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京墨只想着报酬丰厚,怎料到会像奶孩子一样的忙

    “公主身子既然不见好,为什么开春又要去学堂呢,请个女夫子来不就好了”?

    “父皇也是这样说的,只是母妃,她非说我没有朋友,这才要把我往人堆里塞”。

    姬鸾用指尖沾了沾牛乳,点在了桌上,猫儿舔完了桌上的又凑过去舔她的手指,全程不曾分一个眼神给他

    “要本宫说,朋友这种东西,要它做甚,有家人就够了”。

    “难道公主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朋友吗”?

    尧京墨有些惊讶,真的有人能够过着没有朋友的生活吗,然而女孩只是瞧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你不是晏安人吧,本宫是最受宠的公主,母妃是独一份的贵妃,舅舅家更是开国功勋,就算有人上赶着巴结本宫也不必理会,怎么可能屈尊降贵去和她们做朋友”?

    “倒是你,不是太医院的,就连晏京人也不是,还能见到母妃,莫非你有什么过人之处吗”?

    看尧京墨那样子她大概就猜出来他不是京中人,居然还管到她头上来了

    “不瞒公主,臣祖籍徽州,不过经人引荐,这才有机缘伺候公主”。

    “原来是走后门啊”。

    姬鸾扭过头去继续逗猫儿

    “……”

    本以为是旁的人不敢接近公主,现下他才真的明白了,原来最怕的不是别的,而是公主的一张嘴

    领教到了公主的“犀利”,尧京墨也不再开口了,他只是来当随行医官的,可对热脸贴冷屁股不感兴趣

    转眼来到年下,西市街角四处张灯结彩,到处飘着炒货的香味,掺杂着商贩的叫卖声,不难看出大家都在过好自己的生活

    “水煮花生!自己家做的水煮花生,甜滋滋的花生勒”!

    天气太冷了,尽管留着满脸的胡子也抵挡不住严寒,喊出去的气都凝结在了胡子上,不一会大叔的两鬓都喊白了

    “这一路上长途跋涉的,好险把老子的腰给颠散了!老子嘴里正没味呢,还不称两斤来”!

    男人风尘仆仆,头发和髯鬓都许久不打理了,无精打采的耷拉在肩头,脸上却油光满面,看着不像是个正经人,可他此刻正大着嗓门嚷嚷着叫人给他称着炒货

    “欸,客官您稍等”!

    见有人照顾他的生意,大叔开心地应下了,一勺一勺地为他装着

    待装上了几勺,大叔正欲把花生上秤,这时那个邋遢男人二话不说,上手就来夺

    “!!客官你这是做什么,我还没上秤呢”!

    “上什么秤啊?没一点眼力见的东西!国舅爷吃你两个花生还要给钱”?

    当今圣上没有皇后,哪里来的国舅爷

    大叔只当是一个可怜人,失了神志这才流浪街头的,瞧他可怜就从锅里抓了几把往他的怀里放

    谁知这男子一下暴跳如雷,瞪大了双眼,捏紧了拳头,照着大叔的面门就打了过去

    大叔被他一拳打得晕乎乎的,他又揪着大叔的头发把人死死的按在煮花生的水里,嘴里不停的骂着

    “好你个老不死的!居然敢瞧不起老子!好啊,那我就拿你给人打个样,看谁还敢轻慢了我国舅爷”!

    大叔的手无助的往空中挥着,急迫地想抓住些什么,同时陆陆续续,有许多人被动静吸引过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喊着说要报官

    男子阴狠地笑着,一只手继续按住大叔的头,另一只手居然在往灶里添柴!

    看到这里,急忙有妇人带着孩子就尖叫着跑开了,几个好心人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去就和这男子抢起人来

    “谁家的疯子!居然还走上街来讹人,看我不替天行道”!

