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郑植兴致颇高的走回自己居住的院子,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黑影跟随。

    进入院子最里处,是一个寻常的书房,书桌后面有一尊与座椅等宽的青绿色太行山靠山石。他轻拍三下山脊某处,一道密门出现。

    走进这道隐秘的小门,他上了几个台阶,又遇到另一道小门,门后便是关着姜令柔的小房间。

    那房间没有窗,仅有的一个密门还紧闭着,郑氏的密室并不是用来藏活物的。

    为了不把那雀儿闷死,他令人提前半月开始动工,将密室上层开几个不起眼小洞与外界连接,再用黑布蒙住。

    ……

    此时赵彧也发现了这密室的隐秘,更加确定这里面保护的正是阿史那凌。

    宴饮期间,他调用了几个暗卫,趁着郑家主要人物接待世子一行的功夫,探查整个郑家,却毫无所获。于是猜测郑家必定将阿史那凌藏在密室,宴饮时他观察到郑大公子神色有异,隐隐有些焦急,果断决定从他入手调查。

    赵彧并未跟随着郑植进去,他猜到了这密室若要藏人一定会开通风口,那密室四周皆包围在这双层书房中,唯有上方有可能开通风口。

    于是他爬到旁边一棵高树上,荡着树枝轻巧地落到了密室上方,在黑暗中摸索着,果然在一边角处摸到有小洞,他小心地割开遮盖的黑布,里面竟然是灯火通明。

    郑植举着个圆灯进入密室,在架子床上并没看到那道身影,于是视线在角落中逡巡,看到小姑娘抱着双膝、缩在墙角,微眯着眼休憩。

    姜令柔听到些响动,立刻睁开一双大眼观察着来人,果然是他,那个郑氏子!

    却见那人不紧不慢地拿出火折子,将墙壁四角的烛台点亮,姜令柔在黑暗中度过了几个时辰,看到亮光一时眼睛被刺出泪来。

    强睁开眼,发现郑植正立在她面前观察着,从她纷乱的发辫、苍白的脸,到她褶皱的裙角,像是个正在清点自己战利品的盗匪。

    “鄙钦慕小姐,愿以正室之位相赠,可小姐不领情,鄙只好出此下策。”郑植一边说着,一边竟慢条斯理地脱下了外裳。

    寻常女儿家见了此情此景,怕不是要立刻以死明志。可姜令柔却松了半口气,这郑植这样说,大概是不想要她命的。

    她最怕的就是丢了性命或是被永远囚禁于密室里,可听郑植这意思,也就是要拿了她清白,逼她嫁他而已,那就是可以斡旋的。

    “郑公子,此地想必是郑氏密室了,我父母此时必定明白是郑氏将我掳走,不日后我祖父良国公也将知道此事。”

    姜令柔看着郑植阴晴不定的脸色,斟酌着说:“祖父为了家中名声,定会做主令你我成婚,公子何必急于一时呢。”

    “这话不过是哄我,你家父亲未必听良国公的话,你家赘婿也绝不敢质疑你清白。”

    郑植冷笑,“还请小姐在郑氏多住上几日,等良国公府中亲至,再送小姐归家。”

    姜令柔一时默然,疯子不可怕,有计谋的疯子才令人胆寒。这郑氏子伙同郑惠宁给她设下重重密网,提前准备好这密室,又伪造了和她家同样制式的马车,特意选在春日宴这一天动手。

    郑惠宁邀她上马车时应当本来就没指望着她能上车,只是借机引出她的愧疚心,让她接下来陪伴郑惠宁而已。

    还不止如此,他料到了她父母必定会写信给祖父,故意把事情闹大,想借着良国公府的势来强压她,贼子可恨!

    即使郑植已胜券在握,姜令柔也不愿束手就擒,她相信父母已经在赶来交涉的路上,尽量拖延时间,或许会有转机。

    “我还不知公子姓名,也不知公子是因何瞧上了我,是因色起意?”

