者,“修复的速度,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琳眨了眨眼睛,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当然!大家都在帮忙!”

    她望着塞缪尔,眼神悄然变化了一瞬。随后,她抬起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带着一丝试探问道:“塞缪尔老师,之后还要走吗?”

    塞缪尔垂眸,沉默了片刻,最终轻叹一声,蹲下身子,摸了摸琳的头。

    “对不起,琳。”语气温和却带着无奈。

    琳怔怔地望向他,指尖下意识地收紧,想是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么没有开口。

    从旧教院离开后,塞缪尔和洛尔西继续向神明之座外面走去,方向很明确,那座山顶上的神权教堂。

    阳光穿透神权教堂残破的穹顶,洒在布满裂痕的石砖上。

    修复魔法光辉中,神权教堂缓缓重塑着昔日的轮廓。石砖上的裂痕正在一点点修补,残破的拱门重新竖立。

    神像依旧肃立,静静地俯瞰一切,仿佛未曾因战火倾颓,静静地等待着信徒的归来。

    洛尔西站在废墟间,看着眼前逐渐修复的景象,语气淡然问:“你会怎么处理西莱丝特?”

    塞缪尔的视线缓缓扫过修复中的神权教堂,微风拂过他的衣角,他的眼瞳中映出教堂重塑的光伟。

    “格兰神权还需要信仰,”塞缪尔语气平缓,“等神权教堂修复完成之后,圣女会回到属于她的地方。”

    洛尔西的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传闻中,塔那托·格兰并不信仰神明。

    然而,眼前的人却要圣女回归神权教堂,维持神权教堂的存在。

    洛尔西沉默地望着他,目光带着一丝探究,想要看透他此刻的真实想法。

    “想要彻底改变格兰神权,还要很久很久,”塞缪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看向重新竖立的神像,目光深邃,“就算今天神权教堂倒下,明天还会有无数的神权教堂起来。”

    信仰就像一座建筑,摧毁一次,十次,百次,但只要人们的心中仍然有敬畏,祂依旧可以在废墟中重新建立。

    洛尔西垂下眼眸,低声说道:“所以,你选择顺从祂。”

    塞缪尔轻笑一声,语气平淡:“洛尔西,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洛尔西一愣,她缓缓转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眼前的这位格兰国王,身上没有一丝魔力的波动。

    和他们初次见面一样,他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神明并没有选中我。”

    塞缪尔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一抹自嘲的笑意。

    “传闻中,你杀死了格兰王室所有人,这是真的吗?”

    塞缪尔没有丝毫犹豫,语气肯定地回答:“是的。”

    “为什么?”洛尔西忍不住问道,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亲手杀死自己的亲人。

    微风拂过,卷起几片落叶,在残破的石砖上旋舞,又迅速被吹散。

    塞缪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视线落在了正在修复中的墙壁上。

    那些曾在战火中摧毁的墙壁在魔法光辉下缓缓重塑,仿佛过去的一切都可以被重新修补。

    他的目光平静,声音冷漠:“因为这是唯一的选择。”

    “唯一的选择?”洛尔西的眉头微微挑起。

    塞缪尔低笑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冷静的果断:“如果你站在我的位置,你也会这样做。”

    阳光透过神像投下阴影,笼罩在他的身上,将他半边身影吞入黑暗之中。

    他轻声补充道:“是我选择了继承。”

    此刻,他不是塞缪尔,而是塔那托·格兰。

    .

    在属于塔那托·格兰德回忆中,老国王并不是一个算得上很好的父亲。

    回忆中的画面如同锋利的剑,在记忆深处缓缓划开一道旧伤。

    “这是我的孩子?居然只是个普通人吗?”老国王的声音带着几分轻蔑,冰冷的目光仅仅在婴儿的身上停留片刻,便毫无兴趣地移开。

    在塔那托·格兰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被抛弃了,他的存在是一场失败。

    他被送往旧教院,在那里长大,即使他成绩优异,天赋卓绝,总是第一个掌握知识,超越兄弟姐妹。

    但依然改变不了现实。

    塔那托·格兰没有被神明选中。

    他不是眷属者。

    这意味着,他天生无法站在父亲的王座之上。

    直到那天夜晚。

    塔那托·格兰站在衰老的父亲面前,盯着眼前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烛火摇曳,映照在老国王苍白的面容上。

    “我知道你在干什么……”老国王的声音嘶哑,他知道他命不久矣,“你的兄弟姐妹们都是眷属者,你要怎么做?”

    “教会一手遮天,你要怎么做?”

    “你没有被神明选中,你要怎么做?”

    烛火微微晃动,投射出的阴影照射在塔那托·格兰的脸上,老国王的问题让他沉默。

    过了许久,塔那托·格兰才开口说道:“我愿背负骂名与诅咒。”

    老国王微微一愣,塔那托·格兰坚定的声音让他恍惚。

    “塔那托·格兰,国王的位置没这么好坐。”

    “我会选择去继承。”塔那托·格兰并没有退缩。他的声音掷地有声。

    “那就由我来背负过去吧。”老国王的声音轻轻传来,带着疲惫与无奈。

    “塔那托,你还年轻。”

    那句话带着一丝深沉的叹息,仿佛在告诫塔那托·格兰。

    那一刻,命运已然成型。

    在格兰神权内战的那天。

    塔那托·格兰的兄弟姐妹,全死在老国王的剑下。

    而老国王,死在了塔那托·格兰的剑下。

    “为了格兰王室。”老国王的声音随着生命流逝,双眼渐渐暗淡。

    塔那托·格兰知道,这一切都是最好的结果。

    只有推翻教会,推翻王室。他才能名正言顺地重修建立政权。

    他将背负骂名、诅咒,所有的罪责都会落在他的肩上。

    而他,将以这一切为代价,重塑格兰神权。

    .

    不知道过了多久,塞缪尔再次开口。

    “冬天之后,就是神圣诞辰日,你要留下来看看吗?”

    洛尔西转头看向塞缪尔的侧脸,他的轮廓在斜阳的映照下略显柔和。

    她眼中的绿在光影间微微闪动,像是一片幽深的湖泊。

    洛尔西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语气中透着一丝疏离,提醒着他们各自的身份:“格兰国王,我是塔多西亚联盟的公爵。”

    “我知道,所以是塞缪尔在邀请洛尔西。”塞缪尔微微一笑,语气不急不缓,带着几分悠然。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神像上,继续说道:“毕竟你收下了格兰神权的王国权柄。”

    洛尔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收回视线,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神像。

    金色的光辉勾勒出神明的轮廓,使祂的面容显得更加庄严而冷漠。

    微风吹过,吹散了废墟上的尘埃,也轻轻吹起洛尔西耳边的几缕发丝。

    在阳光照耀之下,神像的阴影投落在地面,隐约交错在他们的身上。

    像是命运无声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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