    不知谁喊了一声,就不停有人心里的正义感被激发,本来都是来看热闹的,现在一人一拳,打不到的就吐唾沫,瞬间打成一团

    不日,这一出热闹事就插上翅膀,传遍了晏安的大街小巷

    孩童们也正在熟悉他们新得的童谣;

    一个疯老头,赶上大年兽

    拿上几文钱,买上一支炮

    今年不除岁,除去疯老头

    姬越、姬鸾、周贵妃还有珍妃,真所谓皇宫里几乎所有的主子都在,贵妃坐在主位上,下面是珍妃,而她旁边的,正是今早大闹西市的男人,这男人换了一身行头,却还是贼眉鼠眼的到处打量着四周

    “喵”

    小猫的叫声打破了宁静

    贵妃正头疼着,眼神警告了一下姬鸾

    “咳咳,你抱着它先下去吧”。

    姬鸾还是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把尧京墨打发了出去

    “是”。

    “他们一家人可真是奇怪的很,是不是”?

    “喵”

    小猫已经睁眼了,他挠着小猫下巴无奈的说

    “走吧,我们正好去看看姐姐的药,好不好”?

    “本宫本不好插手你的家务事”。

    贵妃先开口

    “这事闹得实在难看,本宫看,旧事不好带到新年的,若有什么难堪的,应该现在斩断了才是”。

    不难听出贵妃已经有些生气了,珍妃有些为难的样子,不停地掐着自己的虎口,迟迟才开口

    “都是妾身的错”。

    “妹妹别怪本宫多管闲事了,只是你也要替你的越儿想想才是!莫要再糊涂了”!

    贵妃见她半天才憋出这一句没好气的话,漂亮的眉头都拧歪了,只能撂下最后一句告诫就要拂袖而去,临走前,她握住珍妃的手,摩挲着她虎口的伤痕

    “挖去烂肉,新皮囊方能重生,妹妹若狠不下心来,来找我便是了”。

    等到贵妃真的离开了,那男子如释重负,立马翘起二郎腿,左手拉着珍妃,右手又要去拉姬越的手

    姬越一下把手缩了回去,反手摸上了耳朵

    “哎呦,耳朵又裂开了,嘶……”

    “噗呲”!

    姬鸾没忍住笑了出来,本想着要给珍娘娘面子,好歹憋住了,结果对上她哥哥玩味的眼神,这下是彻底止不住了

    “好你一个小没良心的,就这么好笑吗”!

    姬越作势要骂,但其实姬鸾和珍妃都知道,他只能是成心的

    那男子没拉到也不尴尬,双手把上珍妃的手,极尽谄媚地喊了一声

    “妹子”

    “好妹子,如今发达了,大哥不远万里来寻你,带上侄子,我们三人才算团圆啊”。

    “你怎么找到我的”。

    “妹子如今金贵了,我这做哥哥的都主动找到你面前了,还端着娘娘的架子呢”?

    靳揽贵上下打量着靳小姊,就好像饿狼打量着猎物,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咬猎物的脖子

    珍妃讨厌被这样看着,就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

    “妹子虽说如今生了儿子,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了,也不能忘了本啊”。

    “说到红人”

    姬鸾打小一口一个珍娘娘叫着的,自然是看不惯靳揽贵这样的做派

    “说到红人啊,珍娘娘可不如您啊,您还不知道吗,街头巷尾呀都把您挂在嘴边呢”。

    “哦”?

    姬越装腔作势地接了一句,两人就这样默契的唱起了双簧

    “皇兄,你不知道,你这舅舅啊,厉害着呢……”

    就连严丝合缝的金鸾殿都知道了,姬越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却一味的捧哏,听完姬鸾声情并茂的解释,直憋得靳揽贵面上一阵红一阵绿

    “为什么要来找我……”

    珍妃目光中无神,一味的重复这一句

    到最后也没能怎么样靳揽贵,还得好好地安置了他

    夜深人定,姬鸾该喝药了

    尧京墨端来两只汤盏,一汤药,一碗牛乳

    姬鸾捏着鼻子仰着头就把药喝完了,低头看着小猫儿用舌头慢慢地舔舐着牛乳

    “想知道什么啊”

    尧京墨送完药还要去盯药膳的,如今却一动不动的还站在这里

    “公主曾说,不需要朋友,只需要家人,那靳揽贵是你皇兄的亲舅舅,譬如县主,只是公主的表姐,可公主却待之以礼,对靳揽贵却可以随意羞辱,这是为何”?