    郑植当然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却也不介意,他们之间确实沟通甚少,这还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对话。

    “见色起意,何尝不能一往情深?我单名植,是因五行缺木而得家主赐名,家中父母俱在,皆慈祥和善,待人宽睦。那日见小姐容色更胜飞鸟美人,不由一时惊愕,唐突了小姐。”

    姜令柔有些想笑,郑植?正直? 这人哪里正直了,瞧着是风度翩翩佳公子,却尽行些虎狼做派。

    只是她面上不显,继续同他周旋着,“我知道自己已逃不出郑氏,今生正缘既已定于你,又怎么能急着在这样的地方私定终生呢。”

    郑植却不为所动,只要继续行事,却忽然听外间有钟鸣声。这钟鸣能传进密室里,一定是大力振动巨钟所致。

    他知道,这是族中来人在他院子里敲钟,应当是姜氏来要人了,只得立即整理衣装出去答话。

    姜令柔缓了缓神,知道自己能得一时之安,紧盯着郑植出去的方式,暗暗记下。

    那些动作倒也不难记,只是她手中并没有郑植那钥匙。

    ……

    郑植走后不久,姜令柔却听到有一声轻响,抬眼看到是一黑衣男子,全身都被黑袍裹住,只留一双深邃的丹凤眼,她不知此人是谁,只警惕地看向他。

    此人正是赵彧,他刚找到小孔,听到里面传来的只是一清脆女声,便知他想岔了,里面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阿史那凌。

    但听着知是恶少强占良家,便不能见而不救,于是趁着郑植离开,立刻破瓦而入。

    “跟我走,我送你到郡主那里,让她送你离开。”

    姜令柔惊喜,“郡主?可是康寿郡主?”见到黑衣人点头,她决定和他一同逃出。此人装扮严密,似友非敌,至少能确认,不是郑氏一方的人。

    ……

    黑衣人带着她在夜色中疾奔,他反应极快,又熟知路线,避开了所有的巡逻护卫,很快就带她到了一处院子。

    赵彧也对这黄衣少女有些惊讶,此女看着纤弱,又被囚禁良久,却能跟上他的脚步。

    姜令柔走进里间,见到真是郡主,不由得有些湿了眼眶,还未来得及和郡主说话,又立即回转,向黑衣人低声说了几句。

    “出密室需要先按下东侧烛台上的机关,让门现出来,再向右挪动门上转轮,才能用钥匙开锁。进密室的方法我不知,且郑植手中有十几只钥匙。”

    赵彧听了不由精神大振,他倒知道进密室的方法,只是不知如何出,这少女看着弱不禁风,倒是帮了他大忙,且此女心思缜密,一路上都未透露,只是见到郡主确认他身份才说出来。

    赵彧点点头,立刻召集人手,去各处搜寻密室,他带这一队人,都是精通各项技艺,开锁自然不在话下,钥匙便不必寻了。

    姜令柔也回身去找郡主,见康寿郡主一脸懵然,又想起生死未卜的青云,不由得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郡主忙叫热水,给她擦脸洗手,姜令柔哭过两声便止住,向郡主说起今日的经过来。

    郡主听了真是火气陡起,她起身来大骂,“这郑氏真是罔称礼仪之家,竟做起了强抢良家的勾当。”

    不过现在也不是骂人的时候,郡主强压下火气,拉了姜令柔商讨对策。

    ……

    “阿植,姜大人称你和惠宁合谋将其女掳走,你有什么要说。”郑氏族长把郑植叫道正厅来,与姜府对峙。

    郑植依旧是冷静自持的样子,“想是二位误会了,上次提亲不成,晚辈便歇了心思,怎么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掳走令千金呢。”

    姜晏气急,“那郑惠宁说是我家姑娘犯心疾,可令柔一向身体康健,又向往春日宴良久,怎么可能犯心疾提前归家,又哪来的一模一样的马车,分明是你们暗中作诡。”

    郑植却不再说话,而是由他父亲顶回,“姜大人不必心急,令千金去了何处,还不急着下定论,我们郑氏自会帮你寻找。”

    林玉蝉止住要昏过去的姜晏,镇静道:“是非与否,我们自有分辨,只请各位不要包庇,否则国公府来人,将我们两家结成大仇就得不偿失了。”

    两边正争执着,各不相让,却有人来通传,说是郡主驾到。

    两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郡主这时来是什么意思。却见郡主领着衣着完好,妆容无瑕的姜令柔缓缓而出。

    郑植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而姜晏夫妻看到女儿没事,立时放下心来。

    郡主柔声说,“是我与令柔一见如故,将她带到郑氏庄园内,却一时谈得忘情,忘了时间,更忘了到贵家通传,方才听说你们的争执,才想起来有这回事。”

    郡主缓缓欠身,“不想竟引发了你们两家这样大的误会,此事是康寿做得不对。”

    两家人听了这话,脸色都有些古怪。事实当然不是如此,只是郑家心虚,姜家一心保女儿,只得由着郡主编瞎话将此事糊弄过去。

    姜氏夫妇迅速带着女儿离开,上了马车后,姜令柔又低声对母亲说:“青云也一同被掳走,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那郑氏子必有后手,青云应当被他拿在手上等着要挟你,性命暂且无碍。”林玉蝉拍拍女儿的手,示意她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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