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开始后,进来一个男人,他身着黑色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大致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杨芷附在李迎熙耳旁说:“现在搞农业的专家都这么年轻了吗?”

    李迎熙满脸自豪,她也小声地回应道:“当然了,现在国家鼓励农业年轻化,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进农业,我将来也是其中一员。”

    “那我能不能等到你种出来大米的那一天?”

    “当然能了!到时候我第一个就给你!”李迎熙拍着胸脯保证。

    杨芷笑了笑不再讲话,她听着这位专家讲课就像听天书一样,脑袋一点一点的,最后直接靠在李迎熙肩膀上睡着了。

    ——

    余县深夜。

    季珂睡姿端方自持,仰卧于素锦软衾之间,双手交叠于小腹之上。半掩的雕花木窗外漏进几缕清辉,月华流转过挺直的鼻梁,在鸦羽般的睫毛下投出淡淡阴翳,倒显出几分平日不曾有的温润。

    杨芷第一次在这边的晚上过来,虽是夏天,但是此时的环境给她一种冷嗖嗖的感觉,就如同在现代拿着一盏灯进入古城一般。

    尤其在见到那睡得规规矩矩的季珂时,在杨芷眼中,此时才更觉得是见到了一个封建时代的老祖宗。她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想离开的心愈来愈烈,她却不知该如何离去。只能看着周围的环境独自发抖。

    她双手抱着自己,左看右看,非常后悔这个时候过来。她闭上眼睛,嘴里不停嘟囔着,“老天保佑,赶紧让我回去吧,我再也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了,太可怕了。”

    她的声音很小,但也很磨耳,季珂睡眠很浅,很快被吵醒。他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声源处。

    好巧不巧,此时杨芷整好睁开眼睛,两人目光交汇。杨芷瞳孔放大,嘴角一撇,“啊!!!!”

    她的叫声响彻天际,想要跑,却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季珂见状,身体先过意识,迅速起身走到她面前想要扶起她,在手指穿过她胳膊时,他才反应过来只有他能看到她。

    “你是人是鬼啊~”杨芷被他刚刚侧头看向她的一瞬吓到了,此时发现他竟能看到她,更是感到恐惧。

    月色映照在杨芷脸上,季珂借此看到了她脸上的恐惧,虽有不解,但还是礼貌回应:“在下自然是人了,但不知姑娘你是何人?”

    杨芷突然有些心虚,她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体,想到好像她才是外来者,是他眼中的“鬼”

    想着他看到她都没害怕,她害怕个鬼啊,反正这里的人又伤不到她。

    杨芷手杵着地慢慢爬起来,并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突然能跟这里的人交流了,她一时有些尴尬,“呵呵,我...我是....应该可以说是其他世界的人。”由于现代历史没有大庆这个朝代,她想着大概是平行时空吧。

    季珂眉头一挑,“哦?其他世界?这从何而说?”

    杨芷看着漆黑的房间,只有他们站的窗户这里能透过来一点月光,她试探性的问:“能先点个蜡烛吗?”

    听到杨芷这么说,季珂心中一顿,暗恼他思考不够周全,竟与这位姑娘于深夜独处卧室,他忙说:“劳请姑娘移步书房。”

    杨芷却不理解他的这种做法,她想着去书房还要经过一个长廊,有些发怵,马上摆摆手,“不用不用,不用那么麻烦,你点个蜡烛就行。”

    季珂也不好再说,他将外衣穿好,便点燃了几根蜡烛立于桌台之上,然后广袖轻拂,温声道:“姑娘请坐。”

    她叹了口气,再次摆摆手,一脸苦笑“不用不用,你们这的任何东西我都碰不了。”她又指了指地下,“除了这个。”

    看着季珂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她直接盘腿坐在地上,笑道:“我这样就好了,你也坐下吧。”

    季珂扫视她一眼,虽觉得不雅,却也不好开口,便拿起一旁的木凳放于她一旁坐下。

    “你大概是什么时候能看到我的?”杨芷好奇的问。

    “姑娘身着一袭黑衣那日。”季珂如实回答。他再次想到杨芷那日穿着,耳根不由得有些发烫。

    杨芷略微思索一瞬,马上想起那是她第一次过来那天,她不由得惊呼:“原来你一直都能看到我,那还有别人能看到我吗?”