    姬鸾有些意外

    “这才几天,表姐和我的关系也被你摸透了,你没少做功课啊”。

    “臣……”

    “你想说本宫只近亲贵亲戚,厌弃穷亲戚是吗”?

    一针见血

    尧京墨还是回去听了墙角,听见公主和皇子唱的一手好双簧,把穷亲戚玩弄在股掌,他不禁想起自己也是穷出身,有朝一日再度被厌弃,就这样被利用完后逐出宫去

    “臣……不敢”。

    他害怕极了,原本温暖的金鸾殿好像变成了一个蒸笼,无时无刻不在炙着他

    “本宫无需向你解释”。

    姬鸾把喝完的碗递向他

    “是了,她何须向我这种人解释繁多呢,或许我今夜不该开口吧”

    自嘲地笑了笑,接过碗来,手背传来湿凉的感觉,抬起头,正对上她那双眼,相较之下,连头上的珠翠也不如她的眼睛美丽。

    “快把伤疤藏好了,母妃发现可就留不下小猫了”。

    中午被猫抓伤的地方被女孩蹭上了药膏,她轻轻的抚过,又慢慢的抽离,袖中的香味仿佛还留在身上

    “我是大夫……”。

    女孩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居然傻到给大夫上药,立马红了脸

    “想……想来你也没什么好药用的,这是本宫赏你用的,不用谢恩了,退下吧”!

    小猫儿还没有吃完奶,忽而被她抱在怀里揉啊揉,睁着大眼一个劲的喵喵叫

    “是”

    在双手触碰的瞬间,女孩手指尖的温度传递到他的手背,好冰

    走在路上,尧京墨低着头,心里兀自想着,要再给方子里加上几味

    “你们说说,你们说说,就算是贵若珍妃娘娘,也有这么一门亲戚,都说皇帝也有几门穷亲戚,现如今我才是真信了”!

    宫女们趁着黄昏洒扫,扎堆着说小话

    “这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转头不认自己的亲哥哥了,让人指摘吧”?

    “我早说,就珍妃娘娘的命格承受不住陛下的盛宠”。

    “就你知道”。

    “呵呵呵呵呵……”

    想不到光天化日之下,连宫女都可以在宫道上肆意讨论宠妃

    “几位这样置喙珍妃娘娘,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尧京墨听得一会,忍不住就发声道

    几个小宫女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又见来人长得俊,腰间还别着金鸾殿的腰牌

    “原来是公主殿下的人,哥哥你也忒吓人了”

    “就是就是啊,哥哥你也别会错了意了,我们就是替珍妃娘娘鸣不平,一不小心扯远了而已”。

    “对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尧京墨有些疑惑,刚才亲自问姬鸾也没问出来,怎么路上随便一个人都知道内情

    “这话怎么说”?

    “哥哥你是新来的吧”?

    “我来说我来说……”

    “如今的珍妃娘娘原是贵妃娘娘的掌灯仕女”

    宫女们七嘴八舌着,争先想告诉眼前这玉面小生

    “珍妃娘娘在当宫女前,听说差点就被卖到谪仙馆,是贵妃娘娘机缘救下”。

    “是啊,弃人如敝履,如今又假惺惺的来找,掐准了娘娘好性子呗”!

    听到这么了不得的事,尧京墨吓了一大跳

    “这种私隐,为何你们知道得如此清楚”?

    “这事不是什么秘密啊,就连珍妃娘娘也不忌讳,所以我们才知道,哥哥你是新来当差的”。

    “我无需向你解释”。

    耳边回响起女孩的声音

    尧京墨默默地抚着额头,继续低着头走,只是嘴角微微地往上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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