    她想到之前仗着没人能看到她,甚至直接穿着吊带睡衣过来,想到这儿,突然觉得非常羞愧。

    季珂见她头垂下,认为她也是担忧自己的名节,马上安抚道:“姑娘放心,大致只有我一人能看到。”他顿了顿,“不过,每次看到姑娘不久,姑娘便会无缘无故消失。”

    “我也在烦心这件事呀!”杨芷双手托腮,有些无力。

    “烦心?姑娘也不知你为何突然消失?”

    “对啊!”杨芷瞄了他一眼,目光突然顿住,她突然想起那个和尚说的话,让她帮助季珂免受牢狱之灾。她看着季珂小声嘟囔,“会不会我突然消失跟他有关呢?”

    由于她的眼神过于直白,季珂轻咳一声,“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杨芷回过神儿,她便将自己怎么来到这里,以及那个和尚的说辞都一起说给了季珂听。

    “你也觉得一个玉佩上刻着一只猫很奇怪吧!”看着季珂愣神的样子,她随口说道。

    季珂不语,他起身走到床前,从枕头旁拿起一物,然后放在杨芷面前,“你看可是这枚玉佩?”

    “是.....是啊!”杨芷看着玉佩有些不敢置信,说话也有些结巴,她露出疑惑的目光,“你.....你怎么也有一个?”

    季珂坐回凳子上,静静地看着她,“我来余县任职前一日,有一位法号为静梧的师父来到我府上,说此玉佩与我有缘,便相赠与我。”

    杨芷眼神一亮,突然站起身,“我的玉佩也是一个和尚给的!”

    季珂眉头微皱,“一模一样?”

    杨芷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才说道:“有一点不一样,我的玉佩上有一些红色颜料。”

    季珂了然,“那也许这种不同就是你过来的因。”

    杨芷正要说话,门外传来文墨急切的敲门声。

    “公子!公子!”

    季珂拱手说道:“姑娘见谅,我们改日再说。”

    “嗯嗯,你快去开门吧!”杨芷急忙点头。

    季珂打开门,还未开口,便看到文墨和弄武两人架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白色长衫,满身是血,鲜血和已经凝固的血混在一起布满了全身。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挡住了他的面容。

    “修文!”季珂一眼认出眼前的男子,他忙让两人将他放到床上。

    “叫大夫了吗?”他急切的问道。

    “已经派人去叫了!”文墨连忙回道。

    从没见到这种场面的杨芷有些懵,她看着面前的人端来又端走了一盆盆水。

    她走到正在给这名男子擦拭身体的季珂旁边,小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杨芷声音响起,他才想起杨芷还在,他停止了擦拭的动作,将被子轻轻盖到那名男子身上。杨芷看到,提醒道:“你还没给他擦完呢?”

    季珂正在进行的动作一滞,他看着杨芷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已经褪去衣衫,只剩亵裤的莫子书,转头看向她,“这是在下好友莫子书,我也不知他经历了何事,不过姑娘可否先门外等待。”

    杨芷明白人家这是下了逐客令,两手一摊,“好,我走。”她双手插兜,一颠一颠的走了出去。

    她站在门口,看到香娥在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瞧,走近才看到,是弄武在门口守着,不让她进来。

    她眼波流转,不一会儿眼中便噙满了泪水,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弄武,话语中满是担心,“弄武小哥儿,你就让我进去瞧瞧大人吧!方才见到一盆盆血水往外端,定是大人受了伤。”

    弄武最厌恶的就是和这些妇人打交道,动不动就哭。他抱着剑,脸上渐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语气如往常一般清冷,“香娥姑娘,天还没亮,大人并无大碍,您还是回去吧。”

    香娥摇摇头,“弄武小哥儿,我定是要亲眼见到大人的,若不亲眼见到,我便不会离开。”

    弄武并无一丝让步的意思,只瞧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她长时间站立,体力不支,瘫坐在返潮的青石砖地面上,弄湿了淡青色衣裙。她眼神呆滞的看向院内,“若是大人出了事,那奴家该如何……”

    杨芷蹲在她面前,她对香娥的行为表示很不理解。觉得她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有些太过于丢失自我了。但一想到这不是现代,而是凡事都要依靠男人的时代,轻轻叹了口气。

    她转身看向弄武,义愤填膺的说道:“你就让人家进去看一眼能死呀!”

    说完看着弄武那没有任何表情的一张脸,她有一种说话说给聋子听的感觉。

    她冲着弄武“哼”了一声,想要走到香娥面前,去没想到,刚走了两步又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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